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夏遠遠地對着樓尚所在的餐桌位置拍了一張照片,然後就走了。
出酒店之後,第五夏靠在酒店拐角的牆上,把剛剛拍的這張照片發給了文藝。
僅僅過了一秒鐘的時間,文藝的電話,立馬就打過來了:“啊啊啊,夏夏,這是什麼情況?!”
“如圖。”第五夏的二字訣日常。
“啊夏夏,剛剛照片裡坐在玻璃窗後面的那個男生,看起來怎麼這麼像樓尚大師涅?難道樓尚大師是雙胞胎?”
“不是”。第五夏雖然記不住酒的味道,但記人的長相,還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啊夏夏,你的不是是說不是雙胞胎對嗎?醬紫的話,夏夏的意思是確定那個人就是樓尚大師,是咩?”
“是。”
“啊!!夏夏,大師怎麼去蘇格蘭了,你和他說話話了沒有呀?”
“沒。”第五夏一向是極簡主義說話風格,能夠一個字說明白的,絕對不用兩個字。
“啊夏夏你等藝藝確認一下下吼,藝藝要把照片放大了看看。”
文藝把照片放大了好幾倍,人就變得比剛剛還要興奮了:“啊啊啊啊~夏夏,這真的真的就是藝藝喜歡的男生呢。但是,爲什麼樓尚看起來好像有點憔悴悴涅?”
“不懂。”人第五夏是關注到了,表情什麼的就不在她的在意範圍之內的。
如果不是裡面坐的這個男生,是文藝爲了表示自己不是把她騙回國,又鄭重其事地說是真的喜歡,第五夏大概連關注也直接省了。
“啊夏夏,你能幫藝藝回去看一看樓尚大師是怎麼了咩?這兩天加入了求甩聯盟,藝藝才知道被甩哥破例幫我們做的直播是有多麼難得。他之前是真的真的一年就出來年度盛典那一次的。”
“自己。”第五夏說着旁人不能懂的中文。
“啊夏夏,你是讓藝藝自己去看,是嗎?藝藝要是自己有在,當然是直接衝過去,二話不說就給一個愛的抱緊緊啦,這不是藝藝被夏夏給拋棄在國內了嘛?。”文藝深怕第五夏會再次拒絕。
被第五夏連着拒絕兩次的提議,就等於是要被拒絕一輩子。
疊字妖姬趕在第五夏拒絕之前,就開始撒嬌無止境:
“啊夏夏,你看樓尚大師他人生地不熟的,還一個人坐在那裡,看起來好孤單單,好憔悴悴,好可憐憐。啊夏夏你能不能幫大使照顧一下下她喜歡的大師啦。大使和大師這麼絕配。大師要是有什麼事情,大使肯定會傷心死死的。喜歡的男生要是被瘋狂的粉絲給拐賣賣或者綁架架了,藝藝可就真真是超超可憐憐的。”
第五夏如果不答應,文藝就可以像現在這樣,疊字到海枯石爛,撒嬌到天荒地老。
文藝的心,在第五夏回蘇格蘭的時候,就有一半被帶回來了。
現在,她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飛過來。
怎麼她才幾天沒有表白,樓尚大師就憔悴成了這樣?
是充電的功率不夠高嗎?
是精神的食糧不夠多嗎?
好氣哦!
表白這樣的事情,是不是也可以讓夏夏代勞一下下?
第五夏被文藝逼着掉頭回來的這個動作,着實把胖戈噸給嚇了一跳。
他才撒了一個新鮮得不能再新鮮的白色謊言,這是要直接演變成鮮榨的彩色果汁嗎?
“我去!怎麼還帶折返功能的?”帥戈趕在第五夏發現他之間,把樓尚快速地往餐廳的方向帶。:“你丫回剛剛的桌子上坐着,本帥去樓上躲着想想辦法。”
“……”
ヾ(≧O≦)〃~納尼~媽咪~呼哩~Excuseme!去樓上躲着想想辦法?
時間在這一刻凝固,地球的公轉和自轉都在這一刻暫停。
居然不是和樓尚一起想想辦法。
說好的【等本帥去了,什麼都給你丫擺平】呢?
胖戈噸擠重承諾、一諾千金、說到做到——二話不說就去樓上躲了。
第一主播還沒有想好,要怎麼樣在第五夏面前,不表露出多餘的情緒。
他的情緒管理能力向來都有些差,段子脫口秀,又從來是什麼勁爆說什麼的。
帥戈對自己的長相非常有信心,就是自己這張嘴的殺傷力,有些不太好把控。
做兄弟不是應該兩肋插刀嗎?
總不能因爲“兩肋插刀”和“臨陣脫逃”存在押韻的關係,就直接劃上等號吧?
樓尚還有點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他有點沒有辦法思考。
等他空白着一個大腦,回到之前的位置坐下,第五夏就再一次走到了吧檯的位置。
樓尚直到這個時候,才終於搞清楚了帥戈剛剛那一系列“行雲流水般”的反應,是爲哪般。
這一次,第五夏沒有在吧檯停下,而是直接繞過吧檯,來到了樓尚所在的餐桌。
“AreyouOK?”第五夏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問樓尚有沒有什麼事情。
他OK嗎?
他現在到底是非常的OK,還是非常的不OK呢?
樓尚知道帥戈爲什麼要躲起來了。
帥戈要是也在現場,肯定就接下來是一句:“有本帥在,能不O他丫的K嗎?”
這樣的話,他就不可能收到來自樓夏的關心了。
樓尚很高興樓夏的去而復返,失而復得的感覺。
樓尚的內心算得上狂喜,但他不能表現出來。
而且他在狂喜的同時,還懷揣着一顆無比悲傷的、剛剛被撕裂的心。
樓尚用一種極致複雜的眼神,看着第五夏。
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用什麼樣的語言來回應。
第五夏記有點牴觸,她記得樓尚眼裡的,這種讓她非常不舒服的、足以燎原的期待。
就像當時在醫院,樓尚說起脖子上掛着的那個心形鈕釦項鍊的時候的樣子。
樓尚終於從第五夏下一秒就可能要走掉的反應裡面,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
現在關心他的這個人,是他的妹妹樓夏,卻早就不是小時候的那個樓夏。
“Noworries.”樓尚用帶點沙啞的聲音,和第五夏說不用擔心。
第五夏微微頷首,她對這個答案表示滿意。
然後第五夏把手裡的電話,舉到耳邊,對着電話另一頭的人,問了一個極具個人風格的極簡主義問題:“聽到?”
“啊夏夏,藝藝聽到是聽到了啦,但是樓尚大師的聲音好像有點不太對呢?大師越說放心,大使就越是不放心,是不是藝藝先前澆了大師兩個狗血……呃……淋頭頭,大師到現在都還沒有恢復過來涅?不行不行,藝藝要看一下才放心,藝藝給你打視頻電話,夏夏要記得秒接,千萬萬不要讓大師就這麼走掉掉了!”
文藝的視頻電話真真切切地在下一秒就打進來了,但第五夏並沒有秒接,而是直接把電話遞到了樓尚的面前。
接,或者不接,這個選擇,第五夏決定交給樓尚自己來做。
如果不是知道,這個總拿燎原的眼神看她的人,是文藝難得上心的人,按照第五夏清冷的性子,是怎麼都不可能會有管“閒事”的可能,和最原始的拍照動力的。
樓尚看清楚發來視頻通話請求的名字和頭像,愣了一會兒。
在第五夏以爲他拒絕,打算要把手機收回的那一刻,樓尚接過了電話。
樓尚還從來沒有接過視頻電話。
視頻通話這麼“城市化”的存在,對與世隔絕,連手機都已經有五年不曾擁有的樓尚大師來說,有點過於現代化高科技了。
但接電話這麼簡單明瞭的事情,絕大部分人,都可以無師自通。
樓尚就算現在腦子有點不太好使,也不至於不知道這是一個什麼樣的通話。
電話剛一接通,樓尚還沒有來得及說話,甚至沒有來得及看清楚電話對面的人,就聽到了“啊……啊……啊!”的驚叫,和電話掉地上的聲音。
一個不在畫面裡的聲音,嬌俏俏地抱怨:“啊夏夏,你怎麼可以讓樓尚大師親自接電話呢!”
文藝激動得有點語無倫次。
電話不能親自接的道理,也不知道是來自哪個星球。
文藝彎腰撿起電話,樓尚想着自己可能接錯了電話,就把手機還給了第五夏。
等到文藝再次對準鏡頭,就看到了手機屏幕上的臉,從樓尚換成了第五夏。
“啊夏夏,你怎麼可以不讓樓尚大師親自接電話呢!”
兩秒的間隔,完全一樣的語氣,卻因爲多了一個不字,變成了完全相反的意思。
換做一般人這麼出爾反爾、自相矛盾,第五夏早就不予理會了。
但文藝不是一般人,她是養生朋克協會的聯合創始人,自相矛盾是協會賦予她的特權。
第五夏什麼話也沒有說,第二次把手機遞給了樓尚。
視頻通話,聲音自動開的就是免提。
樓尚如果不願意可以拒絕接過電話。
這一次,樓尚大師的反應,比上一次快多了:“你好,文化大使。”
“啊~啊……!樓尚大師,你差點又把藝藝的手機給嚇掉啦,屏幕要是碎碎了,大使可是會讓大師賠的。樓尚大師等藝藝先冷靜一下吼!”
文藝彷彿自言自語地說:“怎麼辦,怎麼辦,藝藝有那麼多多的問題,要從哪一個開始問纔好呢?”
樓尚沒有說話,他擡頭看了第五夏一眼。
文化大使既然讓他等,那他就等。
如果能一句話都不說,就這麼看着小夏,絕對比樓尚之前想過的,所有可以和樓夏相處的情況,要更加歲月靜好。
只不過,撒嬌妖姬沒有給他一個安安靜靜地看妹妹的機會:
“樓尚大師,你看起來狀態好像有點不好,是不是藝藝上次把你弄發燒了,到現在還沒有好呀?你需不需要藝藝去蘇格蘭照顧你啊,藝藝可是驚天地泣鬼神、一等一地會照顧病人的。”
第五夏是習慣了沒有表情,她如果有的話,此刻應該是扶額嘆息。
哪個病人會這麼想不開,會想要得到摔跤妖姬的照顧?
猶記得,某年某月的某一天,第五夏明明沒有生病,文藝非說她病了,要去給她熬粥。
當撒嬌妖姬的母性光輝想要四射的時候,任誰想要攔,也是攔不住的。
然後文藝就去熬了一碗不知道是不是屬於人類糧食範疇之內的粥。
第五夏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她讓告訴自己,就算是外星食物,也要把自己的胃臨時調成外星人模式。
摔跤妖姬卻在這個時候,連人帶粥直接摔到了第五夏的牀上。
這一摔,如果不是第五夏還蓋着被子,至少也會有30%的燙傷面積。
第五夏壓根也沒有時間管自己有沒有什麼問題,因爲文藝摔到的時候,有一隻手碰到了那碗升騰着熱氣的外星食物。
第五夏從牀上跳起來,給文藝做燙傷後的應急處理。
這種處理,第五夏早就已經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她打四歲開始,就在自己身上不斷地做着練習。
蘿魔女孩的驚天地泣鬼神、一等一的口頭禪,反着聽準是沒錯。
“我沒事,謝謝文化大使的關心。”樓尚的聲線,比剛剛稍微清楚了一點點。
“怎麼會沒事呢?你現在醬紫,看起來也太楚楚可……呃……楚楚動人了一點點。”文藝經常會高估自己的很多能力,比如中文。
她志得意滿地把楚楚可憐換成了楚楚動人,卻沒想過,後者是不是會比前者,更加不適合用來形容一個克己復禮、長身鶴立的釀酒大師。
“……”
楚楚動人這樣的表達,樓尚實在是不知道要怎麼接。
文藝很快就接收到了樓尚臉上掛着的省略號的深層含義——
猶豫就是躊躇,躊躇就是還沒想清楚,沒想清楚就不是真的沒事。
文藝左右晃動了一下她漆黑如墨的眼珠,迅速想到了應對樓尚大師不是真的沒事的解決辦法:
“樓尚大師,你在或不在,藝藝的想念值都會升值。大使想見大師,就像考試忘了一條重要的公式。見到你,就像解開了數學物理的最後一題。”
沒有什麼,是表白解決不了的問題。
如果一次不行,那就兩次。
如果當面不行,那就視頻。
如果深情不行,那就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