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無涯一改平素在徒弟面前的深沉穩重,變得有些大嗓門兒起來。
他一遇見這個老東西,就渾身不得勁兒,若非塵兒傷的嚴重,若不是他擔憂塵兒受到傷害,他怎麼可能拉下臉來去找他?
青衣人脣角微微撇了撇,又一次精準地找到穴位,紮了下去:“怎麼?你不是自詡爲天下第一麼?怎麼連塵兒的傷都治不好了?你若治不好,我就把塵兒帶走了。”
“你敢!”雪無涯上前一步,直接伸手揪住了青衣人的衣襟,將他的身體硬生生地給擰了過來:“十五年前你輸給了我,你便永遠沒有資格成爲塵兒的師傅,你想出爾反爾?”
青衣人被雪無涯擰了過來,他的頭髮有些花白,尤其是兩鬢,白髮甚多,他的頭髮一絲不苟地束在頭頂,髮髻之上戴了一根簡單的青玉簪,他劍眉舒朗,眼闊深深,眼角處有細微的皺紋,年紀看着與雪無涯相仿。
“現在的問題是,你找了我,因爲你覺得你自己沒有能力可以治好塵兒。”青衣人伸手掰開了雪無涯的手,轉身繼續爲百里無塵施針。
雪無涯低哼道:“我不是沒有能力治好塵兒,我是想萬無一失。”
塵兒的傷確實很重,他需要花費很多精力來爲他治傷,他不是擔憂自己沒這個能力,而是害怕若是自己出了半點差錯,就會失去塵兒,那是他不可承受的結果。
“那你就不要這麼多廢話了,若是影響了我的心情,我一個晃手扎錯了位置,你可就別怪我了。”
雪無涯瞥了青衣人一眼,哼道:“你倒是說得好聽,我看你忍心,你捨得扎錯位置麼?”
青衣人點了點頭:“是啊,我沒你忍心,這麼多年對他這麼嚴苛,讓他練什麼逆天修行秘笈,讓他每三個月就忍受一次拆骨之痛,你倒是忍心得很啊。”
這句話似是戳到了雪無涯的痛處,被青衣人輕易激起的怒氣瞬時蔫了下去,他緩緩坐在了牀邊,側目看向了昏迷中的百里無塵,嘆了一口氣:“你以爲我忍心?你是沒有看見他當時渴望成爲強者的眼神,讓我每每回想起來,都覺痛徹心扉。”
他雪無涯從來不是一個心軟之人,也從來不是一個良善之輩,但是,這個世上總有那麼一個人可以觸動他的內心深處,讓他爲了那個人可以犧牲一切。
“到底是哪個這麼黑心的人,在那麼小的孩子身上落下了這樣的毒?”青衣人出口的話語,也帶着濃濃的怒意,仿似那下毒之人出現在他面前,那人就會隨時飛灰湮滅一般。
雪無涯神色有些黯然:“那人興許已經死了,不然怎會這麼多年一直沒有線索?”
青衣人轉頭看向雪無涯,嘆了一聲,又問道:“塵兒武功這般高,怎會傷成這樣?”
“爲了一個女人。”
“什麼?女人?誰?”
雪無涯看向青衣人,清晰地回道:“喻長青與鬱芳菲的女兒,喻微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