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想去,葉清蘭也沒想出其中的道理,索性不想了。
反正明天就要去定國公府了,鄭氏到底在打着什麼主意,明天自然就見分曉。
第二天早晨,葉清蘭依舊早早起了牀。略略梳洗打扮一番,換了身顏色稍微亮一些的新衣,再將那對寶石鐲子套在手腕上,果然精神了不少。
瑞雪壓低了聲音問道:“小姐,今天還要抹脂粉麼?”
葉清蘭點點頭。
瑞雪正要動手,門忽然被推開了,進來的卻是紅玉。紅玉昨天吃了些苦頭,今天老實了不少,陪着笑臉說道:“小姐,奴婢來替你梳妝吧!”
葉清蘭淡淡的應道:“不用了,瑞雪已經替我忙的差不多了。”
紅玉笑容一頓,卻還是不死心:“奴婢以前一直替太太梳頭,就連太太也贊奴婢手藝好呢!小姐還是容奴婢試一試吧……”
葉清蘭絲毫不爲所動,依然拒絕的乾脆利落:“我說不用就是不用了,你先退下吧!這裡不用你伺候了。”
紅玉不情不願的退了出去,臨走前瞪了瑞雪一眼。
主子一心向着自己,瑞雪心裡自然舒坦,伺候的倒是比平日更盡心了。小心翼翼的爲葉清蘭的臉抹了一層薄薄的脂粉。銅鏡中的少女陡然多了幾分病弱的蒼白。
葉清蘭對瑞雪的手藝很滿意,笑着起身:“走吧,別讓六姐等的急了。”
瑞雪笑着應了,旋即低聲問道:“小姐,今天是不是該讓紅玉也跟着一起去?”雖然她討厭紅玉,可她也不得不承認紅玉是個美貌又伶俐的丫鬟。帶着紅玉顯然比帶着桂圓要好多了。
葉清蘭扯了扯脣角,眼眸異常的明亮:“還是帶桂圓吧!”紅玉這樣不老實又不安分的主兒,最好就待在荷風院裡,再鬧騰也翻不出風浪來。
瑞雪立刻去喊了桂圓進來。
桂圓一臉興奮的進來了,大眼裡滿是驚喜:“小姐,你真的要帶奴婢一起出府麼?”
葉清蘭含笑點頭。
桂圓頓時樂的眉開眼笑,別提多高興了。能到定國公府上去開眼界,說出去不知道多少丫鬟羨慕自己呢!
葉清蘭見桂圓樂顛顛的樣子,忽然對今天的出行也生出了幾分期待之心。整天悶在屋子裡,實在是無聊透頂。難得有機會出去散散心。說不定,還能再見到顧惜玉呢!
至於顧熙年……
雖然她喜歡欣賞美男,可絕沒有任何多餘的想法。還是敬而遠之比較好。
葉清寧今天應該很高興吧!她可一直暗戀這位顧四公子呢!
不出所料,葉清寧今天果然特意收拾了一番。本就美麗的臉龐薄施脂粉,顯得明小姐人。一襲紅衣更是耀目之極。
葉清蘭笑着恭維道:“六姐今天真是美極了,我要是男子,保準看的眼珠子都瞪出來。”
這句馬屁拍的正中紅心。葉清寧的臉上頓時有了笑意,上下打量葉清蘭幾眼:“別光顧着誇我了,你今天也很漂亮呢!”
雖然葉清蘭竭力低調穿戴並不惹眼,可姣好的容顏卻遮也遮不住。一雙沉靜如水的眸子裡蘊含着淺淺的笑意,彷彿一陣溫暖的春風吹拂過臉頰一般,令人覺得舒適。
她的美麗並不扎眼,至少不如自己明豔。可是卻有種奇異的魅力,讓人打從心底裡生出親近之意。
葉清寧雖然眼高於頂,卻也不得不承認這位十堂妹是個十足十的美人胚子。
葉清蘭俏皮的一笑:“好了,我們兩個就別在這兒互相吹捧了,還是快些去找大伯母吧!別讓她等的急了。”
葉清寧笑着點頭。
兩人相攜去了落梅院。一路上,葉清蘭不動聲色的打量葉清寧幾眼,發現她的氣色實在很好。
少女的心情就像夏季的天氣,說變就變,此話半點不假。昨天葉清寧還一肚子悶氣,只過了一夜便陰轉晴了。讓葉清寧心情如此之好的,自然不可能是別人,肯定是顧熙年了吧!
鄭氏早已收拾妥當,在落梅院裡等候多時了。
今天的鄭氏,顯然也精心打扮了一番,看着倒是比平日裡年輕了一些。臉上也掛着和藹親切的笑容。
鄭氏打量葉清寧葉清蘭幾眼,心裡很是滿意。
葉清寧容貌生的一等一的出挑,皮膚又十分白皙,穿着紅色衣裙最是嬌豔明媚。葉清蘭穿着淺黃色的衣裙,既不失禮,又不會搶了葉清寧的風頭。倒真是個聰慧伶俐的丫頭!
鄭氏的目光忽的落在葉清蘭手腕上的寶石鐲子上。奇怪,這鐲子怎麼這麼眼熟?
葉清蘭忙笑着解釋道:“這是堂嫂借給我的,說好了暫戴一日就還給她。”
鄭氏眸光一閃,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的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送出去的東西,哪有要回來的道理。我替她做主,將這對鐲子送給你了。”
這怎麼行!
葉清蘭正要說什麼,就聽崔婉笑吟吟的聲音在門邊響起:“十堂妹就別推辭了。婆婆已經發了話,要是你不收下,我這做嫂子的臉都沒地方擱了。”
鄭氏啞然失笑,難得開了句玩笑:“我記得你有不少好家當,怎麼也不送些好東西給蘭姐兒,倒把這副不值錢的鐲子拿出來顯擺,也不嫌寒酸。”
崔婉見鄭氏心情好,便也笑着應道:“在您面前,兒媳這點家當哪值得一提。”
鄭氏忍俊不禁的笑了,屋子裡的氣氛陡然輕鬆了許多。
等了片刻,葉清柔也姍姍過來了。她今天也穿了一襲亮麗的春衫,愈發顯得身姿纖巧動人。先是向鄭氏行禮問安,接着又和崔婉打了個招呼,然後才輪到葉清寧。
葉清寧素來不喜歡葉清柔,人前人後都不給好臉色給她看。今天也不例外,敷衍的點點頭便移開了視線。
葉清柔將心底的不快按捺下來,笑盈盈的和葉清蘭寒暄。葉清蘭秉持着誰也不得罪的原則,客客氣氣的應對了幾句。
冬雁笑着上前稟報:“太太,馬車已經備好了。”
鄭氏點點頭,也不耽擱,領着衆人上了馬車。
昌遠伯府的馬車十分豪華氣派,主僕十幾個人分坐兩輛馬車綽綽有餘,一點都不擁擠。鄭氏和崔婉坐一輛,葉清蘭姐妹三個則坐另一輛。
葉清寧和葉清柔像較勁似的,誰也不肯開口說話。
葉清蘭率先打破沉默:“六姐,定國公府在哪兒?我可從沒去過呢!”
葉清柔雖然沒吭聲,實則耳朵豎的老長。
葉清寧不屑的瞥了葉清柔一眼,才淡淡的說道:“定國公府在四坊之一的清河坊。出了融和坊,最多半個時辰也就到了。”
這是葉清蘭第二次聽到四坊七巷這個稱呼。上一次是從葉清芙口中聽到的。大家的神情都很自然,顯然這些地方對衆人來說十分熟悉。
葉清蘭便和葉清柔一起做出瞭然於心的表情。
葉清寧瞄了葉清蘭一眼,隨口笑道:“你幾年都沒回來了,竟還記得四坊七巷,記性倒是不錯。”
這個話題好危險。
葉清蘭不動聲色的笑着應道:“不怕六姐八姐見笑,其實我有好多都記不清了。只記得融和坊和清河坊而已。”
葉清寧和葉清柔不約而同的掩嘴笑了。
葉清蘭索性厚着臉皮央求道:“反正現在有空,你們說給我聽聽吧!免得人家問起來,我什麼也不知道,到時候才真的丟臉。”
葉清寧被逗樂了,難得有耐心細細解釋:“四坊七巷,是京城最出名的幾處地方。住在這些地方的都是官宦之家,非富則貴。四坊又比七巷更有名氣,分別是融合坊、清河坊、十里坊,還有玉井坊。我們昌遠伯府在融合坊,定國公府在清河坊,我外祖家在玉井坊。”頓了頓,又笑着補了一句:“大嫂的孃家在永安巷。那裡風景不錯,有機會你不妨去看看。”
最後一句,卻是故意取笑葉清蘭了。
葉清蘭微紅着臉啐了葉清寧一口,葉清寧絲毫不以爲意,反而抿脣笑了。
她們之間的親暱隨意,看的葉清柔眼熱不已。她不甘被晾在一旁,也笑着插嘴道:“我外祖家也住在七巷之一的鳳凰巷呢!”
葉清蘭笑着讚道:“這個名字真是好聽。”
葉清柔的眼底掠過一抹驕傲之色,正要說什麼,就聽葉清寧嗤笑一聲:“名字倒確實不錯,只可惜是四坊七巷裡最最冷清偏遠的。住在那兒的沒幾家門庭顯赫的,大多是些芝麻綠豆官的家眷。也不知是哪一個多事的,竟把鳳凰巷也編入四坊七巷。”
這番話,句句刻薄尖酸,極盡譏諷。
葉清柔被氣的臉都漲紅了,不假思索的反脣相譏:“你別仗着自己的外祖家門庭顯赫就瞧不起別人。等你真的嫁到鄭國公府了再來顯擺也不遲。”
這句話戳中了葉清寧的痛處,頓時羞憤的反擊:“我的事情不勞煩你關心。不過,就算我沒嫁給表哥,也不會輪到你。”
葉清柔又氣又羞又惱,“你”了半天也沒說出下文來。
葉清蘭見勢不妙,忙轉移話題:“馬車似乎停了,是不是到了?”
葉清寧口舌之爭佔了上風,心情大大的好,聞言掀起簾子看了一眼,神色一動:“確實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