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菲趕緊四仰八叉的躺在牀上,兩手扒着牀頭不放。“纔不呢,你家沙發那麼小,窩着難受死了。”
“那你還想怎麼樣?”秦少揚皺眉,他坐在沙發上,黑暗之中,看向牀的方向。
臥室的沙發只是偶爾坐着看書用的,只有一米多寬,林菲窩在裡面都不舒服,更別說秦少揚這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了,他擠在沙發裡也睡不着。
但他現在又不是病人,即便是再沒有風度,也不能讓女人睡沙發了。
此時,林菲也從牀上坐起來,懷裡摟着抱枕說,“我也睡不着,要不咱們說說話吧。”
“我和你有什麼好說的!”秦少揚懟了她一句,人卻坐起來,挺直的脊背靠在了沙發背上。
林菲想了想,她和秦少揚的確沒什麼共同語言,兩個人的交集實在是太少了。並且,他們的出身,生活環境,人生觀價值觀都不相同,還真是沒什麼可說的。
“切。”林菲輕嗤了一聲,鼓吹道,“本小姐看過的書能裝一卡車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哎,像你這種沒讀過多少書的,也難怪和我沒有共同話題,沒文化真可怕啊。”
秦少揚:“……”
他覺得林菲有一次不懟他,大概就會活的不舒坦。
“那就聊點兒不用文化水平的,我一個國防大學的本科生,和林大才女比不了。”秦少揚不冷不熱的說道。
林菲哼哼了聲,腦子裡想着和秦少揚能聊的話題。
她想了許久,覺得兩個人勉強能聊的大概也只有不久之後的婚禮了。
“昨天我剛去過婚慶公司,如果你對婚禮沒有什麼特殊要求,那就全部按照我的喜好來了。”林菲說。
“嗯,我沒意見。”秦少揚回答,然後,又補了一句,“爺爺應該把婚禮的費用給你了吧,如果不夠的話,你可以和我提。”
林菲覺得,這羣人實在是太不把錢當回事兒了,一場婚禮而已,不過是表演給外人看的,至於這麼燒錢嗎。土豪的世界,真無法理解啊。
“什麼算夠,什麼算不夠?!婚禮這種東西,多少錢都可以辦。我問過小婚慶公司,三兩萬就能辦一場婚禮了,如果想砸錢的話,陸少辦一場婚禮上億。我覺得吧,婚禮就是一個形式而已,如果不是錢多的沒地方花,砸錢真的沒必要……”
“你到底什麼意思?”秦少揚突然出聲打斷她。顯然,這男人沒什麼耐性。
“我的意思是,能省就省。”林菲直截了當的說道。三十萬啊,要是能省下一半,她就賺大了。
而秦少揚何其精明的一個人,當然明白林菲在想什麼了。“兩三萬辦一場婚禮?那秦家的臉都能被你丟盡了。林菲,你到底多缺錢啊!”
“我各種缺錢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媽透析很貴的。”林菲說道,她從來都不覺得窮是一件多麼可恥的事情。她賺錢,她自給自足,她過得很精彩很快樂,她一直都在努力的生活,沒覺得有什麼可恥的。
秦少揚多少了解林菲家裡的情況,他知道她生活不易。
雖然林菲缺點 不少,但總體來說,還是瑕不掩瑜的。她給人的感覺總是充滿了活力,似乎在她的眼中,所有的困難都不是困難了一樣。
“你需要錢的話我可以給你,就當,是我提前預支你的薪水吧。”秦少揚說道。
林菲聽完,雖然有一點動心,但想了想後,還是搖頭。“算了吧。你這活兒我能不能最終勝任還兩說。”
“哦,打退堂鼓了?”秦少揚挑眉問道。
林菲摟着抱枕嘆氣,“爺爺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的性子也沒好到那裡去,我見天的伺候着你們兩個,夾在中間受夾板氣,估計都要折壽幾年。我到現在後背還痛呢,要是上次的事兒再來一次,真是要我的命。”
秦少揚聽完,忍不住笑了一聲,“你有什麼可害怕的,你的戲演的那麼好,不去當演員都可惜了。”
“你少寒磣我了,我都是硬着頭皮替幫你的。何況,爺爺對我那麼好,一直欺騙他老人家,我是真的於心不忍。”林菲說。
“你還有於心不忍的時候?你不是慣會說謊嗎。”秦少揚哼笑一聲。
林菲在秦家人面前可真真是左右逢源,睜着眼睛說瞎話的本事那叫一個爐火純青。
“我是謊話精,可我重來不對家人說謊,我對我媽沒說過一句謊話。哪怕她當初生病的時候,我都如實告訴她的。”
在林菲的認知中,家人之間就是要相互信任。如果連最起碼的信任都沒有,那也就失去了家的意義。
秦少揚聽完,沉默不語。他在想林菲的話。林菲說,家人之間不應該說謊,可他從小到大,都一直活在謊言之中。
他不相信自己的父親,對母親也不敢全身心的依賴,唯一的爺爺,對他也很嚴苛。在秦家,最不缺的應該是錢和權勢,最缺的大概就是真心。
他的情緒莫名的低沉了,秦少揚翻了個身,重新倒回沙發上,“睡吧。”
林菲愣了愣,覺得這男人簡直就像是更年期一樣,剛剛還說得好好的呢,這麼一會兒就來脾氣了。
林菲微惱,一頭栽進了大牀裡。
第二天早上,林菲黑着眼圈兒起牀,吃早飯的時候,還被秦姑姑打趣。
“菲菲昨晚沒睡好嗎?”秦姑姑問。
“哦,我比較認牀。”林菲回答道。
“認牀啊。”秦姑姑故意拉長了語調,“我還以爲你和少揚幹了什麼壞事兒呢。”
林菲又不是小姑娘,被說的臉和脖子都紅了,頭差點兒沒低進面前的碗裡面。
秦少揚坐在她一旁,裝作沒聽懂的樣子,拿着筷子給林菲夾菜。
秦老爺子擡頭看了看桌上的幾人,輕咳了幾聲,對秦姑姑說道,“你一把年紀的人了,還打趣晚輩 ,好好吃飯。”
之後,餐桌上很安靜,只偶爾有幾聲碗勺碰撞發出的聲響。
飯後,秦少揚開車帶林菲離開。
林菲看着後視鏡中不斷變小的別墅,感嘆道:“真是再也不想來了,這地方真壓抑。”
秦少揚冷抿着剛毅的脣角不語,只在內心冷笑了一聲:壓抑嗎,他已經在這個壓抑的地方生活了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