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明月一把揪住身邊的矮樹枝,辨認了片刻道:“是他!”
曾在九爺的小院裡,在山坡的破廟外,取了九爺性命和妄圖殺了自己,被金貓抓傷臉的人,竟然在相府內?是洛衝的護衛?那麼……洛明月的掌心被花枝硌的生疼,不願再往下想。
洛明月本以爲自己再也不會哭了,可是在發現這一切時,眼睛怎麼還是酸了起來。
回了房,洛明月命蓉兒將窗戶和門死死的關住,她在被子裡放了兩個湯婆子,可爲什麼還是覺得這麼冷呢?
“王妃?王妃你怎麼了?”蓉兒捏着她的被角問。
怎麼了?自己的丈夫聽信他人挑唆,一怒之下寫出休書一封轟了自己出來。而自己的父親……竟是曾經派殺手取自己性命的那個人……
洛明月啊洛明月,你上輩子是做了多少禍事!
還能再悲慘一點嗎?老天爺,來啊!
怒極反笑的洛明月,微笑着流下了眼淚,蓉兒不知如何開解她,便只能跟着抽抽搭搭的哭了起來。
果然,前幾日哭的太多,這一次,沒流下幾滴淚,洛明月便不哭了。她抱着膝蓋,仔細回想着剛剛洛沖和那護衛的話。他是誰?娘娘又是指的後宮的哪位妃子,洛衝要答應什麼?他們在謀算什麼?還有,屍體……誰的屍體……九爺的?
洛明月被自己的這個想法驚的毫無睏意,此時夜已深,要出去一探究竟麼?
如此稀裡糊塗的睡去,還不如清清楚楚的面對,想到這,洛明月翻下牀道:“蓉兒,隨我出去。”
這主僕二人正待離開,洛衝推門走了進來,笑着問道:“明月,這麼晚了,是要到哪裡去呢?”
洛明月一驚,手中的斗篷便掉在了地上,洛衝幫她撿了起來,放到了一邊問:“夜深了,你身子又不適,還是早些休息吧。”
“哼。”洛明月索性坐了下來,語氣輕巧的回道:“父親原來這麼關心我,真是弄得明月我好生迷茫……”
“哦?”洛衝撫着洛明月的頭髮,“怎麼明月說話爹聽不懂呢?”
洛明月拽着他的袖子將他的手從自己的頭上拉了下來,“也許把爹你身邊的那個被抓傷了臉的護衛叫過來,爹你就能聽懂我說的話了。”
洛衝假意慈祥的目光裡,終現了一絲殺機。
那種稍縱即逝的變化,洛明月看的清清楚楚。
“深更半夜,明月想去做的,是給九爺上柱香。任九,這個名字,爹你熟麼?”
洛衝笑出了聲來,拍了拍洛明月的肩膀道:“你知道了?”
果然……洛明月也笑了,果然……
“任九臨死前,可有交代你什麼事?”洛衝又恢復了慈祥的面容問。
洛明月跳過他的問題,質問道:“爹,你爲什麼殺我?”
洛衝站了起來,架着幾分官威又問:“任九臨死前,跟你說過什麼?又或者交給你過什麼?”
“洛河忠!”洛明月撕去他僞善的臉,“你爲什麼要殺我!”
“爲什麼?”洛衝平靜的回道:“殺任九,是因爲我得到消息,他乃青州孟家所剩的活口,若不殺他,我便有危險。殺你,原因也是一樣的……”
得到消息?洛明月凝眉想着:這定與那蝕骨丸有關,可透骨香賣的特殊香膏便是蝕骨丸一事,不是自己問了鬼面神醫之後才知道的麼?這兩件事情前後時間連在一起,難道……又是阮紅鳶?是她聽到後講給司空玄?那麼,是否司空玄和莫千尋他們,一直爲洛衝辦事?
天!原來九爺是被自己所害!
等等,還有一個問題……
洛明月心“砰砰”亂跳,她想此時的自己,面上一定慌張極了,可是這洛衝呢,還是那麼的泰然自若。
“什麼叫做‘殺你,原因也是一樣的’?”
洛衝單手轉着他的金剛菩提,有些詫異的回道:“明月你自小聰明伶俐,怎麼連這句話都聽不懂呢?爹的意思是,你和那任九一樣,都是青州孟家的人啊。”
“青州孟家?”洛明月擡高聲音道:“你胡說!”
洛衝復又坐下,冷靜的喝了口茶,指着一旁的黃花梨圓凳和顏悅色的說:“明月,你坐下。”
“洛河忠!你給我說清楚!”洛明月看起來咄咄逼人。
“不要生氣,殺了你們孟家滿門的不是我,而是你們吳國皇帝。你應感激我冒險收養了你,不然的話,你便和你那妹妹一樣,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呢。”洛衝捻着手中的串子,見洛衝月胸口一起一伏的,半天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便繼續道:“對,沒錯,我就是洛河忠。當年,我發現你父親和樓貴妃的醜事,上報皇上,皇上大怒。可是我有什麼錯呢?身爲臣子,必當效忠朝廷,爲皇上分憂。是你的父親,行爲不撿,那麼當然也要做好承擔一切的準備。”
洛明月聽了口乾舌燥的,血液似一瞬間都涌到了頭頂上來,她一手支在放在榻上的矮几之上,一手敲打着自己的太陽穴,氣息有進無出。
不是的……不是的……怎麼可以這樣……
“明月,若不是你,我還真不知道,上京城內,竟藏着這麼一把利劍,時時懸在本相的頭上。這下人證物證都沒了,納蘭弘軒,又能奈我何呢?”
“你!卑鄙小人!”洛明月頭疼欲裂,指着洛衝罵道。
“罵吧。罵吧。”洛衝將手上的珠子甩到一邊,依舊氣定神閒的說道:“當初我既好心收養了你,便不怕你這小丫頭咬我幾下。現在你既然知道一切,我本留你不得,但是現在……哼……丫頭,我再問你一邊,任九可留下什麼東西?”
洛明月氣息稍微緩和了下來,認賊作父十餘載!今日方見得月明瞭!
納蘭弘軒,你聽到了麼,我不是洛河忠得女兒。但是那又怎樣,我變成了孟十安的嫡女,那個更讓你恨的人的親生女兒!
“哈哈哈!”洛明月笑了起來,她瘋狂的將矮几掀翻起來,將牀榻上的東西揪扯到地上,又砸了好些花瓶擺設,方癱坐在了地上。
“一直以來,想要得到龍髓眼的人,原來是你!洛河忠!”洛明月順手將一些瓷片砸了過去,可惜沒傷到洛衝不說,自己的手上反被劃了幾道口子,不過,她也沒覺得疼。
“你陷害孟家,與後宮裡的人裡應外合,害死了樓貴妃,逼得孟家滿門被誅!而你,偷換身份,藏起卷宗,從此平步青雲!洛河忠,老天有眼,你以爲你能一世得意麼?”洛明月攥着自己流血的雙拳喝道。
洛衝面上終於露出一絲不悅之色,同樣高聲起來,“自古成王敗寇,哪裡有那麼多教條!你的爹,不照樣靠着龍髓眼擁有了天下至高無上的財富!對了!你還不知道吧……”洛衝突然站起來,朝天地一拜道:“孟兄,你只有這麼一個嫡親女兒,你所有的財富都要留給她不是?這樣,弟弟我這就將你們孟家龍髓眼的秘密告訴她,你泉下有知,便因此也能寬恕我一兩分吧?”
“呸!”洛明月啐了一口,“你這種不得好死的人,不配拜他!”
“嘖嘖嘖……”洛衝揹着手道:“你跟你那個驕縱的娘一樣厲害。”他圍着洛明月轉了一圈,停在了房門口,“我洛衝雖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也從未覬覦過你孟家的龍髓眼,告訴你吧,你孟家於赫連山一脈有一座金庫,而這龍髓眼,除去它生來便是奇物外,便是你孟家金庫的鑰匙。好了……”洛衝推開一道門縫,“明日起,滾到柴房裡去,你若安分,我便賞你口飯吃。若不安分,小心與那任九一個下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