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站在乜青禾門口,伸出的手還沒有落在門上,門突然開了。
乜青禾從屋裡出來,看到小花,面上露出一抹笑容:“沈夫人。”
小花放下手來,就聽她繼續道:“我們到外面坐坐吧,就我們兩人,聊聊天也好。”
“嗯。”小花說完,轉身一手一把椅子搬到院子裡。
仰面靠在椅背上,很沒有坐相,反觀乜青禾就淑女的多,她也不在意。想到胡明傑臨走之前的話,她扭了兩下又不動了,陽光曬在身上暖暖的,根本不想動,要是這個時候有個男人來端茶倒水的倒是不錯。
正在胡思亂想,聽乜青禾輕聲道:“我記得那年也是這個時候,不過黔州的春天和湖廣的有些相同,也是經常細雨霏霏,滿目綠色,雨水比這裡要足的多,像這樣的暖陽真的不多,來的晚,走的也快…”
小花撐着身子看了她一眼,她目光悠遠,還真是聊天的節奏。
“那天,天正下着小雨,四月初一,我去廟裡上香回來,他就突然掀開我的轎簾鑽了進來,嚇了我一跳,然後就被捂住了嘴,我那些轎伕和丫頭都不敢吭聲了……”
小花半眯着眼,算是搞明白了,原來是要講他們的過去,她有種想聽又不想聽的糾結。
“他最會吹笛子,聲音清脆,跟他的人一樣,笛聲在山谷裡迴響,看着天上的風箏…可惜,這樣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
乜青禾說完,神色有些沉醉,又像是陷入了回憶之中。
“乜小姐,你還想嫁給他嗎?”小花坐直了身子問道。
乜青禾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神色怔忡了一會,又有些羞澀的低下了頭:“沈夫人,我知道這樣說你肯定會不高興,但是我是不喜歡撒謊的人。像君安那樣的男人,什麼女人會不想嫁呢。”最後這句幾近呢喃。
小花側着身子看着她的臉,然後又躺了下來,不言不語。
“你生氣了?”乜青禾輕聲問道。
小花手枕在頭後,淡淡的道:“沒有,我有什麼好生氣的,你這麼多年都還記得她,但是他現在是我的夫婿,有的人註定了有緣無分,要是能夠保留心底那點美好的記憶,就最完美了,說不定這輩子還是個念想。”
乜青禾輕道:“是嗎?”
她看着小花,面上恬淡,小花還真有點佩服她,不知道怎麼修煉出來的這樣端莊不可侵犯的氣質。
“你知道君安是什麼身份嗎,他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屬於一個人,又怎麼可能安心守在一個人身邊呢?”乜青禾突然神秘兮兮的道,聲音本來就小,現在越發的小了:“他們沈家現在人丁單薄,你與他成親半載,現在還沒有有孕,你覺得他可能守着你一個人,而不爲家族考慮?”
小花“噗嗤”一聲笑了,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忙坐直了,咳嗽了兩下,緩了緩,看着乜青禾淡然的臉,又笑了:“原來沈澤的作用就是當種馬,我明白了,但是天生我材必有用,可不是生孩子專用的。”說完看着那張波瀾不驚的臉,她眨眨眼:“乜小姐,你是在向我宣戰嗎?”
乜青禾輕笑:“我可以爲了君安去死,你能嗎?”
小花這下真是樂不可支了,盯着她的臉,有些好奇她腦袋裡究竟想的什麼,閒的蛋疼來跟她比死?
“你覺得可笑嗎?”
小花直接用實際行動回答了她。
乜青禾也不惱怒,而是十分認真的看着小花:“五年前,我幫他逃離了黔州,五年後,緣分又讓我們走到了一起,而且,我感覺的到,君安沒有變,他對我也沒有變,難道你沒有察覺嗎?”
小花點點頭:“察覺到了,你果然是不同的。”這是穿越到明朝遇到小三了啊,尤其這小三讓人啼笑皆非,怎麼這麼可愛呢,我都不忍心揍你了。
“你覺得你這樣的身份配的上他那樣的人嗎?”
小花聳聳肩:“你這樣的逃犯就配的上?在我看來沈澤也就是個酸秀才罷了。”
乜青禾憐憫的看了她一眼,陽光灑在她身上,像是鍍了一層金邊,整個人無比祥和:“看來他對你並不信任,我認識的沈君安自信從容,書畫一絕……”
小花津津有味的聽着乜青禾的描述,有種聽故事的感覺,無法把那個她形容的沈君安和自己認識的沈澤聯繫起來。
“他們家族本朝開國以來修建了應天府,憑着一個聚寶盆…”說着捂住嘴,又看看小花,那神色就像是不小心爆出了什麼不能爆的料。
小花不以爲意,她愛裝就讓她裝吧。
見小花不理會,乜青禾悠悠的嘆了口氣也不說話了,兩人就在院子裡曬太陽。
等沈澤和胡明傑回來的時候,小花已經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恍惚間,聽見沈澤跟乜青禾在說話:“我這個娘子爲人大大咧咧的,兩年前生了一次大病起來還在村裡發了一次瘋,現在已經收斂多了…你不知道,她還說自己以前做過女兵,咱們大明朝哪裡有女兵呢,女官都沒有呢….所以,青禾她要是說了什麼讓你傷心了,你別介意啊,她有口無心的,有時候會詞不達意。”
小花扭了扭脖子,還有些僵硬,聽到這話,頓覺怒從心起,她剛一動,沈澤就回過頭來了,乜青禾低垂着頭,看不清神色。
沈澤衝她一笑:“娘子,可睡好了?本打算抱你進去的,可是你死活不依,一靠近你就拳打腳踢的…”
“我說了什麼讓乜小姐傷心了?”小花臉色不好看,聲音有些陰沉。
沈澤一笑:“娘子,沒什麼,你是不是聽岔了?”
小花沉着臉:“是嗎?”然後看了眼乜青禾。
乜青禾正好也擡起頭來,眼中還閃着淚光,面上十分無辜,對沈澤搖搖頭:“君安,你別怪沈夫人,是我誤會了,我沒有聽清楚。”
小花陰測測的看着她,這下用腳趾頭,都猜得到肯定是這個女人說了什麼了,對上這樣的臉,她有種無力感,不是說相由心生嗎?爲什麼乜青禾目光清澈,她不光跟沈澤解釋,還衝小花道歉。
見小花還是一臉不善,乜青禾抿着脣,突然跪倒在地:“沈夫人,是我誤會了你,你今天要是不原諒我,我就不起來了。”
沈澤朝小花看過來,小花盯着乜青禾,突然嘲諷的笑了:“那行,你跪着吧,我還真不知道我哪句夢話刺痛了你,讓你突然變成這樣…”
說完,也不看沈澤,轉身就往屋內去,還真是低估了乜青禾,想不到這個女人這麼無恥,她惱怒的踢了一腳那桌子。
還有沈澤,他說的是什麼話,什麼以前發瘋…那不是剛來的時候,不適應,不能接受才一時行爲過激了嗎,這種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都拿出來扯!
她是氣乜青禾,卻並不放在心中,但是沈澤的態度,問都沒有問她,就幫她道歉?呸。先前他刻意和乜青禾保持距離,原來都是騙人的。
她倒在*上,沈澤進門來,她轉過身朝着內側,一聲不吭。
沈澤兀自脫了鞋子,也爬*來,從身後抱着她,悠悠的嘆了口氣:“娘子,別生氣,我是懷疑乜青禾接近我們目的不純,所以才穩住她的。”
小花身子一僵:“有什麼不純的,讓你居然在老相好面前說我這不好,那不好。”
沈澤將下巴支在她的肩頭:“我已經查到了她去年之所以能夠從黔州逃脫,是有個神秘人相救,本來已經被關進了死牢,但被人救了出來,跟着乜富架一起死的是個冒牌貨。”
小花一動不動,沈澤又道:“還有突然冒出來的官兵,我懷疑就是她引來的,所以得先穩住她才行。”
“哼!”
沈澤不以爲意,輕笑了一聲,攬着她的腰沉沉的睡去了。
等他呼吸均勻了,小花才轉過身來,看見他眼底的青色,擡起手來想撫上那張臉,又放了下來。
“沈澤,沈君安,你最好別騙我…你要是…看我怎麼收拾你!”她鬆開手,小聲嘀咕了一聲,翻身下*來,給他掖好了被角,才輕手輕腳的出了門,而她身後的沈澤在門合上的一瞬間,睜開眼來,墨色的眸子裡風起雲涌,意味難明,被子裡的拳頭握得死緊。
小花從屋內出來,乜青禾已經不在院子裡了,想必是被沈澤勸了進屋。胡明傑正好從外面回來,對小花一笑:“怎麼樣?想清楚了沒?看你四肢發達,應該不需要怎麼思考啊,平時就這麼大大咧咧的。”
小花無語的哼了一聲,惹得胡明傑大笑。
乜青禾聽到聲音跑了出來,面色急切,衝着小花誠懇的道歉:“沈夫人,對不住了,我胡說讓君安誤會了你。”
小花打量了她一眼,不太想跟她說話:“說完了?”
乜青禾神色微僵,也顧不得胡明傑在場,道:“對,我承認我是對君安有非分之想,所以纔會如此,但是…我知道你們感情好,他跟我也說的很清楚了,我自然不會自討沒趣,以後不會了,我保證。”
小花訝異的挑挑眉:“這麼快就放棄了?看來是他的魅力不夠,不足以讓你爲之努力了,你不是都能夠爲他死嗎,這麼快就忘記了?”
乜青禾面上閃過一絲難堪:“他拒絕我了,我自然不會再做糾纏,何況要是他趕我走,我就真的沒有去處了,若是他對我有意,我怎麼可能放棄,今天我說的話絕不反悔,不然…”
“嗤~”胡明傑輕嗤了一聲,乜青禾未說完的話也說不出來了,轉身離去。
剩下小花有些莫名其妙。
胡明傑看她糾結的模樣,笑道:“看你這小腦袋是猜不出來了,我跟你說,這乜青禾,我在黔州的時候就認識她了,這個女子嘛…今天我就給你學那長舌婦人叨一叨。”
見他這個肌肉男露出一臉八卦的神采還夾着嫌惡,小花湊了過來,對胡明傑,她印象並不差。
“你說她牆頭草也好,沒有主見也成,在某些人眼中就是賢惠也罷,總之這個女人是有奶就是娘…這麼說可能你覺得有點糙,但是就是這樣,誰對她好,她都不拒絕,誰說的都聽,都覺得有道理,一轉眼,旁人再對她說幾句,對她好點,她就忘記了。所以我跟你說,有的女人就是需要有人對她好,誰對她好,她就聽誰的,懂了吧?”
小花茫然的搖搖頭:“不懂!”
胡明傑恨鐵不成鋼的看了她一眼:“早上還覺得你爺們,想不到這麼蠢笨,難怪會被沈澤耍的團團轉了,你只要對乜青禾好點,我保證她對你跟對親孃一樣,你就是跟她說沈澤是大尾巴狼,她肯定也是信的,還會纏着他?這樣說懂了吧?”
小花一知半解:“我還需要消化消化…你是說讓我對乜青禾好?”
胡明傑點點頭。
“對宵想自己丈夫的女人好,我是不是腦袋發燒了?”
胡明傑搖搖頭,就要走開,又被她拉住:“這樣她不會愛上我吧?”
胡明傑張大嘴,瞪大眼:“現在我確定你是個女人了,女人的腦袋果然是不可理喻的,你說你腦子是怎麼長的?”說着伸出手,在她頭上敲了敲,小花沒有防備他突然出手,兩聲悶響傳來,頭頂一痛。
又聽胡明傑道:“果然是一半面粉,一半水,一晃動,滿腦子都成了漿糊了…我就跟你分析分析,乜青禾這個女人很沒有安全感和自信,爲人也很自私從來不顧別人,只管自己,又需要別人對她的肯定和呵護,你若從這方面着手,把她從情敵變成好友,她對你死心塌地的,不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