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玉樹自然不知道葉元洲的心思,兀自笑道:“既然定了親事,好日子也快近了吧!年底之前,我會不會多一個表嫂?”
葉元洲不想談論這個話題,隨意的扯開了話題:“不說這個了。對了,你這次來,能住上多久?”
當然是越久越好。薛玉樹心裡想着,口中卻道:“大概能住上十天半月的,只可惜你明天就得回國子監了,想和你出去玩都沒機會了。”
葉元洲笑了笑,若有所指的說道:“我不在府裡無所謂,只要三妹在不就行了。”
薛玉樹被說中了心思,臉孔漲的通紅。
他對葉清蘭的心思,雖然衆人皆知。可像這般被挑明瞭說出來,卻是結結實實的第一次……
葉元洲看着紅着面孔不吭聲的薛玉樹,心裡泛起陣陣酸意。費勁了全身的力氣,纔將這份酸意按捺下去,笑着說道:“我們兩個自小一起長大,雖然名爲表兄弟,其實親兄弟也沒我們兩個親近。你那點心思還用瞞着我嗎?”
薛玉樹臉上的熱度稍退,訕訕的說着:“什麼都瞞不過你,我……我確實喜歡錶妹。不過,表妹似乎對我不冷不熱的。剛纔我去找她,還被她的丫鬟給擋回來了。”丫鬟敢這麼做,自然是因爲葉清蘭授意過不想見他。想到這個,薛玉樹的笑容便暗了下來。
葉元洲呼吸一頓,暗暗握緊了拳頭,旋即深呼吸,將拳頭鬆了開來,不動聲色的笑道:“女孩子總是臉皮薄的,她又比別人靦腆些,有這樣的反應也不奇怪。你要是真的有心,就該趁着這機會多親近親近她纔是。以後再求舅舅舅母來提親。母親一向疼你,肯定會點頭同意這門親事。”
薛玉樹聽的眼睛都亮了起來:“表哥,你說的都是心裡話嗎?你真的希望我和表妹在一起嗎?”
葉元洲心裡劃過尖銳的痛楚,臉上的笑容卻愈發的溫和:“那是當然。你是我的親表弟。她是我的親妹妹,你們兩個能在一起,是親上加親的好事。我有什麼不樂意的。反正你今後有的是機會和三妹相處,可一定要好好把握機會。”
薛玉樹高興極了。不停的搓着雙手:“是是是,你說的是,我一定好好把握機會。”一激動,連話都說的不怎麼利索了。
葉元洲依舊在笑着。眼底卻是一片陰冷。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將所有靠近葉清蘭的男子卻都攆的遠遠的。永遠也不讓她嫁人,能陪在她身邊的人。只能是他!
可現實總是殘忍的。他被逼着定了親事。以母親的性子,爲了解決“後患”,說不定很快就會給三妹定親,甚至故意讓她遠嫁也是有可能的。萬一真有那麼一天,別說是長相廝守了,就連想見她一面都不可能。
所以,他必須得及早想出法子來。
想來想去。終於想出了這麼一個主意。只有讓葉清蘭和薛玉樹先定了親事,才能杜絕遠嫁的可能。比起便宜別人,薛玉樹也是唯一的選擇了。就算成了親,也能時常看見葉清蘭。至於將來……總有法子“解決”了親事,葉清蘭就能長長久久的留在府裡留在他的身邊了。
葉元洲的腦海中閃過一連串的念頭,口中又笑道:“好了,天色不早了,我也回去歇着了。以後若是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儘管張口就行了。”
薛玉樹咧嘴直笑。表哥實在是講義氣,好的沒話說了!
葉元洲走後,薛玉樹激動的在屋子裡轉來轉去,到了半夜才睡下了。
同樣輾轉反側難免的,還有葉元洲。只要一想到自己不在府裡的時候,薛玉樹會整天纏着葉清蘭大獻殷勤,他就滿心的嫉妒憤恨。可再難受痛苦,也得將按捺在心底……
葉元洲翻了個身,從枕頭底下摸出一支髮釵,癡癡的看了髮釵許久,才又將髮釵重新放回了枕下。
總有一天,她會戴上他送的髮釵…,…總有那麼一天!
隔日清晨,葉元洲打起精神出現在衆人面前。一夜幾乎沒怎麼睡,臉色自然好看不到哪兒去。薛氏關切的問道:“元洲,你精神似乎不太好,是不是病了?”
葉元洲心裡一動,順着話音皺起了眉頭:“頭有些暈乎乎的,不過,應該沒什麼大礙。我還得趕回國子監去。”若是他想留下來,薛氏肯定緊張又戒備。現在這副態度,薛氏反而不會生疑心。
不出所料,薛氏立刻嗔道:“不舒服也不早點說,國子監那邊我打發人去替你告幾天假就是了。等病好了再去也不遲。”
這話正中葉元洲下懷,面上卻故意猶豫不決:“隨意告假可不太好。這點小毛病不算什麼,我還是回去好了……”
這一次,就連葉承禮都發話了:“讀書也不急在一時,身子若是熬垮了,可就得不償失了。還是多休息幾天再說吧!”
葉元洲心裡別提多暢快了,恭恭敬敬的應了。
葉清蘭冷眼看着葉元洲做戲。比起一年前,葉元洲的演技可是越發精湛了……薛玉樹一來,他便也不肯走了,到底是想要做什麼?該不會是像之前對付崔煜那樣,也要動手對付薛玉樹吧!
事實證明,葉清蘭這次倒真是想錯了。
葉元洲留下,不是要對付薛玉樹,而是要慫恿薛玉樹來討好她接近她。最好是儘快的促成他們兩個定親,他也能少了一樁心事……
薛氏對葉元洲十分上心,立刻派人去請了大夫來。那大夫搭了脈,並沒發現什麼問題:“公子大概是思慮過度,導致睡眠不穩,所以精神不佳。老朽現在就開一個安神的方子。喝上幾日,應該就好了。”
一聽到思慮過度幾個字,薛氏的心裡就咯噔一下,下意識的看了葉元洲一眼。
葉承禮也在一旁,皺着眉頭問道:“元洲,你都在思慮些什麼?”這個年紀的少年郎,能有什麼心思?
葉元洲若無其事的胡扯:“回稟父親,孩兒總想在國子監的旬考裡拿第一,大概心思重了些。這幾日就沒怎麼睡好。”
葉承禮倒也沒起疑心,反而安撫道:“只要盡力即可,考不考第一倒是次要的。”
薛氏自然不相信這番說辭,可當着葉承禮的面,卻也不好拆穿葉元洲,便順着話音說道:“老爺說的有理。元洲,你別給自己太大壓力了。只要盡力了就好。你身子不舒服,今天就別去請安了,回屋子歇着。”又吩咐下人去抓藥熬藥。
葉元洲應了一聲,臨走前迅速的看了葉清蘭一眼。
葉清蘭卻垂着頭,並未看葉元洲。他剛纔的那些話,騙得了別人,卻騙不過薛氏和她。她的隱憂卻又多了一層。總覺得葉元洲似乎在打着什麼主意,可再深想,卻又想不出到底會是什麼事情……
等從暢和堂請安回來,薛氏立刻就去了葉元洲的屋裡,目光一掃,下人們就都退了出去。
“元洲,這兒沒別人,你老老實實的告訴我,你到底爲什麼裝病?”薛氏皺着眉頭,面色嚴厲:“你該不是還舍不下葉清蘭那個丫頭吧!”
葉元洲心裡一跳,不假思索的否認:“沒有的事,母親,你不要胡思亂想了。我既然已經定了親事,自然不會再想着她。我這些日子確實是爲了旬考的事在着急。前幾次考的都很好,幾個同窗都摩拳擦掌的要把我比下去,我壓力大的很。所以總是睡不好。”
他說的信誓旦旦,薛氏聽的半信半疑:“真的麼?你沒騙我吧!”
葉元洲正色道:“當然沒有。若我有半字虛假,就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雷劈就霹吧,反正他也不止發了一個毒誓了。
薛氏卻聽的臉色一變,一臉慍色的責怪:“你這孩子,說的好好的,發這樣的毒誓做什麼。好了,我相信你就是了。你這幾天就安心的靜養,別到處亂跑了。”潛臺詞就是,你別想趁着這幾天去找葉清蘭了。
葉元洲自然聽得懂薛氏的言外之意,立刻點頭應了。見他答應的如此乾脆利落,薛氏的心情總算好了一些,又安撫了幾句,便打算離開。
“母親,”葉元洲卻出乎意料的叫住了她:“有件事我想問問你。”
薛氏溫和的笑道:“有什麼事問就是了。”
葉元洲把早已準備好的說辭拿了出來:“薛表弟一直喜歡三妹,這事母親也該知道吧!”
薛氏面色一冷,輕哼了一聲:“也不知道那個丫頭有什麼好的,一個一個的都被她迷昏了頭。”
這“一個一個”裡,最令她頭痛心煩的就絲毫葉元洲。至於薛玉樹......再不爭氣也是她的親侄兒,日後總得娶一個看的順眼的侄媳。她可不想讓葉清蘭嫁給薛玉,不然,將來連來往都讓她心裡不痛快。還是把葉清蘭打發的遠嫁,最好是沒機會再出現在自己面前纔好……
想到這些,薛氏的心情好了一些,淡淡的問道:“好端端的,你怎麼說起這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