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梟兒想聽我彈琴?”左冷凰沒有回答鳳梟音的話,徑直問。
“想啊,梟兒想聽媳婦彈琴,媳婦彈琴肯定是最好聽的。”鳳梟音聽到左冷凰這麼問怔了一下。他當然想聽,但是決計不是在這樣的場合。
他原以爲凰兒會像以前一樣只是哄哄他,然後就轉移話題,沒想到她竟然會真的要彈琴。
“既然左大小姐想要彈琴的話,這畫舫裡面還有一些好琴,不放挑一張試音,看是否順手。”辰亦君也從善如流的建議。
“不用了,我帶着。”既然存着打壓左伊雪的心思,左冷凰自然不會藏拙,直接將自己揹着的黑色琴盒拿了出來,隨意的安置在自己的雙膝之上,然後慢慢的取了出來。
琴盒外面還包裹着一個黑色的布袋,雖然辰亦君有想過她揹着的可能是琴,但是後來又覺得,她都已經行動不便了,作甚還整日揹着個琴?這個好像不太可能吧。
但是現在這個不太可能的可能似乎變成可能了,能時刻揹着琴走的人琴藝會差到哪去嗎?他可不這麼認爲。
等一下,這把琴是“這琴!”
“九霄環佩!你怎麼會有九霄環佩!”左伊雪臉色也變了變,她不知左冷凰整日揹着黑色盒子裡面竟然是大名鼎鼎的九霄環佩。
這一把琴比自己的綠綺絕對有過之而無不及,左冷凰這個殘廢是怎麼得到的!好在左伊雪對自己的琴藝還自信,沒有太過失控。
“兩年的深山生活無事可做,便只能練琴打發時間了。帶我離開的那個高人最後還是沒能解開我身上的毒,作爲補償,便送了這一把九霄環佩給我。”
左冷凰睜着眼睛說瞎話,反正是每人敢跟師傅去對質的。
左伊雪噎了噎,沒敢繼續往下說了,那件事早就被宣揚出去了,三皇子肯定也是知道的,現在被左冷凰提起來,保不準就想起來了,到時候難看的可是自己。
辰亦君雖然面上不動聲色,還是笑得如沐春風的,但是內心卻不怎麼平靜了,能夠隨手送出九霄環佩的高人,看樣子的確是有些本事,如果能夠爲他所用的話。
“媳婦,這把琴可是比那個壞女人的厲害吧?”鳳梟音也瞪大眼睛看了一眼九霄環佩,裝作不經意間的問。讓你得意,現在得意不起來吧。
但是內心卻也震驚不已,那可是九霄環佩啊,四大名琴之首,左伊雪手裡的綠綺都只能勉強算作十大,看樣子凰兒也是深諳此道的人啊。
剛好他會洞簫,到時候可以琴簫合奏啊,想起來都覺得他們合該是天生的一對。
“嘖嘖,你這個小丫頭真不簡單,我都開始好奇你會彈什麼曲子了。”蕭遙在旁邊也嘖嘖出聲,實在是這一把琴就賺足了噱頭了。
不過,你確定這琴就這樣隨意的擺着嗎?不需要淨手焚香?這可是名琴啊,這丫頭怎麼就這麼不愛惜啊。
“來,梟兒先坐下,在彈着一首曲子之前,我先給你講一個故事好不好。”左冷凰將他們所有人的眼神收在眼底,然後全都直接無視,只是耐心的對鳳梟音說話。
“好啊好啊,梟兒最喜歡聽故事了。”鳳梟音拍掌大笑。
“野史上有一個皇帝叫周帝白炎,死在稱帝十載後的一個雪夜,這個草莽出身的皇帝不喜奢華,逼宮奪位後便廢棄了前朝敬帝所建的華美宮室,而每夜宿在帝宮內的九龍塔,死時亦盤膝在塔頂石室几案前的蒲團上,正對着壁上一幅畫像。
倘有歷過前朝的宮女在,定會認出,那畫上顏貌無雙的女子,正是前朝敬帝所封的最後一位貴妃。
原來在傾國的十年之後,白炎終究追隨那人而去。他身後並未留下隻言片語,於是所有關於周朝開國皇帝的謎團,都與那懸於九重寶塔之上、隱在七重紗幕背後的畫像,一併被掩埋進厚重的史書裡。”
左冷凰清清冷冷的聲音說完一個悽美的愛情故事,那感覺別有一番意境。她調了調琴音,一連串跳動的音符自指尖流出。
她清冷的嗓音開始輕輕的唱:刀戟聲共絲竹沙啞,誰帶你看城外廝殺,七重紗衣,血濺了白紗。
兵臨城下六軍不發,誰知再見已是生死無話。當時纏過紅線千匝,一念之差爲人作嫁,那道傷疤誰的舊傷疤。還能不動聲色飲茶,踏碎這一場盛世煙花。
血染江山的畫,怎敵你眉間一點硃砂。覆了天下也罷,始終不過一場繁華。
碧血染就桃花,只想再見你淚如雨下。聽刀劍喑啞,高樓奄奄一息傾塌。是
說一生命犯桃花,誰爲你算的那一卦,最是無瑕風流不假。畫樓西畔反彈琵琶,暖風處處誰心猿意馬。
色授魂與顛倒容華,兀自不肯相對照蠟。說愛折花不愛青梅竹馬,到頭來算的那一卦,終是爲你覆了天下。
明月照亮天涯,最後誰又得到了蒹葭。江山嘶鳴戰馬,懷抱中那寂靜的喧譁。風過天地肅殺,容華謝後君臨天下。
登上九重寶塔,看一夜流星颯沓。回到那一剎那,歲月無聲也讓人害怕。枯藤長出枝椏,原來時光已翩然輕擦。
夢中樓上月下,站着眉目依舊的你啊。拂去衣上雪花,並肩看天地浩大。
回到那一剎那,歲月無聲也讓人害怕。枯藤長出枝椏,原來時光已翩然輕擦。夢中樓上月下,站着眉目依舊的你啊。拂去衣上雪花,並肩看天地浩大。”
整個世界彷彿在她喑啞的琴音裡面和她獨特的清冷歌聲裡面靜寂下來,連空中飄舞的櫻花似乎都很柔軟很柔軟的落在了她的指尖,就像是一個調皮的小精靈,爲她伴舞。
原本行在前面正在鬥藝的幾個畫舫也不知不覺的慢了下來,將這一曲聽得如癡如醉。
這一曲《傾盡天下》是在宮鎖清秋的書房裡面一本野史上發現的,也就是那個故事的背後,有人譜了這一首曲子,讓她覺得很感同身受便學了。
就算你得到了天下,覆了整個天下,沒了那個陪你看天下浩大的人,又有什麼意義呢?
辰亦君,你的天下就那麼重要,重要到你可以忍受和一個完全不愛的人過十年,可以忍受一個滿腦子都是算計的女人坐在自己身邊,看天地浩大嗎?那麼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呢?
左冷凰的琴就那麼隨意的擺着,彈琴的手也只是隨意的跳動着,就連聲音也似乎只是應景而已,只是一首琴音,彈奏着融入了真正的感情,琴音便有了靈魂,有了靈魂便能夠打動人。
無疑,左冷凰這一曲比之左伊雪,更勝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