這是個無法回答的問題，所以焰蕭選擇沉默。
但有的時候，沉默等同於默認。
太皇太后以一種過來人的眼神，似懂非懂的看向了焰蕭，點了點頭道：“好，好，好。皇帝肯爲我雲朝國開枝散葉，那就我雲朝國的福分。只是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有這等福分啊？”
說着，太皇太后就看向了身後的心腹嬤嬤，“去將那位姑娘請出來，哀家要見上一見。”
似是爲了解釋她身爲太皇太后，卻不知大祭司究竟安排了哪位女子在宮中那般，她含笑嘆道：“這大祭司啊，爲了咱們雲朝國的昌盛，可真是花了不少的心思。寧可讓哀家心裡不痛快，也要遵循天意，不肯告訴哀家那女子究竟是誰。”
這分明是謊言，焰蕭卻已然連冷笑這樣的迴應都懶得給太皇太后。
他的目光移向了遠處的小女人，就看到她站在那裡，始終目不轉睛的望着自己。
暗暗嘆了口氣，焰蕭有些的心疼，卻無法立刻跑過去，給她最想要的安慰。
這裡的事情，他必須處理好。
不多時，一身輕紗薄衣的慕容心悅就出現在了衆人面前。
很多人都知道，她是前太子妃。
看到她出現，有很多人臉上都現出了愕然之色，唯獨太皇太后淡然。
聽到身後傳來了竊竊私語的議論，她回頭喝道：“大祭司選定的人，就是天命。無論她是誰，有怎樣的過去，都是大祭司選定的人，都是能給我雲朝國帶來福祉的人。”
這話從太皇太后的口中說出，是那樣的莊嚴，那樣的肅穆。
現場的氣氛一瞬間變得凝重了起來，慕容心悅盈盈下拜，就被太皇太后扶了起來，“好孩子，無需多禮。”
她握着慕容心悅的手，將她的手放進了焰蕭的手中，“皇帝，這是天命，要好好珍惜這份福氣。”
焰蕭沒有去握那隻手，太皇太后也不強求，就只問他，“你打算給她什麼位分？”
太皇太后是在發問，可卻沒有聽從焰蕭意見的意思。一句話問完，她就直接回答了這個問題，“依哀家看，此女既是天命，不如封做皇后吧。”
一直沉默的焰蕭，緩緩開口，“太皇太后認爲她哪裡配做皇后？”
這一問，給太皇太后問得一怔。
很顯然，從客觀條件來看，慕容心悅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還不如嫵兒有競爭力。
可她要將這個女人扶到皇后的位置，她就必然能找到一個理由。
“能選做太子妃的人，德行自然不會差。何況還是皇帝的天命之人，皇后的位置，她做得。”
說到後來，太皇太后的聲音開始發虛。
因爲她細細的想過了，竟發現慕容心悅身上居然一點點的優點都找不到。
她心裡嘆息着，口中說着明顯是強詞奪理的話語。
“她若有德性，前太子冥英也不會作出謀逆之事。爲人妻者，不能助夫，已是無德，更遑論剋夫？再說她的身世，乃是妖婦所生。雖然她此刻尚未淪爲妖魔，可終是難保有一
天，她化身妖魔。朕的後宮中，不能留這樣一個女人當皇后。何況宮中的大祭司，不止太皇太后您剛選入宮中的那位南宮大祭司，依朕的意思，南宮一人之言，也不可全信。”
焰蕭的聲音不高，可那一字一句都充滿不容人反駁的意味。
太皇太后心裡也清楚，慕容心悅確實沒有什麼優勢，所以她也不反對，只是點頭道：“皇上如此說，也有些道理。倒是哀家太過於在乎皇帝了，總想着皇帝你莫要違背了天意。既然皇帝不打算封她爲後，那不如就按着雲朝國的規矩來吧，皇帝登基，先不立後，誕下長子者爲後。”
“好。”
焰蕭一口答應了下來。
縱然不能立刻給嫵兒後位，那位置他也絕不容許別人染指。
太皇太后容或許將他焰蕭看作了俗人一個，認定了昨夜他已然和慕容心悅之間發生了些什麼。
可事實上，她們之間什麼也沒有。
這後宮裡的女人，他一個都不會碰，所以絕不會有人誕下皇子。
沒有皇子，這後位終究是要空懸。
他應的太快，太皇太后讀出了陰謀的味道，卻因爲知道不能逼焰蕭逼得太緊，所以只當沒看見，就拉着慕容心悅的手離開了。
這一幕轉瞬間就從宮闈中流傳到宮外，隨後在慕容真的授意下，幾乎舉國上下都知道了昨夜皇帝臨幸了前太子妃。
這是荒唐的事情，卻因爲藉着天命的名義，被合理化了。
同樣，焰蕭親口答應下的，誰先誕下長子，誰爲皇后的事情，也在民間傳開。
慕容真在家中得意的笑着，事情的發展完全沒有出乎他的意料。
他的計劃在一步步的實現，要不了多久，他就會成爲這雲朝國的第一人，什麼太皇太后，什麼焰蕭，都通通去死吧。
太皇太后走了，焰蕭移目，才發現嫵兒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
丫頭，可別做傻事。
焰蕭心裡急，他毫無帝王氣度，如同熱鍋上螞蟻一般，在皇宮中奔走，尋着小女人的身影。
來到風婆婆的住處，嫵兒幾乎是踏着房門闖了進去。
風婆婆一直在盤膝打坐，聽到聲音就睜開了眼，“什麼事，生這麼大的氣？”
“爲什麼安排慕容心悅和焰蕭在一起？”
面對嫵兒的質問，風婆婆有些的難爲情，“不是我安排的，你知道這皇宮裡，畢竟是太皇太后的勢力，我殺了她的心腹，又佔了這大祭司的位置，總要允許她再安插一個她的人來吧？”
“那你是大祭司之首，爲何不阻攔？”
風婆婆站起了身來，就是嘆息着搖頭，“這裡畢竟不是苗疆，不是我的藍家洞。這裡是皇宮，是太皇太后的地盤。她背後是崑崙山，我不能做的太過了。所以我只能遵守約定，她不對你下手，不傷你性命，我絕不插手宮中的事情。”
嫵兒沉默，許久才道：“我不信你若阻攔，會攔不住。”
風婆婆點頭，她不否認嫵兒說的事情，但她有她的道理，甚至一點點都不覺
得自己錯了的道：“嫵兒，翠煙是我的親孫女，你對她種種的好，老太婆都記在心裡。我不會做傷害你的事情。你可知道，天下間有一種人，只可共患難，不可同富貴。你和焰蕭之間是經歷過了生死的考驗，可那是患難，不是同富貴。今朝他爲帝王，你如何斷定他不會對你變心？”
嫵兒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被風婆婆的一個手勢阻止，“你想說信任是嗎？可信任不等於事實。如果他真的對你一心一意，昨夜就不會和那個慕容心悅有什麼。”
頓了頓，似是在品讀嫵兒眼中的悲傷那般，風婆婆搖頭，“看來他是沒經得住美色的誘惑，和慕容心悅之間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事情。”
“不。”嫵兒不同意的搖着手，“不，他不是因爲美色，是因爲……”
“嫵兒，你不是三歲的小孩子。焰蕭現在是皇帝，他想給慕容心悅一個名分，想滿足慕容真的要求，他一道聖旨就可以解決的事情。沒必要夜宿在寢殿，沒必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昨夜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些什麼。愛情裡，也許自欺欺人會好過，但卻只是短暫的好過。”
“他爲我爭取了，他沒有將後位給慕容心悅。他在同慕容真抗爭，只是能力有限罷了。我來找你，不是聽你給我當頭棒喝的。我和焰蕭之間的感情究竟怎樣，不需要你一個外人來管。我只是希望你以後不要做那個推波助瀾，幫助被人破壞我和焰蕭感情的人。”
嫵兒嬌喝着，她很少這樣憤怒又激動的說話。
風婆婆不以爲意的搖頭，話語愈發的一針見血，愈發的犀利，“他是不想背上負心漢的罪名。想想看吧，你身重劇毒，一旦懷有身孕，就會精血耗盡而亡。你可能有誕下皇子的機會嗎？可慕容心悅不一樣，她又承了雨露恩澤，身體又健康，生個孩子會是難事嗎？”
“我不想聽你說了。”
嫵兒不信焰蕭會這樣，可她找不到證據去反駁風婆婆，只能丟在這樣一句話，跑出了風婆婆的住處。
門外，她撞進了焰蕭的懷裡，卻沒有在那懷抱中多做停留。
推開了了焰蕭，她依舊在奔跑，毫無方向，毫無目的的奔跑。
“嫵兒。”
焰蕭追了過去，一把捉緊了小女人的手，將她強扯回自己的懷裡。
“你不信我了？”
“我……”
嫵兒遲疑，微微低下了頭，“我不知道你們之間有沒有……”
“什麼都沒有。”
焰蕭沉聲說着，擡手起誓道：“我以母妃起誓，若我背叛了你，背叛了我們的感情，就讓我永遠都救不了母妃，就讓我遭遇千刀萬剮凌遲而亡，就讓我死無葬身之地，就讓我……”
“夠了。”
嫵兒掩住了焰蕭的口，“不要說這樣的話，我不忍心你有事。我相信你，很相信你。”
焰蕭輕輕的擁着嫵兒，說着動人的情況，兩個人誰都沒有注意到，遠遠的灌木叢中，有一個人方纔偷聽了他們全部的談話，此刻趁着他們忘情相擁，竟鬼鬼祟祟的朝着太皇太后的寢宮跑了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