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小的車廂內,氣氛沉默而壓抑。
陸勵陽幾次欲言又止。
車子最終抵達顧依雪居住的酒店,他陪着她一起下車,紳士的替她拎着行李。
顧依雪只覺得很累,回到房間後,拿了換洗的衣物,直接進了浴室洗澡。
小地方連淋浴室都比較簡陋,她已經一個月沒泡過澡了。此時躺在灌滿水的按摩浴缸裡,只覺得無比的舒服,差一點兒就睡着了。
之說以沒睡着,是因爲陸勵陽看她泡了太久,擔心她暈倒在浴室裡,於是敲門提醒道:“依依,你洗的太久了。”
顧依雪用力的揉了揉眼睛,這才裹着浴巾離開浴缸,沒等她換好衣服,陸勵陽就推門進來了。
顧依雪手忙腳亂的伸手去遮,可遮了上邊,遮不了下面。她惱火的瞪着他,“你進來不會敲門啊!”
“我擔心你暈倒,你怎麼不迴應我一聲。”陸勵陽站在那裡沒動,反正進都進了,還彆扭個什麼勁兒。
顧依雪知道請不動她,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快速套上了衣服。
她走出浴室,掀開牀上輕軟的羽絨被,直接倒了進去。
下一刻,卻被陸勵陽從牀上抱了起來,“頭髮吹乾了再睡,當心感冒。”
他說話間,已經把顧依雪抱到了梳妝檯前,拿起檯面上的吹風機,開始給顧依雪吹頭髮。
他修長的指尖穿梭在她細密的髮絲間,觸摸着頭皮,微癢的觸感,讓她忍不住心頭顫慄。
顧依雪忍不住拂開他的手,奪過吹風機,胡亂的吹了起來。
吹風機不僅吹乾了 頭髮,連睡意也一併給吹沒了。顧依雪和陸勵陽呆在同一間屋子裡,只覺得憋悶的慌,有些喘不上氣,索性套上外套出門。
顧依雪一路走,陸勵陽一直在後面跟着,像一條尾巴一樣,怎麼甩也甩不掉。
她原本是出來透氣,卻只覺得更煩躁了。
顧依雪經過長街,轉進了一間酒吧裡,坐在吧檯前,向服務生要了一杯酒。
陸勵陽隨後坐在她身旁,服務生禮貌的詢問:“先生,您需要什麼?”
陸勵陽的目光落在顧依雪面前的酒杯上,淡淡的回了句,“和她一樣。”
顧依雪感覺服務生看着他們的目光都有些別有深意。
她莫名的感到惱火,緊握着酒杯,一字一頓,不太客氣的對着陸勵陽說道,“陸勵陽,你還想怎麼樣?”
他是不是以爲,只要不厭其煩的糾纏着她,她就能夠妥協了!
陸勵陽修長的指尖擺弄着酒杯,一雙墨眸漆黑的照不進一絲光亮。他把所有的情緒都掩藏的極好,只是脣邊的一抹笑容,帶着無可奈何的苦澀。
“依依,難道我們不能心平氣和的談談嗎?”
“談什麼?”顧依雪冷笑,“如果你還想談多多,那就不必了。同樣的話你還要我說多少遍?反反覆覆,你聽得不煩,我都覺得浪費口舌。”
“依依,他只是一個孩子,和孤兒也沒有什麼區別。就當他僅僅是我們收養的孩子,可以嗎?”陸勵陽的語氣,從未有過的低微和無奈。
“不行。”顧依雪回答的很堅決。“我還沒見過穿金戴銀,還有月嫂伺候的孤兒。他有你這個‘爸爸’,我實在無法把他和‘可憐’這個詞聯繫到一起。”
顧依雪的話充滿了諷刺,她說完之後,握着酒杯,一口氣把杯子裡的酒都灌了下去。
然後,站起身,最後說了一句:“陸勵陽,我寧願離開你,也不可能接受左伊的孩子。”
依雪幾乎是把話說絕了,她離開後,陸勵陽坐在吧檯前,久久的沉默。
他有點兒難過,他在動搖。雖然,在依雪與多多之間進行選擇,對他來說無比的艱難。但答案卻是毋庸置疑的。
他真的很喜歡,也很心疼多多,他總感覺他們之間似乎有一種無形的牽絆。但這種牽絆,抵不上陸勵陽對顧依雪近乎刻骨銘心的愛。
陸勵陽又點了瓶酒,一個人苦悶的喝着。
他沒有再回酒店,而是直接回家。
客廳裡空空蕩蕩的,頭頂的水晶燈孤零零的亮着,在他身後拖出一道長長的暗影,那影子都顯得格外的落寞。
這個時間多多早就睡着了,月嫂正在廚房裡面收拾衛生,見他回來,關切的詢問他有沒有吃晚飯。
陸勵陽絲毫沒覺得餓,也毫無胃口,敷衍的回答:吃過了。
“我媽呢?”他又問。
“夫人上週就入院了,您難道不知道嗎?”月嫂一臉錯愕的看着他。
即便他在外地出差,當兒子的連母親住院都不知道也太說不過去了。
“她怎麼了?”陸勵陽皺着眉問。
“夫人說胃不舒服,去醫院檢查後就直接留院了,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月嫂也是一知半解。她的任務只是照顧多多。
陸勵陽蹙着的眉心一直不曾舒展,葉曼清胃病不是一天兩天,往常都是調養爲主。這次突然入院,應該不是小事。
他拿起手機撥打葉曼清的號碼,無人接聽。他立即吩咐手下人去查。
對於陸勵陽來說,想要查到一個人的入院信息簡直是易如反掌的事,十分鐘後,他就知道葉曼清目前正在醫大分院內科住院。
陸勵陽立即開車趕往醫院。他沒有先去病房,而是在主治醫生的辦公室詢問葉曼清的病情。
醫生說:“陸先生,您母親現在是胃癌中期,如果配合治療,還是有康復的希望。”
短短的幾句話,對於陸勵陽來說,卻好似迎頭一擊。
他沉默了良久,才得以接受這個事實。他一向高貴優雅的母親,現在成了一個癌症患者。
“我母親,她知道自己的病情嗎?”陸勵陽嗓音沙啞的詢問道。
醫生點了點頭,“她是獨自來就醫的,身邊沒有家屬,所以,我們只能把情況如實的告訴她。她表現的十分冷靜,接受了入院治療的建議。”
陸勵陽點了點頭,還算冷靜的繼續說道:“我母親已經入院一週,你們有沒有制定出可行的治療方案?”
“葉女士的情況,我們會盡快安排手術切除,然後,進行放化療。如果後期沒有擴散,治癒的希望還是很大的。”醫生有條不紊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