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說完,有田拔腿就跑,她又在後面喊了句:“把我家裡門後面掛着的那捲鋼絲拿來,再搬個木箱子來!”
“錘子!釘子!都別忘了!木箱子要大的!”小花又喊了一嗓子。
有田應了一聲跑遠了。
“娘子,你不會是想做‘懸度’吧?”沈澤問。
“懸度?什麼懸度?我是想做個索道,划過去,把人接回來再說。”小花邊說邊打量着河寬,河面附近可以當做支架的地方,倒是有現成的老樹,比現做一個支架倒是要省事又安全的多。
“聽說西南山區,有不少河流渡口利用竹索或藤索渡河,稱爲‘笮’,也稱爲‘懸度’。”
沈澤一邊解釋,眸子裡浮現一抹光亮,也有些期待,雖然在書中見到過‘懸度’的圖畫和製作,但是到底沒有親自驗證過,若是能夠大批量的製作,作爲富人們玩樂的工具應該不錯。
世人傳言,財神爺賺天下百姓的錢,大到屋舍、珠寶、駿馬,小至針線、簸箕,但是歸根結底,窮苦百姓的錢能有多少?有錢人才是大主顧,有錢人吃穿不愁,就圖玩個新鮮。
要是小花知道沈澤此時的想法,絕對要給他三十二個贊,高空滑索在現代那也是流行的!
不過此時小花只是默默計算着河面與樹的距離,樹木的高度,怎麼控制傾斜度,單向還是雙向索道呢,現在天色已晚,來不及做的太複雜。
做一個滑索不難,要她自己,一根麻繩兩頭一牽,用個銅環就能來回了,說起來,已經有很久沒有玩過高空滑索了,上次在山上偷偷的玩了一回已經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但是現在這個滑索自然不能太高,也不能太接近水面,這水還在漲…
等有田回來的時候,發現小花夫妻倆個都盯着水面目光灼灼,面上泛着喜悅的光芒,倒是讓他疑惑了一把。
小花率先回過神來。
丈量了一下這繩索的長度,雙滑道也夠了,只是雖然是鋼絲,但是和現代標準的滑道鋼絲還是有些差距的,首先這純度就不夠,韌性和張力肯定也不能和現代工藝相比,承載索直徑不小於十二毫米…
想了想,將這一股鋼絲讓沈澤和有田裹成兩股,要是能夠三股四股就最好了,可是這樣的話長度又不夠,倒是還剩下幾個小截的,若是拼湊連接在一起,危險係數又會增加。
這點鋼絲還是前段時間天天下雨,屋頂漏水的不成樣子,沈澤纔去從鐵匠鋪子裡拿回來的,將屋樑重新加固了一番,又在瓦片下墊了一層油紙,剩下的一些。
小花則是衝着顧全喊了嗓子,讓他回去搬個梯子。
顧全雖然有疑惑,還是照做了,囑咐了田老爹幾句就走了。
小花則是將大木箱子檢查了一遍,要說對大明朝什麼最滿意,小花絕對會說是木匠。
爲什麼呢?大明朝的木器可都是實打實的原木料做的,工藝細緻,一張桌子用一輩子都不會壞,那木箱子打的連縫隙都看不出來,放在水裡完全不漏水,要不是水流太急,直接都能拿它當小船用了。
在木箱子四個角分別鑽好了洞,將小截鋼絲穿入,做成一個家家戶戶都有的掉筐樣式,兩端各有一根鋼絲吊着,頂端和一個銅環連在一起,分別穿在那兩根長鋼絲上。
對岸,顧全已經搬着梯子回來了,小花將帶來的麻繩綁在兩根鋼絲的一段,麻繩的另一端綁了一塊小石頭,捏着那塊石頭,掂了掂,用力的甩出去,這三十米的距離,她還是有信心能夠丟出去的。
顧全撿了石頭,拖着繩子,按照小花的指示,將兩根鋼絲的一端分別系在了兩顆樹上,這頭,小花也讓有田將兩根鋼絲分別牢牢的系在兩顆樹上,這樹離的是近了些,按照標準,雙軌的滑道距離要一米最爲合適,但是現在也沒有辦法了,慶幸的是也有八十釐米。
小花拖着那個木箱子,看了看這個簡易的索道,大致上是符合標準的,緩衝裝置可以讓活人代替嘛。
在沈澤和有田亮晶晶的眼神中正要跨進那個木箱子,被這兩人一人一邊拉住了胳膊。
“娘子,危險!”
“姐,讓我去吧!”
小花對他們搖搖頭,這兩個古人,都是從來沒有玩過這個的,真遇到什麼事情也不好應付,而且這種無動力索道,她過去了,還得再次調高那邊的高度,保證有十度左右的高差,十度,她眼睛一瞄就能判斷出來,換了他倆行麼!
小花滑行的倒是順暢,三十米的河寬,她很快就到了對岸,剛從木箱子裡出來,嚇得田滿囤連連說她,膽子肥,顧全倒是一臉興奮的看着那木箱子,被小花支使着去調高度,還一臉不樂意。
趙大彪和另外兩個去吳家灣趕集的村人也看着那鋼索,躍躍欲試。
小花自己是不怕,但是這鋼索沒有安全措施是事實,此時又不敢說的太嚴重,讓他們都不敢坐,只能等過去了再強調危險性吧。
其實也是她過分擔心,鋼在明朝價格昂貴,誰能夠像沈澤這樣一拿一大捆?普通百姓想要做這個談何容易,除非他們不怕死換別的材料。
爲了安全起見,這滑索一次是坐一個人,趙大彪一馬當先,媳婦要生產了,早就記得抓耳撓腮的,又怕那穩婆跑了,說了不少好話,又讓小花千萬留住穩婆,才上了木箱子,妥妥的過去了,麻煩的是兩邊需要不斷的調整高度,把顧全和有田累的滿頭是汗。
第二個是那穩婆,其餘的人都過去了,最後是田老爹。
田老爹有些緊張,還是硬着頭皮上了箱子,箱子被小花一推,聽見田老爹一聲驚呼,這還是頭一回見田老爹這麼緊張,讓小花和顧全一陣悶笑,正好梅花過來,一見她爹坐在木箱子“嗖”的一聲就去了對岸,嚇得連連拍胸脯。
“梅花,小花整出來的這東西看着不錯,要不咱們倆也一起試試?”顧全哈哈一笑,目光炯炯的盯着梅花:“你別怕,就算有什麼閃失,我水性好,能護着你。”
梅花嗔了他一眼,他又說了句:“好不好?”
小花別開臉去,見沈澤爬進那箱子,扶額,這廝,不是一直最爲膽小謹慎的嗎,一條螞蟥都能嚇成那樣,一時玩心大氣,衝着他喊了一嗓子:“河裡好多的螞蟥!”
沈澤身子一僵,遠遠了衝着她搖搖頭,還是好奇心戰勝了,坐着木箱子過來,下來的時候神采奕奕。
最終,是小花和沈澤一同回去的,兩人被束縛在一個箱子裡,三十米,還不到一分鐘就到了,只能聽見風聲,心跳聲,呼吸聲,聞着他身上熟悉的氣息,小花頭埋在他懷中,所謂的雙宿雙飛是不是就是如此?
春風暖,春雨醉,情方濃。
梅花和顧全來回了一趟,才收了鋼索和工具,收拾的時候,趙明發正好帶着人回來,蔣氏也來了,一個是來看水勢,一個是來找銅環的。
蔣氏去地裡舀水忙活了半天,一回家,發現家裡的鎖被人卸下了,連門上的銅環都不見了,正要罵人呢,趙大彪急急忙忙的從門口經過,一見老田家的門,就明白了,連忙解釋了一遍,就匆匆的走了,蔣氏就怕這兩個小的膽子大出什麼事情來,在去的路上碰到了腿腳發軟,面色還有些蒼白的田滿囤,聽田滿囤一說,這幾個不知死活的還在那河邊來來回回的趟着玩,不肯回來,頓時又怕又氣,馬不停蹄的就來了。
見到他們已經收了繩子,對岸的顧全和梅花衝着這邊招了招手,就往回走了,這才放下心來,一巴掌拍在小花背上:“你這丫頭又膽大包天,要是出了事,再掉進河裡,你讓你老孃還過不過了…”
說着眼圈都紅了,小花縮了縮,又忙掛着笑臉安慰了一番,有田神色一正,也不敢說笑了,剛剛他還笑嘻嘻的說:“明天讓春桃也來玩玩,春桃膽子大,要是迎親那天水還沒有降,我就和春桃用這個好了。”
有田也想到了兩年前小花落水差點溺死的事情來,面上有了愧色。
沈澤深深的看着小花,眼中劃過一抹幽光。
趙明發帶來的幾個人,沿着河岸上走了走,其中一個就道:“明發叔,我聽說江南那邊水勢大的很,這雨還沒有停下來的跡象,揚子江都漲了不少,咱們這綠水河雖然小,算是揚子江的支流吧,這漲水恐怕一時半會也不會停。”
另一個老頭道:“現在水面距離岸上不到一丈,大灣村這一百年都沒有這麼大的水,張家灣比咱們這地勢低,聽說已經漫道屋裡了。明發得想個辦法啊!咱們可不比別的村,本來底子就薄,要是被水一衝,多少年都掙不回來了。”
趙明發憂心忡忡:“那行,我回村去說一說,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只是這堤岸也不是說能修就修的,現在到處都在修河堤,咱們也請不到人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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