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瞬間被接通,初夏一直在等着,等的真是心都焦了,“怎麼樣?找到小冉了嗎?你爲什麼一直不接電話?”
一連串的詢問,讓路東驍無以回答,他仰頭看着東方天空露出的魚肚白,緩緩吐出幾個字,“暫時還沒消息。”
那邊初夏的心咯噔沉了下去,其實在長久的等待中,她已經猜到了什麼,但現在聽路東驍這樣說,初夏的心一下子好難受,難受的連話都說不出了。
路東驍聽着那邊她的呼吸深深淺淺的傳過來,忽的無比想此刻在她在身邊,這樣他就能抱着她,安慰她,不讓她那麼害怕了。
是的,雖然看不到,但他能感覺得到,她的哀絕,她的傷痛,還有她對寧冉那種刻入骨髓的掛念。
她和寧冉的感情,路東驍是一路見證過的,寧冉找不到,初夏一定會急瘋的。
“你不要太着急,我和雷洛城已經動用了所有的力量去找,而且我們現在能確定,她現在沒有生命安危,”路東驍努力的勸說,想將她的恐懼降到最低。
可是他說了半天,她也沒有迴應,他看了看手機上的通話顯示,“夏夏,你在聽嗎?”
許久沒有這樣叫她了,而這一聲讓那邊的初夏情緒崩決,對寧冉的擔心,還有那些埋在她心底,自以爲會淡去,結果隨着時間越沉越濃的情感,都轟然倒塌。
她忍不住的啜泣起來,路東驍聽着她的哭聲,心一寸寸收緊,他想說些什麼安慰她,可又不知如何說,他就那樣握着手機,聽着她哭,她哭一聲,他的心就痛一分。
他知道她的哭不僅是傷心,還有害怕,現在對於她來說,寧冉已經是除了佑兒之外,她最親的人了。
寧冉不見,她擔心成這樣,如果有一天是他呢?她還會擔心嗎?
還記得上次他工地出事,她擔心自己的樣子,她抱着他說愛他的那些話。
其實她是個很拗的人,很多話喜歡放在心裡不說,但那次她說愛她,要他好好的,她能說出那些話來,足以說明她對他是真的愛,愛到了骨子裡那種。
他從不懷疑她對自己的感情,可是沒給她踏實感的人是他,從一開始她就知道自己只是羅凌菲的替身,這就是一個隱形的炸彈,當有一天真的羅凌菲出現,她如何不慌?
那些日子她鬧,他不理解,反而怪她!
想想如果換成是她,是她的青梅竹馬回來了,他也一樣不會舒服的。
後來菲兒爲他死了,他沉浸在自責與傷痛中,完全忽略了她的感受,想想原來最終把他們的感情逼到絕路上的人是他。
忽的,路東驍在這一刻醍醐灌頂的清醒過來,“夏夏……”
他動情的低喚,可是他還沒來及說後面的話,她哽咽的說,“我馬上回去,這就回去。”
電話掛斷,他望着電話,默默的對自己說,這次回來,他不會再讓她走。
只是不知道,他還留得住她嗎?
雷洛城一身疲憊的回到家,蘇暮煙迎了上來,滿眼都是關切,看着他眼底的紅血絲,心疼不已,“怎麼樣,有消息了嗎?”
雷洛城搖了下頭,將自己丟進沙發裡,一動也不動。
蘇暮煙走過去,輕輕的爲他揉捏着鬢角,低低的輕喃,“沒有消息,或許是最好的消息。”
聽到這話,雷洛城伸手抓住她,幽深的眸光緊盯着她,路東驍懷疑她,雖然當時他否認了,但想想路東驍的話也並不無道理。
寧冉在這個城市,並沒有得罪過什麼人,就算在璀璨人生裡做小姐那段日子有過,但那些敢對她有非份之想的人,也早讓他處理乾淨,可現在她消失了,消失的無影無蹤,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路東驍說一個女人嫉妒起來很可怕,其實雷洛城也清楚這一點,他親眼見識過嫉妒讓可愛的雷佳音變成了一個女魔頭,可是眼前的女人會嗎?
蘇暮煙,蘇家千金,自小就在極好的家庭教育中長大,後在國外留學多年,她爲人不驕不躁,端莊嫺慧,而且大度得體,縱使知道他和寧冉不清不楚,卻不多問一個字。
她還十分有愛心,每年都會資助很多貧苦的人,這樣一個進退有度的女人,怎麼可能會做出嫉妒的事來?
“洛城,你是不是想問我什麼?”蘇暮煙從他眼中看出什麼,輕問。
對了,她還很聰明,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很多事他不用說,她便能懂他。
這大概也就是他會選擇她的原因!
雷洛城是想問,寧冉的事是不是和她有關,但是這樣的懷疑的話一旦出口,對她的傷害是可想而知的,她對他全心全意,他如何懷疑她?
再說了,他自己都覺得不可能,爲什麼要因爲路東驍一句話,而破壞掉他們的感情?
雖然他承認對蘇暮煙的感情不濃不淡,但中國有句古話叫相濡以沫,現在他們就是。
他拉過她的手,放在脣角吻了吻,“沒有。”
他的親吻讓蘇暮煙的心變得溫暖,她微低下身來,胸口抵着他的頭,下巴貼在他的額頭上,“我還以爲……”
他雖然沒說,但她還是看出來了,她真是太聰明瞭,聰明的讓他會心虛。
“我沒有,”雷洛城打斷她,手撫上她的臉,“你不會……我是擔心你會吃醋。”
後面的話,他是故意欲蓋彌彰的掩飾自己的內心,爾後還是不自覺的帶着幾分試探。
愛情的世界是自私的,她如果真的一點都不在意,那就證明她根本不愛他。
他說完看着她,蘇暮煙的眼瞼垂了垂,密長的羽睫在臉上投下兩排漂亮的翦影,“說實話,我會。”
說出這幾個字後,她看向他,目光坦蕩,“但我知道我不能阻止,因爲我愛的你就是這樣一個人,看似冰冷但內心溫暖,看似無情卻很有愛,她是你的女人,她跟過你,如果你對她的出事漠不關心,這就不是你了,也不是我愛的那個你了。”
她幾句話,把雷洛城剖析的那樣清晰,讓他都不知該說什麼了。
對於寧冉,他承認動了情,但他很冷靜,知道自己該和什麼樣的人過一生,所以那點情,他放在了心底。
現在他選擇了和蘇暮煙過一生,便不會再和寧冉糾纏不清,但並不代表她出事了,他也能無視不理。
“我知道就算不是她,就算換作別人,如果有人找上你,要你幫忙,你也會一樣的,”蘇暮煙又爲他繼續按起鬢角,“不過,我心疼你這樣的勞累。”
回到家,有人爲你按摩,有人說心疼你,這恐怕這是每一個男人都夢寐以求的,他雷洛城也是一樣,現在蘇暮煙通情達理,知冷知熱,沒有普通女人的小肚雞腸,還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恐怕能娶到她,是全世界男人都羨慕的吧。
母親都說過,這是她修福修來的,她修來了一位好兒媳,爲他修來一位好太太。
雷洛城其實也相信福報這一說,善緣種多了,就會有善果。
“我知道,”雷洛城再次伸手捏了下她的臉,看着她同樣疲憊的神色,“以後別等我,好好的休息,女人熬夜對皮膚不好。”
蘇暮煙點了下頭,在看着他閉上眼的那一幕,她暗暗吁了口氣。
初夏真的說來就來了,只見她雙眼通紅,整個人瘦了一大圈,他的心一下子就緊了。
“警察怎麼說?”初夏在上飛機前,強烈要求路東驍報警,所以一見到他便問。
“立案了,會派人調查,不過你不要報太大的希望,”路東驍說的是實話,現在報警,要警察找人,你就做得等的準備。
不過,他下一秒就說,“我和雷洛城也一直全力在找。”
找!
都在找!
可是一個大活人,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卻怎麼也找不到,還真是見了鬼了。
“我要見雷洛城!”初夏說出自己的要求。
路東驍知道她要見他是爲了什麼,他搖了下頭,“不是他。”
其實初夏此刻無比希望是他,因爲如果是他,寧冉就不會有危險,雖然雷洛城給了寧冉無數的傷和痛,但她知道雷洛城對寧冉並不是沒有感情。
得不到纔想着毀滅,雷佳音是這樣,同樣流着雷家血的雷洛城也是如此,所以他那樣一次次折磨寧冉,只是寧冉太犟,比她還犟,才讓他們兩人無法修得正果。
如果這次是他綁了寧冉,寧冉就是安全的,可如果不是他,那才真叫人擔心。
“可我有種預感,小冉的出事和他一定有關,”初夏也不知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但就是有這種感覺。
“初夏,你現在要冷靜,如果是他,他不會不承認,而且也不會比任何人都着急的滿世界找她,”路東驍伸手按住初夏的肩膀。
之前,路東驍以爲雷洛城對寧冉也就是玩玩,可通過這次寧冉不見,他發現並不是如此,雷洛城也動了凡心,哪怕已經家有嬌妻。
肩膀上,他的雙手有力而敦厚,握住她的剎那,像是把她整個都握住了,初夏的心因爲這一個碰觸而顫動。
她這是因爲太擔心寧冉而脆弱了嗎?
她想躲開,可是剛一動,他就握的更緊,下一秒他的手捧起她的臉,“夏夏,我理解你的心,但你也要愛護好自己可以嗎?你看你現在的樣子。”
他帶着薄繭的指腹輕掃過她的面前,剌剌的硬感,像是在划着她的心,半年之久的碰觸,就像一枚巨石投進了她的心間,這麼多日子的思念和心酸,都在此刻被翻攪起來。
她忽的又要哭了!
她以爲自己的眼淚在那段灰暗的日子裡早已流盡,可她錯了,她的淚取之不間竭。
但她不會哭,在他面前不會,她別過臉,終還是強行的退出他的範圍,微微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不敢直視他的眼睛,“不管怎麼樣,我都要見一下雷洛城。”
說完,她越過他走向了他停在路邊的車子,路東驍看着自己空掉的手,上面彷彿還殘留着她身體的餘溫,柔柔的,軟軟的,讓他貪戀。
可是,她似乎並不接受!
看來,她在離他越走越遠!
想到這個,路東驍黑眸閃過什麼,他提步向着車子走去,可是剛拉開車門,就聽她說道,“你打車回去,現在讓司機送去雷家。”
說完,對着司機說了聲開車,司機爲難的看向路東驍,他微勾了下脣角,卻神色故做陰沉的對司機說道,“太太的話沒聽到嗎?”
司機一聽,立即啓動車子,他看了她一眼,可是她神色沒有任何異樣,這個女人沒聽出他話之外音?
車子載着初夏走了,路東驍站在路邊,想到剛纔她那句話霸道又霸氣的讓他打車回家,他忽的笑了,只是這笑之餘,卻也有種不安。
這個女人越來越獨立了,那會不會有一天獨立的完全不需要他了?
到那個時候,他還收得回她嗎?
其實剛纔他的話,初夏聽到了,太太?這個詞還屬於她嗎?
他們都離婚了不是嗎?
只是現在她一心都在寧冉心上,再無心思去想其他,車子很快來到了雷家,這裡明顯裝修過,想過雷洛城不久前的大婚,這裝修自然是爲了他的新娘。
雷洛城結婚的捧場很大,別說整個海城,幾乎整個國內都很清楚,當時她不放心的打電話給寧冉,好在她反應十分平淡。
寧冉雖然對雷洛城有情,但她很理性,不像是初夏,可是她都做到了這個地步,爲什麼雷洛城還不放過她呢?
雖然雷洛城否認,路東驍也說,寧冉的失蹤與雷洛城無關,但初夏不信。
只是,她並沒有見雷洛城,因爲雷洛城不在,但初夏見到了雷洛城的準太太蘇暮煙。
“初小姐你好!”蘇暮煙永遠的那麼溫婉得體,包括對初夏的稱呼。
現在她和路東驍離婚了,所以路太太這個稱呼已經不適合她了。
“雷太太,我想見下雷先生,”初夏也說明來意。
蘇暮煙讓人給初夏泡了杯茶,清嫋的茶香飄浮在空氣中,有種清新的味道,“洛城不在,初小姐有什麼話就問我吧。”
雖然蘇暮煙各方面都優秀的,可是初夏就是無法喜歡她,“雷太太,我找雷先生要說的話,恐怕不是你能代替了的。”
初夏承認這話說的很衝,因爲寧冉會變成今天這樣,眼前的女人和雷洛城都脫不了干係。
蘇暮煙微微一笑,“初小姐這話說的就沒什麼道理了,我是洛城的太太,我想你想問的想知道的,我都有權回答。”
一句話,蘇暮煙就對初夏宣告了,她對雷洛城獨一無二的主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