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是不是肚子疼?要不要陪你去醫院檢查一下?”林菲擔憂的詢問。
“不要緊,可能是我的情緒不好影響到他了。吃點藥睡一覺就沒事了。”顧依雪回答。
她的藥一直都放在包包裡,隨身帶着。
顧依雪翻開手提包,拿藥的時候,那隻裝着傅正勳頭髮的真空袋跟着一起掉了出來。她看着它,一時失神。
顧依雪猶豫了,也彷徨了,迷茫了,不知道還該不該去揭開這個真相。
不揭開,她心有不甘。揭開之後,萬一真相過於殘忍和血腥又該怎麼辦,她真的能夠接受的了嗎?!
“那個,你還要做親子鑑定嗎?”林菲試探的詢問道。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林菲,如果是你呢,你怎麼辦?”顧依雪問。
林菲無奈的搖了搖頭,她知道,其實顧依雪的心裡已經有決定了,她只是不夠勇敢,不知道如何邁出這一步而已。
“事已至此,躲也沒用了。不把事情搞清楚,你以後不可能坦然的面對傅部長,也沒辦法繼續像個什麼也不知道的傻瓜一樣,和陸勵陽安安心心的過日子。語氣讓這根懸着的刺一直紮在心上,還不如死個明白呢。”林菲說。
顧依雪點了點頭,扯了兩根自己的頭髮,連同那隻真空袋一併遞給了林菲,“可能要麻煩你幫我送去做親子鑑定。”
“我們之間沒什麼麻不麻煩的。你睡吧,我出去一趟。”林菲這就準備把樣本送去做鑑定。她做事一向都是雷厲風行,不喜歡拖泥帶水的。
“你順路送我回家吧。”顧依雪站起身,穿上了一件厚外套。
“你自己回去可以嗎?陸勵陽不在,你家傭人又請了長假。”林菲不免擔心,顧依雪現在是孕婦,情緒又不太穩定,她真的不放心她一個人。
顧依雪笑了笑,笑容有些淡淡的蒼白。“我這人毛病多你又不是不知道,挪牀睡不着。”
“可是……”
“別可是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能照顧好自己。”
林菲不好再說什麼,只能先送顧依雪回去,然後找了一家權威的司法鑑定部門送了樣本, 不過,結果還需要幾天的時間才能拿到。
……
夜,漸深。萬籟俱寂。
顧依雪一個人坐在客廳偌大的沙發上,100寸的液晶電視開着,畫面中人影晃動,顧依雪麻木的看着,卻根本不知道里面在上演着什麼。
她關掉電視,從沙發上站起來,赤着腳向樓上走去。
別墅真是安靜,裙襬託在地板上的聲音似乎都變得格外的清晰。這樣的沉寂與空曠,更讓人滋生出濃重的愁緒,並且,這種愁緒很輕易的開始蔓延,並且擴大。
顧依雪突然有些後悔,回來似乎也不是一個明智之舉。
她沒有回房,雖然臥室裡的那張大牀非常的舒服,但那上面沾滿了陸勵陽的味道,她怕自己會想他。
這個時候,她是不敢去想他的。
顧依雪推開二樓書房的門,想要找一本書打發時間,畢竟漫漫長夜,如果睡不着的話,會很難熬。
陸勵陽的書房,她能看的書實在是太少了。顧依雪翻了許久,也沒找到一本感興趣的書。最後,纔在書架的頂層發現了一本英文原版的世界名著。
顧依雪的英文水平還算不錯,至少,過了專業八級,看原版小說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她踮起腳尖去夠那本書,書架太高,個子又不夠。她沒拿住,一不小心把書扒拉到了地板上。
書頁散開,顧依雪蹲下身去撿,然後,無意間看到了大班桌縫隙中似乎掉了什麼東西。
她蹲下身,伸出手臂,夠了許久,才從桌子的縫隙裡把東西拿出來,是一隻信封,信封裡面只倒出了一張照片。
照片拍攝的是一個女孩的側影,光線和角度都十分的唯美,女孩帶着厚厚的白圍巾,笑容明豔動人,雪花飄落在她漆黑的長髮上,成了最美的點綴。
在她的身後是一片白雪茫茫,都成爲了她的陪襯。
而照片中的這位主角,顧依雪自然是認得的,是左伊,二十歲時的左伊,最天真浪漫,楚楚動人的年紀。
顧依雪看着這張照片,微微泛黃,帶着幾分歲月洗刷過的痕跡。顧依雪翻過照片,看到照片背面的幾行字,黑色的字跡,蒼勁有力。
顧依雪雖然極少有見到陸勵陽寫字的機會,但他們在民政局註冊登記的那天,她見過他的字,她也認得出,這是陸勵陽的字跡。
上面寫着:下雪了,如果我們一直走,是不是就可以走到白頭。
顧依雪的指腹輕輕的磨蹭着上面熟悉的字跡,突然覺得全身的力氣好像都被抽乾了一樣。
原來,他早已經有了想要一起白頭偕老的人,她差一點就要自作多情了。
顧依雪的手掌緊捏着那張照片,直到把照片捏的褶皺不堪。濃密的睫毛眨動了幾下,一串淚珠就無聲的落了下來。
她撿起地上的書,把照片隨手夾進書內。這是陸勵陽的東西,應該是曾經視若珍寶的東西吧。
顧依雪突然感覺到小腹一陣的刺痛,她伸手捂住腹部,她差點兒忘了,她的肚子裡還有陸勵陽的孩子。
在今天之前,她還在因爲這個孩子的到來而滿心歡喜着。可現在,她突然間覺得,他好像來的不是時候。
顧依雪走出書房,再也沒有了看書的興致,吃了藥,然後昏昏沉沉的倒在了牀上。
第二天起牀後,肚子還是疼的厲害。
顧依雪從牀上爬起來,走進浴室,發現自己流血了。她有點害怕,換了衣服後,打車去了醫院。
醫院的正門前停了許多的車輛,出租車進不去,司機只能停在路邊。
“姑娘,你自己走兩步路吧,這車太多,進去了,我不好再挑頭出來。”司機歉意的說道。
顧依雪也不想耽誤時間,付了車資,然後推門下車。
她剛關上車門,有一男一女兩個人從醫院裡面跑出來,急匆匆的準備搭車。
“麻煩讓一讓啊!”那女的首當其衝的衝到了出租車旁邊,伸手就去拉車門,而此時,顧依雪就站在一旁,沒來得及躲閃,被車門撞了一下後腰。
那女的看她一眼,丟下一句,“躲不起啊,趕時間。”然後,坐進車裡,車子直接就開走了。
顧依雪原本就腹痛,被撞那一下之後,突然覺得眼前發黑,意識一點點開始模糊,隨後,整個人都倒了下去,失去了知覺。
醫院門口人來人往,有幾個好心的人圍上來,七手八腳的把她擡進了醫院裡,並且掛了急診科。
急診大夫替她做了檢查,然後詢問,“她需要做手術,家屬呢?”
“應該沒有家屬,我看這姑娘一個人來的,倒在了醫院外面。”把顧依雪擡進來的人說。
然後,有人提議翻一下顧依雪的手提包,找出了手機。
正巧,一個電話接了進來。
“依依,下週是你爸爸的壽辰,你……”電話那邊傳出了慕邵晨的聲音。下週末顧長宏過生日,慕邵晨受慕雅琴的委託,詢問依雪要不要回顧家。
只是,顧邵晨還沒把話說完,就被打斷了。
“小夥子,你是她什麼人?這姑娘暈倒在醫院裡,醫生說馬上要做手術,你如果是她家屬的話,馬上過來一趟。”
“她怎麼了?哪家醫院?”慕邵晨急切的詢問道。
暈倒?手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慕邵晨驅車趕到醫院。
此時,顧依雪已經清醒過來,情緒卻十分的激動,幾個醫生和護士手忙腳亂的把她按在病牀上。
“醫生,她怎麼了?”慕邵晨走進來,滿眼都是擔憂之色。
“你是她丈夫嗎?你太太懷孕兩個月,先前已經出現了先兆流產的症狀,因爲她的身體太虛弱,並且沒有休息好,以及情緒過激等各種原因,腹中的胎兒現在已經沒有胎心了,必須馬上做清宮手術終止妊娠,否則,胎兒停止發育後,很容易引起子,宮感染,時間長會危機大人的生命,可是你太太現在的情緒非常激動,她不肯做手術。”
醫生還算有耐心的解釋道。
懷孕,胎兒停育,流產,這些一股腦的嚮慕邵晨砸過來,他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
“我不是她老公,是她哥哥。”慕邵晨說。
醫生點了點頭,然後說,“這件事最好還是要聯繫病人的丈夫。”
慕邵晨點頭表示同意,又說,“我先進去勸勸她。”
他走進病房,醫生和護士隨後撤了出去。
“邵晨,怎麼是你?”顧依雪見到他,明顯有些詫異。
“你昏倒的時候,我正巧給你打電話,醫院就通知我過來了。陸勵陽呢?”慕邵晨解釋之後,問道。
“他出差了。”顧依雪說,然後,翻身下牀。病房內充滿了刺鼻並讓人作嘔的消毒水味道,這個地方,她一秒鐘也不想呆下去。
慕邵晨強勁的手臂卻重新把她按回病牀上,他的手搭在她消瘦的肩膀上,表情有種說不出的凝重。
這種話本來不該由他來說,但沒辦法,陸勵陽不在,若是由着顧依雪的性子來,她根本就不懂得愛惜自己,如果一直不肯手術,只怕會危及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