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明牌調度
“都聽好了,我是凱文!”凱文團長大聲呼喊起來,洪亮的聲音迴盪在山谷之中,一時間壓住了亂七八糟的各種聲音。
他下令道:“所有我方人員立即停止追擊。前半個車隊的黑獅子和侯爵府護衛,護着各自保護的家眷和受傷人員,向巴特爾副團長靠攏,普利坦德法師等人也是這樣;其餘的,包括‘白鶴’和‘酷死’在內,立即向我靠攏。立即!”
這就是“一字長蛇陣”的不利之處了,看似隊伍長長一條人多勢衆氣勢很足,其實全部人員受山谷地形的限制,無可奈何地被拉成一條漫長的行軍隊伍,到處都是薄弱位置,遇襲也很難就地展開戰鬥隊形,任何一箇中間部位遭受攻擊,首尾兩端的力量都難以及時支援,反之亦然,哪怕高手再多也顧不過來,前一階段被動挨打的局面就是因此而造成。
到了現在,明明襲擊者已經露出頹勢,只要能快速集中車隊的最強戰力,再來一個衝鋒,就能將敵人徹底擊潰。偏偏是還受地形的先天制約,想得到做不到,就是難以快速收攏戰力,機動作戰,反而要先顧着集中婦孺和傷兵,以免被即將再次聚在一起形成合力的襲擊者各個擊破。
至於先前雖然及時發出了響箭,通知“暗手”前來增援匯合,然而里茲等人畢竟在五里之外,想要趕過來,還需要大約一到兩刻鐘的時間才行。也就是說,自己這邊還要堅持最少幾分鐘才妥當。
果斷而鬱悶的放棄了多擊殺幾名襲擊者的想法,凱文團長一聲令下,興沖沖追擊着敵人的傭兵和侯爵府護衛,才顧得上停下來看看自身所處的位置。
這一看,不少人可是嚇出了一身冷汗,若不是團長及時提醒和下達新指令,自己又很配合的停下腳步,恐怕此刻自個已經衝到了敵人云集的地方,深陷襲擊者的陣中,那可是隨時萬劫不復的境地。
驚醒過來的傭兵和護衛們,連忙向最近的夥伴靠攏,互相掩護、依託着匯合。
趁着亂糟糟的環境掩護,“白鶴”帶着“酷死四重奏”找到了某駕馬車,從裡面接出一位臉色蒼白的青年男子,以青年爲中心,一行人裹緊他悄悄向着凱文團長的隊伍後部趕去,全程如臨大敵,幸虧敵我雙方都無暇他顧,“酷死四重奏”又機警得很,一路上藉助一輛又一輛的馬車作爲掩護,從山谷的一側開溜,倒是沒有引起馬車另一面正在集中的襲擊者們注意,勉強算是“順利”趕到了傭兵團長所在的地方。
之所以只能算是“勉強順利”,就要怪萊德侯爵沒教育好自己的嫡長子了,平日或是疏於管教,或是有心無力,總之使得尊貴的少爺養成了目空一切的囂張個性,然而卻不具備目空一切所需的個人實力,結果被突然殺至的襲擊嚇得魂不附體,哪怕有隨身的侯爵府護衛一路攙扶,手腳酥軟的公子哥兒仍然撞撞跌跌,足足摔了好幾回,好險沒靠着過硬的“個人加戲”,攪和了逃亡之旅。
凱文看着一身泥巴和好幾處血跡的侯爵嫡長子,深深嘆了口氣,爲了這麼個廢物,差點就讓襲擊者中的有心人察覺,節外生枝引起更多的傷亡,不過看在廢物目前和等身銀可恩一般貴重的份上,就當沒看見是了。
說是這麼說,魁梧的黑大個到底忍不住白了一眼個子頗高的“銀可恩”,拍了拍“酷死四重奏”中老大的肩膀,說聲“辛苦了”,便轉身佈置防線去也。
當然了,驚魂未定的侯爵嫡長子正撐着雙膝死命喘氣,這會子的他,再也不見駁斥普利坦德法師時候的淡定模樣,指點江山的派頭與勇氣,早就隨着前頭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丟到不知哪個旮旯去了,一如他不久前還摟在懷裡愛不釋手的嬌俏侍女。
公子哥兒低着頭不敢說話,褲襠冷冰冰的,似乎方纔被嚇得小便失禁了,直到這會子感覺安全了才發現......
“動作快點,動作快點!尊敬的小姐,拜託您走快兩步行不,您以爲現在是什麼時候,逛園子不成?”
瞅着某位磨磨蹭蹭的侯爵府貴女,巴特爾拍着手掌大嚷道,恨不得一把拎起她丟到正在忙碌接應的傭兵羣后頭。
一聽到傭兵團長的命令,粗壯的山地矮人也立即站到一塊石頭上,高呼附近的傭兵們帶上保護的侯爵府家眷和他會和,順便救助受傷的己方人員,亂哄哄一擁而上的局面纔得到減緩。
隨着雙方首領的各自召集和調度,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亂成一團的戰況逐漸趨於明朗,襲擊者紛紛朝着莫拉比奔去,車隊人員則分別以凱文和巴特爾爲中心,按照自己所處的車隊位置分頭匯合。
這時候雙方成員都默契的停止廝殺,哪怕見到剛纔還和自己拼得你死我活的對手就在幾米外奔走,也能按捺住一刀宰掉他的衝動,先回到自己所屬的陣營再說。
一切恩怨,留待下一回合見分曉。
僅僅過了幾分鐘,原本吶喊聲、廝殺聲、哭泣聲、垂死者哀嚎聲充斥的這片山谷,漸漸靜了下來,敵我雙方都在忙着幹清點人數、統計傷亡、順便主要負責人討論後續佈置的同一件事情,即便有人交談,也都刻意放低了聲音,免得對面的敵人聽到什麼不該聽到的信息。
“多虧你們了!”
巴特爾衝着諾爾默三人咧嘴大笑,大手一揚,豪爽的準備拍拍少年的肩膀,聽麾下的傭兵轉述了三人組的“豐功偉績”,副團長頓時升起高山仰止的欽佩之意。他可是識的好歹,要不是諾爾默他們力挽狂瀾,被敵人分頭切割包圍的黑獅子恐怕早就成了一頭死獅子,死得不能再死了。
諾爾默見狀馬上一個閃身避過,晃着手錶示不必,同時提醒個子不高但很粗壯的副團長,趕緊決定接下來該怎麼辦纔是,他可不想被巴特爾如同熊掌般寬闊厚實的大手拍中,沒輕沒重的,搞不好會受傷吐血的。
“還能怎麼辦?留出幾個輕傷的守護女人和傷兵,剩下的集中起來,等團長一聲令下,我們就衝上去殺光那羣該死的東西。媽的,竟敢在箭頭上染劇毒,太他媽下作了!”
巴特爾咬牙切齒的說道。
附近的傭兵和護衛一聽,紛紛點頭稱是,摩拳擦掌一副大幹一場的樣子。
雖然被毒箭射殺的僅有十多個夥伴,比後來的近身廝殺導致的傷亡還要低,然而親眼目睹毒箭毒性之烈,發作之快,在場的所有人個個心有餘悸。
十多個夥伴喪生,就意味着有十多個家庭失去了頂樑柱,未來陷入沒有主要收入的淒涼境地,光靠團裡下發的撫卹金,能買幾斤米、撐得了幾時?
聯想到同伴破敗的家中嗷嗷待哺的幼兒,年老體衰的老人晚年喪子的那種心酸,一家老小在寒冬中忍飢挨餓飢寒交迫的慘狀與苦楚,他們無不心有慼慼焉。
何況手忙腳亂的到處找地方躲時,那種心慌意亂惴惴不安的滋味,讓他們恨不得把襲擊者通通毒死一百遍。
諾爾默一聽就覺得不妥,這種聽上去讓人熱血沸騰,巴不得立即執行的所謂“計劃”,比沒計劃還要糟糕,真要實際操作起來,很可能是在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
別的不說,就從襲擊者首領不是下令讓部下分頭突圍,而是不慌不忙的將他們都召喚到自己身邊就能看出,襲擊者對自己一方的戰力相當的有信心,仍然沒有放棄原先的目標,只是可能對完成目標的具體做法進行微調。
此刻傭兵團一方的死傷不小,侯爵府的護衛更是傷亡慘重,同時又必須分兵保護侯爵夫人等弱小者,真要和襲擊者拼命的話,人家纔是巴不得呢。
默默腹誹了兩句巴特爾身上擁有的到底是矮人血統,還是魔界的“戰豬”血統,諾爾默咬了咬嘴脣,很無語。印象中,似乎只有書籍上記載的戰豬這種魔界獨有種羣,具有巴特爾這種典型的一根筋,只知道埋頭向前衝的“優秀”個性。
問題是據說魔族的戰豬一出陣,少說也有成千上萬頭的規模,身形壯碩的他們,光靠狂奔上去一通踐踏都能把敵人活活虐死,到是根本不需要考慮太多戰術方面的問題。
可你巴特爾不一樣啊,雖然趴下去體型相似,但戰鬥力充其量也就抵得上一頭戰豬,撐死了也不過算成兩頭,能有啥用?再說你身爲副團長,是不是要爲弟兄們的生死負責呀?
諾爾默看了看身前這位典型的“豬隊友”,決定還是直言相告的好,省得被他帶到了陰溝裡去。
少年人涉世太淺不懂掩飾,粗壯的副團長一看他那明顯帶着看“蠢貨”的眼神,就知道對方不那麼贊成自己剛纔的提議,或者準確點說,是完全否決了自己的提議。
還好副團長大人除了性情直爽,還具有尊重他人的優秀品質,當然了,能讓他尊重的前提,是他覺得你有強大的實力,擁有讓他尊重的資格。否則換個普通人用諾爾默這種充滿鄙視的眼神看他,巴特爾副團長早就一個熊掌將他拍到地上,讓他好好學習深入領會尊重領導的必要規矩。
“怎麼,不妥?”巴特爾直接問道。
“當然不妥!”
既然副團長問得這麼直接,諾爾默也乾脆直接回答,重要關頭還是言簡意賅的好,文縐縐的,或者繞着彎解釋,怕是敵人都殺到眼前了還沒說完。
他反問道:“難道你覺得,我們戰死了那麼多人,傷兵也不少,現在還有足夠的實力將敵人趕盡殺絕嗎?”
說完指了指敵我雙方之間的戰場,那一地的屍骸,諾爾默可不認爲,當前的黑獅子還能有多少人手可以出戰。
巴特爾並不蠢,一看地上的屍體,大半是自家傭兵或者侯爵府護衛的衣着打扮,再想想不久前交手的時候,圍攻牽制他的襲擊者給自己留下的普遍印象,那可是一羣平均水準超過自家傭兵的傢伙!
粗壯的副團長馬上明白了自己剛纔的提議有多“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