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永恆級這種帝國技師挑戰下限制造出來的“常規飛船”實在是種令人髮指的龐然大物,我覺得這世界上除了希靈使徒,恐怕誰都不會神經病到製造一艘將近一百公里的戰艦,然後頭前二十多公里的長度竟然就是一門大炮,二十公里長的主炮艙段啊,難怪有人說永恆級的設計理念就是個帶着發動機的炮膛,你說當初設計這玩意兒的帝國技師還有人性麼?
如此巨大的星際戰艦,在解體之後都有着蔚爲壯觀的體積,即使是殘骸,其最大的一塊也有着將近十公里的體魄。而這麼龐大的星艦自然也有着與之匹配的複雜能量供應網,可以保證它在極端情況下各個部分的能量供應不會同時中斷,用整體線路給一個七八十公里(特殊型號的甚至上百公里)的飛船供能是很傻b的,永恆級的能量系統由大量模塊組成,除了爲星河主炮和主引擎功能的核心反應爐之外,它內部每隔十公里還會有一個小型的幽能萃取工廠,每套戰艦模組還會有獨立的小反應爐,可謂是渾身蓄電池到處發電機,這就導致即使它被打成碎片,其每一個碎片裡都會有相當充沛的殘餘能量,足夠讓碎片裡尚且完整的機器持續運行很長時間,所以不要以爲已經被打成碎片的永恆級星艦就安全無害了,曾幾何時多少在戰爭中試圖奪取帝國星艦殘骸的傻b都是死在那些戰艦解體之後仍然頑強運轉的近防炮下的,哪怕那些近防炮已經僅剩下一個火炮和一塊發黑的固定甲板。
而這種能量系統的複雜度究竟有多令人髮指呢?
這麼給你說吧,在提供詳細藍圖的情況下,就光把它的幽能管網給畫出來,已經足夠把整個南北美全部的製圖師累出翔了。
我爲啥要對永恆級這種粉身碎骨之後仍然頑強運轉的特性如此着重描述呢?好吧,讓我們低頭看看維斯卡的臉……
小丫頭半邊臉現在還是黑乎乎的,幾秒鐘前的一番塗抹導致一個原本只有雞蛋大的黑斑點直接擴散成了日偏食,而她還在時不時地伸手擦擦,導致小臉是越來越花,儼然要達到包拯他妹的警戒。
幾分鐘前,我們在進入走廊不多久的時候發現了一個正在冒着火花的哨戒炮,這種用來壓制敵人侵入作戰的自動炮臺都具備記錄功能,所以維斯卡就去擺弄那東西的控制核心,想看看它的記錄裝置是不是還能讀取東西,因爲這個星艦殘骸表面的傷痕證明它在解體前遭受過猛烈攻擊,不管敵人是不是侵入過戰艦,哨戒炮的記錄裝置都至少應該留下了飛船解體前的最後情景,而那恰恰是我和珊多拉都萬分在意的。
在檢查完已經徹底損毀的記錄裝置之後,維斯卡就做出了一件特符合她一米二身高的、充滿童真童趣的、我小時候幹過一次差點把姐姐大人嚇死的,簡而言之特別笨蛋的事兒:她抱着哨戒炮的炮管看了一眼。
然後就這樣了。
你們說這傻丫頭剛纔是怎麼想的嘿,抱着哨戒炮看丫口徑對不對,維斯卡腦筋不正常的也太可愛了點,另外我怎麼覺得這一幕好像發生過呢,某個笨蛋一米二抱着xx奇奇怪怪的東西研究然後被糊一臉黑的場景。
當然這一炮並沒有給我們的小將軍造成什麼傷害,她就是給嚇了一跳然後自尊心遭遇了點挫折,現在維斯卡還在委委屈屈地擦着小臉,扁着嘴一副即將要哭出來的模樣,倒不是被打疼了,而是覺得在哥哥面前徹底丟人了:儘管我覺得這只是可愛到爆而已。
“白癡。”
潘多拉走在旁邊,偶爾眼神掃過維斯卡髒兮兮的小臉蛋子,嘴裡忍不住嘀咕了倆字,而我實在看不過去,從隨身空間裡掏出瓶礦泉水來,馬馬虎虎地給貓眼蘿莉大概洗了洗臉,總算恢復了她的本來面目,雖然還有被燻黑的一小片,總比剛纔好多了。話說這種哨戒炮都打不穿的臉皮,我是不是該在意一下……
由於殘骸墜落的方向和內部環境的扭曲,我們現在其實是走在這條走廊的牆壁上的,它內部已經天翻地覆,整個翻轉了過來,原本的牆壁成了地板,而天花板卻成了牆壁,前方的道路一直延伸到深沉的黑暗中,好像沒有止境一樣,維斯卡根據這裡的環境判斷衆人現在正走在第四幽能加速軌道的縱通走廊上,這條走廊貫穿了能量加速線圈,長度至少有兩千米,很漫長,但可以直達這個艙段的控制中心,那裡是這截飛船艙段最堅固的部分,如果說飛船在被攻擊解體之後還有什麼地方能保存完好的話,就只有各個艙段的控制中心了。
走廊裡的照明和空氣壓力時強時弱,似乎是環境調節系統的能量不足導致,也有可能是附近有漏氣的地方,一行五人的腳步聲在金屬鑄造的四壁之間單調地迴盪着,偶爾停頓下來,是維斯卡在檢查途徑的信息節點是否還能連接上殘骸的“最終記錄器”(一種類似黑盒子的東西),不過看來飛船受到的損傷實在太過嚴重,它的數據網絡已經支離破碎,完全指望不上。
但是就在我們準備放棄檢查這條走廊,直接前往控制核心的時候,始終在好奇地東張西望的淺淺突然指着走廊旁經過的一個黑黝黝的角落叫了起來:“看那邊!有個人!”
“哪呢哪呢?”我趕緊順着淺淺的手指望去,果然看到了她口中的那個“人”,當然,在這種情況下應該說是一具屍體。
一具穿着看上去有些古怪的連體工作服,倒斃在角落裡的屍體,對方所處的這種角落我們這一路上已經路過了好幾個,它們直接從走廊的合金牆壁上凹陷進去,只容得下兩三個人在裡面操作,這些壁龕一樣的小隔間是監控能量回路運行狀態的控制終端,大部分時間這種終端會自行運轉,但在緊急情況下也可以用人工操作的方式將飛船動力爐強行停機,而倒在這裡的士兵,當然應該是負責控制動力艙的技術兵,但我發現那具屍體身上的衣服很奇怪,連體工作服?帝**裝裡可沒有這種東西。
帶着這種好奇,以及終於在這偌大的殘骸裡見到一個陣亡士兵的收穫感,我們來到了這具屍體旁邊,他背靠着已經因停止運轉而黑暗下來的水晶面板,渾身不正常地扭曲着,身子下面有一大灘血跡——其實不僅是血跡,嚴格來講,他好像半個身子都已經變成了一團絮狀物,碎裂的肢體和血漿在地上攤了一片,死狀悽慘到讓淺淺一瞬間就切換了黑暗性格,要不這丫頭能當場吐出來。
我也感覺有點噁心,雖然大風大浪經受的不少了,但這種死狀也着實悽慘了點。
“是墜毀時候的衝擊導致,”珊多拉臉上的表情倒是十分淡然,或許在她看來,一具半絮狀的屍體跟一碗豆腐腦還真沒啥區別,“他可能想穩住動力爐出力,半個手掌還掛在急停開關上。”
“更重要的,這個可不是帝國兵。”
維斯卡隨手指了那具屍體一下,將這團半絮狀物變成了一片焦黑的粉塵,“一個碳基生物。”
我感覺情況好像有點讓人一頭霧水了,在一艘帝國戰艦的殘骸中,它的哨戒炮攻擊了它原本的主人,這個或許還能用炮塔控制系統失靈來解釋,但爲什麼這裡會出現一個碳基生物的屍骸?
“走。”珊多拉看了看四周扭曲的合金牆壁,率先向控制中心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我們又陸陸續續地發現了更多的屍骸。
就和剛纔遇到的那具屍體一樣,這些來歷不明的戰艦成員都穿着不屬於帝**制服的粗糙工裝,倒斃在各處控制節點的操作室裡,有男有女,共同點是死的都很慘,當戰艦殘骸以十幾倍的音速墜落在火星表面之後,他們無一例外地被衝擊成了近乎粉碎的狀態,這些人都是碳基生物,而且是沒有進行過**強化的碳基生物,他們脆弱的屍體根本承受不住這樣的能量。
潘多拉在沿途順便收集了一點屍骸的樣本,粗糙地分析了一下,發現這些乘員的死因並不是墜落時候的衝擊波,而是一次猛烈的幽能爆發,輻射來源可能就是戰艦本身的能量管道,說明他們早在戰艦解體的時候就已經全死光了,而之後,飛船的殘骸纔在無人控制的情況下落入了這個世界。
之前撞擊在月面的三個殘骸只是湊巧走了“近道”,提前幾天進入本宇宙而已。
“他們爲什麼會在我的飛船裡!”
維斯卡的貓瞳中閃爍着不穩定的紅光,說明小丫頭現在的情緒可不怎麼好,希靈使徒對帝國財產這四個字都有着讓人頭疼的極端敏感性,而維斯卡更是個特別護食兒的小瘋子,她可絕對接受不了自己的戰艦被一羣來歷不明的“碳基猴子”(多羣嘲)給佔據,哪怕那是她已經不要了的飛船——而且更重要的是,那些碳基猴子還把飛船給弄沉了!!
於是現在的維斯卡心中是一陣陣的無名火起,而這種無名火在我看來燒的十分沒有必要:這飛船你都不要了,而且說不定都在太空中當了幾十萬年的漂浮垃圾,怎麼就不能允許人家偶爾撿到呢?
當然這只是我的世界觀,跟維斯卡的思路完全無法對比,維斯卡我們是知道的,精神不正常嘛……
另外,我也很好奇,爲什麼一座帝國戰艦裡面會一個帝國兵都沒有,它的成員全都是這些來歷不明的碳基生物,潘多拉在檢驗了他們的細胞之後,發現這些“人”和地球人的基因有很大不同,身體結構也不一樣,只是外形接近而已,同時她還在這些屍骸的細胞中發現了一些並不符合本宇宙物質列表的基本元素,這說明他們來自一個和地球十分接近的進化環境,卻不是這個宇宙的土著,這和我們之前猜測飛船是從另外一個世界迫降過來達成了一致。
“前面就是動力艙段的中央控制室。”
我們在一扇嚴重變形的厚重閘門前停下了腳步,維斯卡指着閘門扭頭說道,潘多拉在大門的控制端上按動了兩下,但在一陣金屬噪音之後,大門紋絲不動:它已經卡死了,而且是機械卡死。
“控制中心的自毀裝置還在運行,幸好剛纔沒有強行切割外裝甲……真奇怪,自毀系統正常運行的話,怎麼在墜毀之後它沒有自爆,”維斯卡的眼睛中流動着星星點點的光芒,就好像數據流一樣,她伸手握着大門旁邊一截裸露在外面的纜線,已經連接上了控制中心裡面的數據庫,眼神還有點困惑,然後搖了搖頭,自信滿滿地說道,“得把門修好,大概要幾分鐘。”
小女孩說着,手上已經行動起來,她的食指時而化爲探針,時而變成切割光刀,動作飛快,短短十秒鐘不到就將已經機械卡死的大門旁邊給拆下一大片來,露出了裡面亂七八糟的動力裝置和功能不明的水晶結構,然後就好像個車間班長一樣咬着兩股線纜在那忙活開了……
我越看越覺得各種違和,一個一米二的小蘿莉,一個殺伐果斷的帝國將軍,這時候竟然跟個老技術員一樣坐在地板上修門禁,你說她現在乾的事兒跟自己的兩個屬性有一個沾邊的麼?而且看上去那技術一點都不比有專門程序的帝國技師或者自律機器差,在我看來除了用炮彈之外找不到拆卸方法的複雜閘門動力裝置,在她手裡竟然不一會功夫就變成了滿地的零件。
然後她就裝不上去了……
“反正把卡死的地方拆掉就可以了嘛,”維斯卡尷尬地撓撓頭髮,“我又不是技師……那個,珊多拉姐姐,麻煩你幫忙把門撬開吧,現在不會觸動自爆了。”
珊多拉朝天翻了個白眼,手臂一揮,再次召喚出了她的大爪子,本來在戰場上能讓人聞風喪膽的深淵利爪,現在幹起了敲門的活計:不過這個效率還真不用說,那用堅固無比的星際合金製造的大門在珊多拉三下五除二地撬了幾把之後就老老實實地……哐噹一聲向裡面倒下去了。
維斯卡目瞪口呆地看着根本就是早就變成裝飾品的大門,良久嘴巴一扁:“嗚嗚嗚……我剛纔拆了半天啊!!”
我撓着頭髮:“咱們剛纔怎麼就沒推一下呢?”
珊多拉則順手在旁邊的牆上磨了磨自己的爪子,一臉無奈地看着我們:“行了,幹什麼事兒都得出點狀況,我都習慣了現在。”
“另外,哥,我也確定一件事,”維斯卡一臉頹敗地在我胳膊上蹭了蹭,“恐怕它的自毀系統也宕機了,咱們進來的時候不用那麼小心翼翼的。”
我尷尬地看着斜上方吹了兩聲口哨,領着姑娘們走進了控制中心,剛一邁進門去,差點就趴地上了。
“怎……怎麼說的這是……”我腳下一個趔趄,然後站在傾斜幾乎達到四十五度、到處是裂縫和裸露管線的中心大廳裡站穩了腳步,看着四周七扭八歪的牆壁和沾染着血跡的操作終端,“差點摔着。”
“重力系統還在生效,”珊多拉也是晃盪了一下才站穩身子,臉上帶着有點尷尬的笑容,“可惜不太正常,這裡至少分佈着一百個不同方向不同強度的重力場,走路的時候小心點吧,可能邁一步就突然感覺天地顛倒過來,地板變成了天花板……”
“就跟這一樣咩?”淺淺的聲音從後上方傳來,我扭頭一看,這丫頭正大頭朝下地站在我們不遠處的天花板上,跟我的腦袋呈三十度角,而奇妙的是,她的裙子竟然不會走光:因爲她那塊的重力就是朝上的。
“我去,今天真夠長見識的。”我嘟囔着,深一腳淺一腳地靠近了控制核心,不得不說這樣走路還真是不習慣,比無重力環境下還要麻煩,因爲我的反應速度好像總是有那麼點點跟不上趟,人類(應該吧?)對新環境的適應能力多少是比不上珊多拉和潘多拉她們的,只有淺淺在那撞來撞去地玩的不亦樂乎,她能靜止時間,所以重力的突變對她而言都有充足的準備機會,結果就成玩了。
控制中心也有很多死狀悽慘的屍骸,而且由於這裡的重力紊亂,這些在衝擊中變成碎屑的屍體幾乎是以全方位塗滿了附近的機器設備和地板天花板,走在這樣的環境裡,還有腳下飄忽不定的重力,以及頭上忽明忽暗電花不斷的照明系統,讓我覺得自己彷彿走在寂靜嶺中一般,唯一不同的,就是寂靜嶺裡沒有一個在天花板上傻笑着蹦來蹦去的傻妞。淺淺太能鬧了。
這裡仍然沒有一個希靈使徒的屍體,有的只是那些天知道從何而來的外星人,對這些已經收集過樣本的屍骸,我們沒有過多關注,不過本着死者爲大的想法,我還是讓維斯卡將這些屍體和之前走廊上的屍骸一樣沿途火化了,畢竟死後還要被均勻地塗在五百多平米的平面上,實在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航行日誌……太好了,這裡竟然還有一個數據庫在線!”
維斯卡突然開心地叫了起來,她正站在大廳中央的控制核心旁邊,在那個碩大的暗淡光球前面,有一圈數據終端,而現在,她從這些數據終端裡面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我和珊多拉對視一眼,臉上同時帶起了微笑:
沒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