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多多交給月嫂,快速的從天台跑下去。
他抵達樓下的時候,左伊和顧依雪已經分別被擡上了救護車。
“依雪呢,她怎麼樣了?”陸勵陽抓住成遠,有些失控的問道,緊張的雙手都在微微發抖。
“在左邊的救護車上,醫生正在檢查。”成遠說,但臉色有些晦暗難辨,有些吞吐的又道,“勵陽,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她掉下來的時候撞到外牆裝飾物,可能受傷了。”
“傷到哪兒了?嚴重嗎?”陸勵陽強迫自己冷靜。
“臉上頭上都是血,具體傷到哪兒了還不清楚,要等到了醫院在做進一步的檢查。”成遠搖着頭說。
陸勵陽跟隨上了救護車。車子呼嘯着駛向醫院。
顧依雪躺在救護車內,額頭上方刮開了一條血口,血不停的流着,人卻昏迷不醒。
醫生和護士在監測她的心跳和血壓,並且在她手背上插上了止血的輸液。
“我太太情況怎麼樣?”陸勵陽一直緊握着顧依雪冰涼的手,臉上寫滿了擔憂。
“傷口需要縫針,但目前來看,只要止住血,問題並不大。我擔心的是陸太太的眼睛,她可能傷到眼睛了……”
醫生的話讓陸勵陽的心一直不斷下沉。眼睛是人身上最敏感脆弱的地方,也是最缺一不可的。
如果依雪真的傷到了眼睛,如果真的傷得很重,甚至導致失明……陸勵陽根本不敢想下去。
車子隨後趕到了醫院,左伊的主治醫生接收了她,直接讓急救人員把她帶回了原來的病房。
而顧依雪被送進了急救室,隨後,眼科,外科,和腦外科的專家一起過來會診。
陸勵陽一直坐在急救室外,緊張而不安的等待着。
成遠和席城從走廊的另一端走過來,席城剛打發掉那些客戶,急着趕了過來。
“裡面什麼情況了?”席城問。
陸勵陽搖了搖頭,深沉而沉默。
見陸勵陽一直不說話,席城只能問成遠,“究竟怎麼回事?”
成遠對天台上發生的事也並不十分清楚,他一直在樓下守着,最後,就看到左伊和顧依雪一起從樓上掉下來。
別墅小樓只有三層高,蹦極的高度都比這個有挑戰性,下面還有安全氣囊,正常不應該有任何危險。
只能說顧依雪的運氣太背了。
“左伊大概是臨死拉個墊背的。她現在被送回病房了,有點兒皮外傷,沒什麼大礙。”成遠回答席城。
陸勵陽一直沒說話,他對左伊的死活,並不關心。
隨後,成遠和席城兩人杵在急救室門外,陪着陸勵陽一起等。
在漫長的等待之後,急救室的門終於開了。
醫生從裡面走出來,陸勵陽第一時間迎了上去,“我太太的情況怎麼樣?”
醫生摘掉臉上的無菌口罩,說道,“不算太糟,但也並不樂觀。額頭上縫了七針,有可能會留疤。眼睛軟組織損傷,會造成暫時性失明。”
“暫時性失明?”陸勵陽問。
“通過手術可以治療,只是,手術要等到病人清醒之後。”醫生解釋道。
陸勵陽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而後,顧依雪辦理了入院手續,轉入vip病房。
陸勵陽一直寸步不離的守在病房,直到第二天,顧依雪醒來。
……
顧依雪睜開眼簾,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讓人無形中產生恐懼。
依雪是最怕黑的,她緊張的抓着身上的被子,用力的眨着眼睛,試圖找到一絲一毫的光亮。
可惜,她無論怎麼努力與嘗試,眼前都是漆黑一片,她好像完全的陷入了一個漆黑的世界,又黑,又冷,像是無邊的地獄。
她一點點的嘗試着伸出手,去撫摸四周,她摸到了身上的被子,牀的邊沿,然後,是一隻溫熱結實的手臂。
那隻手反握住她冰涼的小手,握的緊緊的,從他掌心間傳來的溫度,非常的熟悉。
顧依雪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聞到了空氣中有消毒水的味道,她想,自己應該是躺在醫院裡。
“醒了?”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我睡了多久?”顧依雪問。
“十幾個小時。”陸勵陽回答,他就坐在病牀邊,看着她。幽沉的目光,一直盯着顧依雪的眼睛。
她睜着一雙清澈的眸子,只是,瞳孔渙散的沒有一絲焦距。她看起來非常的茫然,茫然中還帶着些許的不安與害怕。
醫生說依雪回失明,原本,陸勵陽還帶着一絲僥倖心理,然而,當他看到顧依雪伸出手在身邊摸索的那一刻,他整顆心都揪緊了,疼的不敢喘息。
難怪她會流露出不安與害怕,人陷入完全的黑暗之中,看不到任何的事物,看不到任何的光亮,她怎麼可能不怕呢。
陸勵陽緊張的握着她的手,他感覺到自己的動作變得僵硬,掌心在不受控制的冒着冷汗。
醫生說手術可以治癒,但治癒的機率並不是百分之百。萬一依雪一輩子失明怎麼辦,他不敢想象那雙眼睛再也沒有光亮會是什麼樣子。
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向依雪解釋。
“陸勵陽,我口渴。”顧依雪說道。
“嗯,我倒水給你喝。”陸勵陽走到飲水機旁倒水。
顧依雪坐在病牀上,聽着嘩啦啦的水聲,心一點點的在下沉。
陸勵陽不可能在完全黑暗的環境下倒水,那麼,只有一種可能,並不是屋子裡漆黑一片,而是她看不見了。
陸勵陽重新走到牀邊,把水杯放在了她的手中。
顧依雪緊緊的握着溫熱的水杯,看來他是知道她看不見的,否則,根本不用多此一舉的把被子直接塞進她手裡。
顧依雪一隻手握着水杯,另一隻手用力的揉着眼睛。
她極力的讓自己保持冷靜,卻依舊抵擋不住無邊的恐懼。如果從此次以後她的人生中只有無止境的黑暗,她該如何面對剩餘的人生。
“別用力揉,眼睛不舒服嗎?我去叫醫生。”陸勵陽緊張的抓住她的手。
顧依雪擡眸看向他,眼前漆黑一片,她什麼都看不見,只能順着聲音望去。
“的確應該叫醫生,我想知道我爲什麼什麼也看不見。”顧依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