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夫正在裡面休息,見她進來,張開先前微合的眸子道:“你來了,藥在櫃檯上呢。”
“謝謝大夫。”洛傾城感激道。
小夥計手腳麻利地給她拿了藥。
洛傾城拿起正要走,突然想到一件事,便又退到了大夫身邊,疑惑問道:“徐大夫,下午您說有使者團要在這休息?他們爲何不直接進城?”
徐大夫白了她一眼,“這裡離京城還有半日距離呢,誰傻了去趕夜路。”
洛傾城詫異地看他,這裡竟然離京城還有那麼遠!可是那個神秘的男子只用了那麼短的時間就將她從京城帶到了這裡……
“還有事嗎?”徐大夫揉了揉腰,從座位上坐了起來,問她道。
“沒事了。謝謝。”洛傾城連忙回神道,不再多糾結,提着藥包走了。
她一路上都在晃神着這事,未覺多久就回到了小院子。
大嬸正好做好了飯菜,見她進來,連忙招呼她過來吃飯。
洛傾城衝她笑笑,揚了揚手中的藥包,示意自己先去將手裡的東西放下就過來。
回到她住的屋子裡,洛傾城將藥包放下,首先習慣性的查探了米粒兒的狀況,這才洗了把手,去院子裡吃飯。
吃完飯,洛傾城要主動承擔洗碗的任務,大嬸卻笑着讓她回房照顧孩子。
洛傾城無奈又感激的笑笑,也不再多推辭,就轉身離開了。
緩緩踱步回到自己房中,推開門,滿室的漆黑即入眼中,她微微皺眉,藉着院中皎潔的月色,漸漸走向那盞煤油燈。
走近,她拿起桌子上的火摺子,輕吹幾下後,火摺子燃了起來,屋子裡瞬間有了亮光。洛傾城輕輕將煤油燈點燃,然後將手中的火摺子熄滅後重新放回了桌子上。
煤油燈放在桌子上,火苗一下一下地跳動着,像頑皮的小精靈,照耀着洛傾城和這間房間。
洛傾城藉着燈光坐了下來,她輕輕將胳膊放在桌子上,凝脂般細膩的手靜靜地支撐着她微微偏轉的頭。
她微微蹙眉,眸中一片深思,幽暗的眸子在燈下被反射的彷彿一潭深淵,極爲吸引人。
她的腦中一直閃過救了自己的怪異的神秘男子。
從京城到這個鎮子,明明需要至少半日的時間,他竟然藉以密道,用短短的時間便將她帶到了這裡,不可謂不厲害!
只是洛傾城卻沒半點敬佩,相反的,心裡總有種不太安穩的感覺。
那個男子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又會趕在自己最危險的時候出現?
夜裡寒氣漸漸浸了進來。窗戶只是薄紙糊的,沒什麼防寒的大作用。洛傾城覺得嗓子裡有些痛,用手捂住脣,輕咳了幾聲。
她不敢咳的太大聲,畢竟米粒兒還在昏睡。
接連被擄,又被關入宮中,遠離自己熟悉的親人,連生病昏迷到了牀上都沒有人管,這孩子受得苦實在太多了。
作爲母親她沒有保護好他,讓自己孩子承受這麼多的痛苦,單是想想,她就心痛的要命,仿若空氣都凝滯,無法呼吸了一般。
然而此刻,牀上的米粒兒突然哼哼唧唧的
動了起來。
洛傾城一驚,連忙站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地匆匆到了牀前。俯下身來,細細的查看了起了米粒兒的狀況。
米粒兒小臉微紅,剛退下燒不久,手觸上額頭,還有些微微地餘熱。洛傾城抿着脣坐到了牀邊,伸出手握住了米粒兒的手。
他的手白嫩嫩的,小孩子的手正好握在她的手心,團起來,有些溫溫的熱。
洛傾城另一隻手拍着米粒兒的背,口中輕聲低喃着,“米粒兒乖,乖乖睡覺覺,孃親在這兒呢。”
她聲音溫和甜美,此刻中多了些難言的母性摻雜在裡面,好聽的緊。
一遍遍念着,聲音愈發的低,也愈發的柔和。牀上的孩子緊皺的眉眼便在這低低的安慰中,漸漸的舒展了開來,小嘴也微彎,勾起了一個淺淺的弧度。
洛傾城見狀停止了拍他的背,伸手輕戳了戳米粒兒麪糰似的臉頰,不由輕笑了起來。
彷彿多日來,鬱結在她心中的擔憂,剎那間被沖淡了不少。
夜漸漸地深了,但因着擔心米粒兒夜裡驚醒或有別的狀況,洛傾城雖說也有了疲倦之感,卻是不敢睡。她輕掩脣,打了個悄無聲息的哈欠。
屋裡燈有些暗了,洛傾城掃了一眼。見是燈蕊有些觸到了燈油裡,便又輕步回到桌前,將燈蕊用放置在一旁的針挑的高了些,火一下子大了起來。
見屋子裡明亮了一些,洛傾城回頭看了一眼,米粒兒還在安睡中,她便又坐了下來,回想着自己剛剛的疑惑。
那個男人到底是什麼身份?他爲何會突然出現在那裡,又恰如其分的救了自己,還有那神秘的地道……
這一切的一切都顯得太可疑。
這裡畢竟是烈焰國,她身邊連一個能信任能幫忙的人都沒有,孤立無援,又被多人虎視眈眈。所以自然是要多加謹慎,凡事三思。
她這廂沉思着,屋外卻輕輕淺淺的傳來些聲音,似乎是什麼人在說話。
想來應該是那什麼桑納國使者團到了。洛傾城走到窗邊,打算用什麼再將窗戶掩掩,免得若是聲響大了吵着米粒兒睡覺。
然而剛走到窗邊,她的步伐便不由地一頓,細細聽着窗外說話聲,她詫異地挑了挑眉,這聲音怎麼好似在哪裡聽過呢?
又靜心聽了一會兒,着實覺得好奇不已。終究還是剋制不住內心的疑惑,起了身便悄悄地推開了房門。
說話聲並不輕,猜着大概就是在隔壁的院子裡。
洛傾城拂了拂有些發冷的胳膊,刻意放緩了腳步。因着前些天剛下了一場雪,地上仍舊堆着些殘雪。
稍一不留神,便會踩到枯枝上,壓着雪,發出嘎吱的聲響。洛傾城忙緊張地收回了步子,站在原地摒氣等着,更是一動也不敢動了。直到等了片刻,並未發覺有人發現自己,這才鬆了一口氣。望着並不太高的圍牆,捂着心口,暗道是自己太過緊張,一驚一乍了。
洛傾城嘆了口氣,便走近了那堵圍牆。圍牆雖沒有皇宮裡的那般高,卻也比她人要高出不少。四下環顧,目光落至角落裡的一口倒扣着的水缸上。那裡緊貼角落,後頭又是一片大草棚,
處於暗處,能夠悄悄地看不被發現。
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右腳便踩上了那口水缸的邊緣。水缸下面是一片鬆土,並不是特別的紮實,相反還有些鬆軟。雖然萬一落下不會摔傷,但卻也造成了摔倒的緣由。洛傾城踏着,用力地向下踩了踩,待它不那麼晃動,這才伸手拉着一旁的木柱子,左腳也踩了上去。
刻意地貓下些腰,這才正好能稍許探出頭來。雙手扒着圍牆,藉着那院子裡明亮的燈火,她一眼便看見了被衆人圍在中央的那抹身影。
怪不得覺得聲音怎麼那麼耳熟,原來是她……
君若公主。
洛傾城微微皺了皺眉,顯然是想起了之前同她不太友好的相處。
之前聽郎中說有桑納國的使者前來,難不成這使者就是君若?
微微眯了眯眼,眸色深沉地望着她。君若公主認識自己,若是被她發現了自己在這裡,豈不是又要惹來不少的麻煩?
如此一想,便匆匆地下了牆頭,快步走回房間。望着榻上睡得正香的米粒兒,洛傾城頓了頓,轉身又去了那大嬸的屋子。
“大嬸?”站在門前敲了敲門,輕聲問道。
裡頭很快便傳來了大嬸的聲音,緊接着吱呀一聲,單薄的木門便被打開了。大嬸手上執着塊布,顯然是正做着針線活。洛傾城笑了笑,壓低着聲音說道:“大嬸,我要出去一兩天,這段日子還請大嬸幫忙代爲照看下孩子。感激不盡。”
洛傾城說的客氣,大嬸也是熱心的,連忙答應了下來。將要問她去哪,洛傾城卻也只是含糊地隨口答着,並未說清。
見她不方便開頭,大嬸便也點點頭,不再多問,只道是讓她放心,定不會讓孩子出事。得了保證,洛傾城這才就着夜色,悄悄離開了院子。
走至已是清寂的街上,洛傾城這纔想起,米粒兒高燒反覆,還得再去找下徐大夫才行,當下便行步匆匆地往徐大夫家趕。
徐大夫離大嬸家並不遠,洛傾城到的時候,徐大夫正在院子裡收藥材。
藥幹被一排排有序的安置在扁擔裡,架在木架子上。
洛傾城笑了笑,上前幫着徐大夫收拾,一邊問道:“徐大夫,我有事要離開幾天,孩子的病還沒有完全好透。到時得求徐大夫多多照看下。”
徐大夫收拾的手一頓,擡眼看着洛傾城道:“你有什麼事?”說罷便拿起手上的扁擔,轉身進了屋子。
洛傾城微張了張嘴,不知道爲何徐大夫的態度竟有些不好,想了想,大概是埋怨自己要離開孩子?抿脣道:“徐大夫,我也是事出有因,不得不離開。徐大夫……”
洛傾城還想再說些什麼,只見徐大夫手上握着一杯方纔倒好的熱茶,遞向了自己,“孩子還太小,如何能離得開母親?你這也太大意了!”
一雙眸子緊緊地看着洛傾城,直叫她如刺針芒一般的不敢直視。
低垂着頭,咬脣,她……她也不想離開米粒兒啊。
可是,如果繼續留着,萬一被那君若公主給發現了的話,別說能安全離開了,或許會被重新抓回火焰燚那邊,成爲什麼可笑的太子側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