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我的孩子……”顧依雪的聲音顫抖的有些厲害。
陸勵陽的話,她不敢去深想,她怕自己想錯了,她不敢給自己任何的希望,她怕極了失望後的空落。
陸勵陽彎下頭,與她面對面的凝視,她看到他深邃的眼眸中席捲着明亮的流光,然後,她聽到他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低啞的嗓音,一字一句,無比清晰的告訴她:“依依,你當初並不是引產,只是早產了而已。我們的孩子,他沒有死,他還好好的活着。”
“他活着?那他在哪裡,陸勵陽,我的孩子在哪裡?”顧依雪的雙手緊抓着他胸前的衣襟,眼睛裡面都是淚水,情緒很激動。
“依依,你冷靜一點,我帶你去找他。”陸勵陽試圖安撫她的情緒,但他的話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這樣的事情,無論攤在任何人的身上,都不可能平靜下來。
“他在哪裡,你帶我去找他,陸勵陽,你快點帶我去找他!”顧依雪反覆的,不停的說着同一句話。
她瞭解陸勵陽,如果不是有確鑿的證據,他不會輕易說這樣的話。她怕失望,他何嘗不怕她失望呢。
“彆着急,我帶你去找他。”陸勵陽伸出手,把她垂落的一縷髮絲抿在耳後,然後,溫柔的擦掉她臉頰上垂落的淚珠。
他牽着她的手,一路走出醫院。
顧依雪下意識的回頭,看着身後醫院的大門,心想:這裡再也不會是她的噩夢了。
陸勵陽按原路返回,把車子開回了位於歐華莊園的別墅。前兩天剛下過雪,地上厚厚的一層積雪,白茫茫的一片。
別墅前的院子裡,月嫂正帶着多多堆雪人。不時的傳出孩子銀鈴般清脆的笑聲。
“他在屋子裡嗎?”顧依雪問道,不等陸勵陽回答, 已經迫不及待的推門下車,向別墅內跑去。
她經過院子的時候,甚至看都沒有看多多和月嫂一眼。
陸勵陽隨後也下車,跟着向別墅內走去。
多多見他回來,從地上站起來,邁着小短腿跑過去。“爸爸,抱。”
陸勵陽卻沒伸手抱他,只是溫柔的揉了揉他的小腦袋,“乖,先跟着阿姨玩兒,爸爸晚些再陪你。”
“哦。”多多的小臉上明顯有些失落,但還是乖乖的點頭,跑回去跟着月嫂堆雪人。
“慢點兒跑,別摔了。”陸勵陽忍不住說道,見多多撲進了月嫂的懷裡,才放心的離開。
別墅內,顧依雪已經樓上樓下的翻了個遍,卻連個人影都沒見到。
“我兒子呢?”顧依雪抓着陸勵陽問,紅彤彤的眼睛,寫滿了焦躁與迫切。
陸勵陽忍不住伸手撫摸她的臉頰,然後,拉着她的手,來到落地窗前。
窗外,多多蹲在積雪上咯咯笑,畫面很萌很有愛。
“他在那裡。”陸勵陽說。
他話音落後,顧依雪抓着他的那隻手,緩緩的垂落下去。
他再看向她的時候,顧依雪臉上的情緒正在一點點的消失,變得平靜而冷淡。
“陸勵陽,把我當傻子耍,你覺得很好玩兒是不是!”她丟下一句後,轉身就要走,卻被陸勵陽一把抓住了手臂。
他深凝着她,墨色的眼眸中,夾雜着非常非常複雜的情緒,埋葬了太多太多的感情,隱隱流露出的只有微微的痛。
那痛毫無預兆的刺傷了依雪的眼睛,她沒有再動,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腕不放。
“陸勵陽,就算你想讓我接受左伊的兒子,也別說這樣的謊言來欺騙我,你知道這樣對我來說有多殘忍嗎!”
“你覺得這種事我會欺騙你嗎!”陸勵陽沉聲說完,沙啞着嗓子,忍不住又說了句:“依依,我希望你現在可以理智的聽我說話。你現在的態度,對我們的兒子來說,也是很殘忍的。”
他說完,放開她的手,而顧依雪僵在原地沒有動。
顧依雪的目光下意識的望向窗外,落在那一抹小小的身影上。
明明是左伊的兒子,怎麼突然就變成她的了。顧依雪覺得自己是在聽天方夜譚。
還是,她現在是在做夢呢,思子心切,所以,做了一個這樣光怪陸離,不切實際的夢!
陸勵陽轉身上樓,從書房的抽屜裡取出兩份文件,他下樓的手,看到顧依雪還站在窗前發呆,忍不住嘆了一聲。
“你看看這個吧。一份是左伊和多多的親子鑑定,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另一份是劉宏明的實習醫生的供詞。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當初經常領着你拿藥的一個小姑娘。你生下多多之後,是她親手把多多從手術室裡抱走的。這是她在警局做的筆錄,供認不諱。”
顧依雪接過他遞來的兩份文件,手一直在不停的顫抖着,眼前模糊一片,根本看不清上面的字跡。
“如果你還不相信,可以抱着多多去做一份親子鑑定,他是不是你生的就很清楚了。這種事情,真的假不了。”陸勵陽又說。
顧依雪抱着那兩份文件,緩緩的蹲下身,下一刻,放聲哭了起來。
她是這個世界上最糊塗的媽媽,她的孩子明明就在眼前,她卻沒有認出他。
她還一直對他冷言相向,她甚至惡毒的想過,爲什麼他不在這個世界上消失呢。
陸勵陽蹲在她面前,伸出手臂,心疼的把她摟在懷裡。“是我的錯。對不起,依依。當時你對我說孩子沒有死,你說你聽到他的哭聲了……可是,我卻沒有相信你。依依,對不起……”
顧依雪哭了好一會兒,才漸漸平靜下來。
“那寶寶的墳墓裡,埋的又是誰?”顧依雪問。
“那麼大的婦幼醫院,經常有因爲各種原因引產的。劉宏明想要弄個死胎來冒充,也很容易。畢竟,我們不可能給一個死胎做親子鑑定。”陸勵陽回答。
顧依雪想想都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突然覺得膈應極了。“你去處理掉,馬上把處理掉!”
“好,我這就讓席城去辦。”陸勵陽哄着她說道。
他們的孩子活得好好的,卻立着那麼一座墓碑,想想的確是挺膈應人的。
“你不出去陪他玩一會兒嗎?”陸勵陽指着窗外問道。
顧依雪當然想,卻又止步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