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二)

我一直在學校生活,過着很簡單的生活。

我覺得我很幸運,因爲我有一些對我很好的朋友。無論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他們總是在我的身邊默默地陪着我讓我不覺得那麼無助和寂寞,讓我多了很多的快樂。

能遇到他們,也許是我前世的造化。

不管有沒有前世,我知道,那是我今生得到的恩寵。

我很感激命運在這一點上的仁慈。

如果沒有他們,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的世界究竟會是什麼樣子。

我很喜歡畫畫,我喜歡感受線條在紙上誕生的時候的那種細微的感覺,我喜歡用筆在紙上很隨意地描着線條,聽那種很輕微的沙沙的摩擦的聲音,感受那微微的震動,然後看它們勾勒出明暗交織的開始真實的世界。

我喜歡素描,它們很簡樸,但是卻可以最大限度地激發我心中的想象,給我很多的安慰。我很喜歡那個素描的世界,因爲那些簡單與真實,因爲那些明亮與陰暗。我喜歡,所以我常常會不自覺地拿出我的筆和速寫本勾勒着線條,也喜歡在畫室裡在畫板上繪畫。畫畫對我而言也是一種幸福的感覺。

我感謝上蒼還給了我這麼多的幸福。

我只能感恩,如果不感恩,我想我就會什麼都沒有了。

奶奶的家沒有在城區,而是在附近的一個小鎮上。在那裡,我可以從自己屋子的陽臺看到外面的大片大片的田野。

我時常在窗邊看着外面的風景,覺得寧靜,覺得那樣自己會平靜很多。我在很多時候都還是比較喜歡這裡的,因爲它還保存有一些久違的我所向往的東西,還能讓我有一些自己想要的感覺。我喜歡樸實的東西——雖然我也很想到爸爸所在的那個很大的城市。

一切似乎矛盾,但是其實也未見得有多大的不可包容的矛盾。世界上的一切本來就是這樣,矛盾着,沒有絕對的對錯。

但是一切都是在現實中。而不是我臆想的世界。我想一切都如無所願,但是我很清楚,那不現實。

在學校有好朋友但並不是沒有悲哀。只是在有人陪伴的情況下一切的痛稍稍有些緩和,僅此而已。

我相信嫉妒是人的天性。即使我不嫉妒別人,在你太突出太顯眼的時候麻煩也會找上你。所以在有的時候一切只要平庸就可以很好了,就可以少很多的麻煩。

我真的在之前從來沒有想過那麼多,只是在後來覺察到別人看我的眼神異常,和我說話的語氣怪異的時候,我才明白了。

我不犯人,但是在是非不斷的世界中,你永遠不是孤立存在的。我覺得很煩——那不是我想要的。但是在很多時候我們都是沒有選擇的,因爲我們可以主宰自己但卻不能控制別人的想法,一切讓人覺得很沒有辦法。因爲我們從來都是這樣無奈地活着。

我常常想,如果沒有在這裡,我就不用去面對這些問題了,但是具體的問題是:我正在這裡,我別無選擇。

我初中的老師很看重我,有什麼事總是在第一時間想到我,彷彿我就是那麼理所當然地應該接受這一切的榮幸。也正是因爲是這樣,我纔有了很多的在背後看着我的目光。

我真的不想這樣。

我不想傷害別人,也不想被人傷害,於是我總是那麼小心地存活着。我想一切的東西都是極其微妙的,就像你想要的永遠不能那麼容易地得到,就像很多的你所不期待的東西對你卻是如影隨從,這讓人覺得真的很無奈。

我不希望自己的平靜的生活被打斷,這已經不是我想要的了,我不希望一切會更糟糕。一切不那麼糟糕,行嗎?我真的希望一切就是一個夢一樣,夢醒了,我就能到自己想去的地方了。

可是爲什麼?

我不喜歡周圍的那些男生看我的眼神,他們的樣子讓我覺得很噁心。我不希望在這些地方去看那些叫**情的東西,因爲那看起來很幼稚很可笑,讓我覺得滑稽,但是卻是有很多人擺出情聖的樣子,非常讓人受不了。

我承認,從初中開始,這裡就有很多人對我很好,那在很多時候讓我覺得溫暖,但是我不喜歡那種我以爲是單純的友誼的東西在後來就變質了,那會讓人覺得很失望很傷心。

我要的只是友誼,而不是愛情。

其實我的心中並不是沒有愛情的種子,相反,它已經存在很久了——爲一個我小時候的玩伴而存在着。

他是我小時候一起長大的夥伴。那個時候我們都在我爸爸媽媽所在的城市中——他是屬於那個城市的,從他一生下來開始就註定會是在那個城市中長久地居住,不像我一樣,只是暫時地在那裡住了幾年而已。

我只是那個城市中匆匆的過客。

那個時候的我們都還很小。我記得他的眼睛是大大的很明亮的,我記得他的臉是圓圓的,我記得他的牙齒是有着洞洞的,他在那個時候很喜歡吃糖,太多的糖使他的牙齒直接受罪,大人們常常叫他別吃那麼多的糖,但是他還是總是吃個不停,而且總是和我分享。

那個時候常常有大人叫我別吃多了糖,他們說不信你就看童衍的牙齒,你的牙齒要是成了那種樣子會很難看的!並且吃多了糖會長得很胖很胖,動都動不了,醜死了!他們說童衍是男孩子長得再胖都沒有關係,你一個女孩子如果長那麼胖你要怎麼做人?到時候最好連門都不要出了!我在聽到這些話的時候有些害怕了,於是在童衍再給我糖的時候我都不敢要了。童衍倒是挺好玩的,他對我說,“沒關係,吃吧,不管你長得再醜再胖我都要你,你就不用擔心了。”我那個時候在聽到這話的時候想,反正已經有人要了,我還擔心那麼多幹什麼?於是就繼續和童衍一起吃各種各樣的糖,而不再那麼多的顧忌了。

和童衍在一起是很開心的,我們常常在一起到各種好玩的地方去玩好玩的東西,我們也常常在一起搞惡作,把自己弄得哈哈大笑,但是卻惹了別人的很多的責罵。我們從來不在乎那些,我們總是隻管自己玩得開心.

我想那個時候的我們真的是太快樂了,可以那麼無憂無慮,那真的是太難得的幸福了,只是,只是在後來我終於離開了那個城市,回到了爸爸的家鄉。

我在走之前想去找童衍,但是我終於是沒有去,因爲我怕我在看見他的時候會忍不住流淚,會捨不得走,並且我想如果他知道我要走的話,他一定會很傷心的。於是,我就帶着一些的遺憾走了,在我走了很久之後他們才告訴童衍我已經離開了。

聽媽媽說童衍在知道我走了之後難過了好久。我在聽到這些消息的時候也難過了好久,因爲我知道自己有多傷心,因爲我知道以後也許就再也沒有人會和我在一起吃很多的糖,再和我一起搞惡作,也不會有人和我一起在這個地方那麼放肆地玩那麼放肆地笑。我真的覺得很難過。

在那個時候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愛情,畢竟在那個時候我們都還太小了。

後來我和童衍就是憑藉寫信聯繫着,童衍說他會一直等我,回一直等我直到回到那個城市。我在看到之後很感動.

以前的那麼多的話我都已經忘得差不多了,但是我牢牢地記着童衍的那句話.

我知道,他在等我回去。

但是我和童衍的通信只保持了幾年,在幾年之後我們就已經不再寫信了——童衍搬家了,離開了以前居住的那個地方。

他沒有再和我聯繫。

我不知道是爲什麼。

但是我一直在等着,我在等待有一天等我們都長大的時候,在看見童衍的時候,他會笑着對我說:“淼寒,我一直在等你,現在我終於等到你了!”

我總是把一切想象得很美好,我相信,無論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童衍都會在那個城市等着我的,我相信他一定也和我一樣,始終記着以前說過的話,始終守着曾經的美麗的諾言帶着美麗的色彩地生活。

我一直相信會有那麼一天的。所以我一直沒有接受周圍的人的暗示與表白,只是和異性選擇做朋友卻從來不是誰的女朋友。

我在等童衍,童衍也在等我。我們會一直對自己的情感在守望。我相信我們的曾經的諾言是可以持久的。

我在等人,但是也依舊有人在等我。我很不願意讓他們等,因爲越是對我好的人我越不忍心去傷害他們。

但是世界上卻總是有那麼多傻得可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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