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又昏倒了,以前她沒有那麼嬌弱的,就算是餓上三天三夜不吃飯,也不會昏倒,可現在動不動就暈。
她是被路東驍給嬌慣壞了,還是懷了孕的她,身體已經不如從前了?
其實她累的不是人,而是心,要知道她失去的可是唯一的親人,而且還死的那麼慘,最可恨的是死在她愛的人算計裡。
路東驍,我恨你,恨你……
初夏在恨裡昏倒,也在恨裡醒來,她還沒看周圍的一切,就聽到周圍有鬆口氣的聲音,“醒了,醒了!”
她睜開眼看去,司機,保姆,一個個都緊張的圍在她的身邊,而她也看清了,自己竟然被帶回了路東驍給她的家。
看到這裡,她的胸口又是一熱,她本能的就要吐,保姆趕緊扶住她,緊張的不行,“趕緊叫醫生!”
說完,又問向初夏,“少夫人你哪裡不舒服?你還懷着孩子呢,要是有三長兩短,讓我們怎麼擔待的起?”
雖然路東驍一直沒有出現,但這些人都是他安排的,如果她有閃失,這些人定不會利索。
孩子!
這兩個字讓初夏這才記起,肚子裡還有個孩子,是路東驍的孩子,而這個孩子此刻就像是一把剜心的劍,剜的她五臟六腑都疼。
她擡手落在小腹上,手一點點收緊……
孩子,你讓我如何面對你?
你的父親,害死了我最親的人,你讓我怎麼辦?
初夏默默的,心裡再次淚流成河。
醫生進來給她做了檢查,一會的功夫便有人端着藥過來,是中成藥,可是還沒端到她面前,她就受不了了,那口卡在心口窩的作嘔感,再次捲土重來。“”
她從牀上連滾帶爬的起來直奔浴室,對着馬桶大口大口地嘔吐,起初還有幾口清水可吐,後來什麼也沒有,但那種感覺就是下不去,她不停的乾嘔着,似乎想把內心裡的那些苦痛一起吐出來才甘心。
可是怎麼可能?
她的傷,她的痛已經刻進她的血肉,怎麼能吐得出來?
最後,她幾乎把苦膽水都嘔了出來,心裡的痛苦還沒減少半分。
擡起頭來,勉強支撐着疲憊的身子去漱口,一眼便見到了梳洗臺上路東驍的牙刷,和她的擺放在一起,還有他的毛巾,和她的是同一個圖案的不同顏色,從來沒有覺得他的東西如此刺眼過。
她抓起他的牙刷,扯過他的毛巾,將它們統統都扔在地上,一邊大聲哭着,一邊用腳狠狠地踩,仿若她踩的不是他的東西,而是他這個人。
可這是他的家,他的東西是扔不完的,也踩不光的,衣櫃裡有他的衣服,門口有他的鞋,牀頭有他的水杯,就連空氣都有他的氣息,哪怕這些都能消除掉,可是那些刻在她心裡的畫面,他伏在她小腹上和孩子對話的情景,是怎麼也甩不掉的。
而且因爲她恨,這些畫面甚至是更清晰!
好吧,就算她用盡全力能忘記這一切,可是他種在她肚子裡的孩子怎麼辦?
那是她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扔掉的。
不,她不能要這個孩子!
她不能生下仇人的孩子!
那一刻,初夏的心像是失了瘋一般,她擡起手對着自己的肚子砸了下去,一邊的女傭嚇壞了,跑過來就去拉她,可是別看她昏迷了這麼久,難過了這麼久,可是怒火攻心的她,卻是極有力的。
女傭愣是沒有拉住她,而她一拳一拳打在肚子上,仿似能感覺到裡面疼痛的掙扎,但現在的她已經失了意識,她忘記了這不僅是路東驍的孩子,也是她的。
“少夫人,我求了,你不要這樣!”女傭已經被她嚇哭了。
可是,初夏現在眼裡只剩下仇恨,只知道肚子裡是路東驍的孽種,她不能生下仇人的孩子,不能……
啪——
忽的重重的一個耳光落下來,打的初夏耳朵嗡嗡作響,而她的失瘋也在這一巴掌之下停了下來。
她擡頭,只見好些日子沒有出現的路東驍,正一臉陰怒的站在她的面前,那隻打過她的手還在微微顫抖。
“我警告你,你怎麼鬧都行,敢動孩子,我要你的命,”他開口,聲音冷的如同地獄的修羅。
他害死了她的弟弟,他躲着不見她,現在見到了,先是甩她一個耳光,現在又這樣警告她。
從他的身上,她看不到他的半點愧疚!
之前,他還虛僞的對她說對不起,而現在他連僞裝都懶得了,他終於暴露出他真實的面目來。
哦,對了,他一定聽到了那個錄音,要知道她就是在車上放的,司機是他的人,應該第一時間給他彙報了。
所以,現在他對她已經沒有任何隱瞞了,也無需再虛情假意了。
“把少夫人看好,如果她有任何閃失,你們都跟陪着,”路東驍冷冷的下命令,然後轉身。
看着他冷冰無情的背影,初夏擡手抹了把嘴角滲出的血,“路東驍,你真是爲那個女人報仇,才讓宇揚去的嗎?”
明明錄音裡已經一清二楚了,可她不知道爲什麼還要再問這麼一句,後來的後來,她才知道,哪怕當時她覺得自己已經恨他入骨,可實際上,她對他仍有一絲希望。
路東驍走動的腳步停下,揹着她的面容閃過一抹痛楚,之後是一抹碩然,聲音輕悠,“你不是都聽到了嗎?”
“我要聽你親口說,”初夏用力吼了一聲。
路東驍遲疑了一秒,但還是十分堅定的回了一個“是”,依如錄音裡那樣,不,比錄音裡還要堅定。
初夏最後一絲希望,被徹底的熄滅,心中的悲涼像是滔天的巨浪將她淹沒,在窒息之前,她冷笑一聲,“那個女人對你就那麼重要,要你搭上一個宇揚?”
他娶她,是因爲那個女人!
現在他爲了那個女人,又害死了弟弟。
那個女人真的好可恨,如果她能出現,初夏一定上前把她撕了。
“是,無可取代!”他說完,擡步離開。
無可取代!
好一個無可取代!
初夏的身子如被紮了洞的氣球,一下子癟了下去。
這下她清醒了,徹徹底底的清醒了。
門口。
路東驍一拳搗在堅硬的牆壁上,五根指骨瞬間血肉模糊,秦湛看着他這樣,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你這樣,她會承受不住的。”
路東驍仰了仰頭,“不能承受也得受,比這更殘忍的還在後頭。”
“可是,你就不怕這樣子,你們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秦湛眼底全是擔憂。
他是不喜歡初夏,可是她又何嘗不是無辜!
她失去的可是至親的人,換成誰都接受不了,而現在路東驍不僅沒有絲毫歉意,反而還要這樣的在她的傷口上撒鹽,就連他都看不下去了。
“那也比置她於危險更好,”路東驍眼底閃過一抹痛楚的掙扎。
“可是……”秦湛還想再說什麼,卻被路東驍一個眼神給憋了回去。
“把消息散出去,”路東驍說完這話離開,受傷的手,血順着指節滴落在白色的羊絨地毯上。
可他心底的血,是誰也看不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