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驟雨一般的攻擊下,手持短刀的男子已經傷痕累累。
原先體面的西裝變成了破爛的布條,被淋漓的鮮血染成深紅,下面若隱若現的是深可見骨的駭人傷口,滿臉的血污幾乎要遮蓋住視線,卻絲毫不敢分心擦拭。
而這些傷痕卻沒有一處是因爲被對方正面擊中,僅僅是交戰產生的風壓和音爆,就讓自己渾身上下佈滿了這樣對普通人而言近乎致命的傷口。
自己竟然能一直躲閃到現在還沒有被正面斬殺,這是不是應該被歸類爲奇蹟?
文森特竟然在生死之間還冒出了這樣古怪的想法,然後,死亡的強烈心裡壓迫感便再次席捲心頭。
面前的機甲怪物是單純的殺人機器,她全部的邏輯都只是爲了計算出最高效的破壞方式,文森特曾面對過各種冷酷的殺手和強大的異能戰士,但當面對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冷血兵器的時候,他竟然覺得那些曾經的敵人都是如此的溫和有禮。
劇烈地喘息着,文森特覺得自己的肺部已經開始燃燒,甚至連帶着要將自己的心臟和其他的組織器官化成灰燼,體力早已經所剩無,而更致命的則是心理上的疲憊,機器蠍子的攻擊就如同永不休止的風暴一般,她不需要回力,不需要思考和猶豫,甚至不需要呼吸,由人類進行的攻擊必然會有中斷的時候,但對一部機器而言,再大強度的動作也僅僅是一系列簡單的往復運動,而文森特的體力就在和這樣一部不知疲憊的戰鬥機器的交鋒下飛快消耗。
一次上挑被躲閃開之後,面容冰冷的蠍子女交叉着舉起手中的雙刀,如同怒馬般將半個身子高高揚起,刀鋒上刺眼的藍白色電光劈啪作響,已經見識過這招威力的文森特毫不遲疑地向旁邊跳開,但這一次,對方的招式卻發生了變化,電磁爆炸並沒有如預期中那樣爆發,致命的長刀在落下一半的時候瞬間變向,向着自己腰斬而來。
下意識地,文森特舉起了手中的短刀做出了格擋的姿勢——這是從交手以來自己第一次做出這樣的動作,因爲那兩柄長刀帶給自己的危險感實在太過強烈,甚至強烈到產生了格擋就將死無全屍這樣的感覺,
而下一秒發生的事情證明,這樣的感覺並非虛幻。
在刺耳的音爆和金屬爆鳴聲中,特殊合金鍛造的短刀瞬間化爲一蓬亂糟糟的金屬絲,緊隨其後的,是還來不及反應就變成血霧的整條手臂。
連慘呼的機會都沒有,文森特便看到一個黑影急速襲來,而後便被狠狠擊飛。
機器蠍子扭轉了身體,用自己那條詭異的金屬尾巴抽飛了對手。
被橫着抽飛的男人在空中劃過了一百多米的拋物線,然後轟然撞碎了一扇寫着“閒人免進”字樣的木門,消失在一片隱晦的黑暗中。
造成這一切的蠍化女子偏了偏腦袋,無意識地抖了抖剛剛添亂的尾巴,略微鬱悶地扁了扁嘴。
貌似……用力過度了……這個世界的人造物質真脆弱……
“咔擦……咔擦……咔擦……”
機械肢體運動的聲音在遠方隱隱約約地響起,宛若死神的腳步狠狠地踏在自己的心臟上,躲藏在雜物間中的文森特滿懷絕望,僅剩的鮮血淋漓的左手狠命地砸着自己的腦袋,試圖用這種方式來讓自己遠離那催命的腳步聲。
那隻怪物……來了……
曾幾何時,自己也曾扮演過將無助的弱者逼到死亡邊緣的角色,但誰又能想到,這一切會在今天發生在自己身上……
對方在玩貓捉老鼠的遊戲,這是自己剛剛纔發覺到的事情,那隻機械怪物是如此強大,她的衝鋒速度甚至達到了十幾倍的音速,鋼鐵的汽車和鋼筋混凝土的牆壁連讓對方稍微分心的資格都沒有,那兩柄巨大的長刀威力是如此巨大,自己膽大妄爲的唯一一次格擋所帶來的結果就是整條右臂瞬間被切成了肉醬,連自己那柄號稱由最堅固的X合金鍛造的短刀也變成了一團亂糟糟的金屬絲。
想到短刀變成金屬絲的詭異一幕,文森特起初還感到一些疑惑,但很快,這疑惑便被一個驚人的事實所衝散:
難道那個機械蠍子每一次的揮刀,事實上就是近千次的瞬間劈砍?
究竟是什麼樣的技術才能造出這樣違背了物理學常識的殺人兵器!?
面對這樣的敵人,自己能堅持這麼久?
而在這樣可怕的怪物的追殺下,自己卻仍然活到了現在,除了對方在戲弄自己之外,文森特想不到任何足夠合理的解釋。
帶着微微無聊的感覺,維嘉以一個相當輕微的幅度晃動着自己的尾巴,一邊向前方的雜物間走去,在她的掃描視野中,瑟瑟發抖的敵人身影在牆後清晰可見。
愚蠢的生命形式……儘管戰鬥力勉強入目。
差不多可以結束對方的生命了,假如要收集這種新類型的敵人的情報的話,幾分鐘前就已經完成,這個敵人的力量僅止於此,他的精神瀕臨崩潰,繼續施加壓力已經沒有意義,更多的資料……就在以後的戰鬥中……
“維嘉,聽到沒?”
就在維嘉已經站定,背後的尾巴尖端緩緩打開,露出了裡面用來狙擊的紅色晶體的時候,腦海中突然想起的聲音卻讓她立刻停下了動作。
“待命!長官!”
“敵人消滅了嗎?”
“沒有,長官!”
“怎麼這麼久?”
“收集資料,長官!”
“……其實你可以多說幾句話的……至少不用我問一句你答一句……”
“明白,長官!”
對面沉默了片刻,只剩下一陣貌似砸牆的砰砰聲。
“……好吧,回來吧……”
“遵命,長官!”
“……你至少應該質疑一下那個還活着的敵人怎麼辦啊!你難道一點詫異都沒有嗎?!”
“維嘉執行命令,長官!”
然後響起的貌似是一片人同時砸牆的聲音……
在死亡的陰影下顫抖了數分鐘之後,文森特聽到的卻是那“咔擦……咔擦”的金屬肢體移動漸行漸遠的聲音。
走了?
走了!
先是詫異,當事實被確認之後則是巨大的驚喜。
那個神秘的機器怪物,真的撤退了!
文森特當然不會認爲對方是因爲找不到目標而撤退,那樣已經遠遠超出了人類想象的先進機器,不可能沒有掃描到自己的方法,事實上,躲進雜物間中也僅僅是爲了尋求一點心理上的安慰感而已,那個機器女子放過自己肯定是另有原因……但原因什麼的已經沒有意義,重要的是……自己活下來了……從一個詭異的機器怪物追殺下僥倖逃生了……
對,要趕緊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報告給上級,這樣一隻明顯不屬於人類世界的機器怪物出現在城市裡絕對意味着什麼,即使自己想不明白,組織的高層也有可能掌握着什麼情報……
但是在那之前……自己還有更多的麻煩要解決……緊急藥劑的效果很快就將結束,右臂處的大出血很可能要了自己的性命……而且異能組的人也在搜索這邊,能不能逃出去根本就是個不用回答的問題……異能組……那隻蠍子會不會……怎麼可能,那根本不是人類的科技能造出來的東西……媽的,頭好暈……
“哐當”一聲,林雪用力地關上了厚重的紅色木門,將門外隱隱約約的音樂聲徹底掐死,然後輕快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這裡是一間面積很大的辦公室,燈光明亮,佈局考究,滿載的書架中堆放着的是令人目眩的大量卷宗,觀賞性的室內景觀樹上卻懸掛着非常不搭調的毛絨熊玩偶,在我旁邊的咖啡壺裡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熱氣,而我面前那張寬大腐敗到令人髮指的半圓形老闆桌後面則坐着名爲林雪的半仙。
任誰也想不到這樣一個除了殘念的毛絨玩具之外處處透露着某大領導辦公室味道的地方會是建立在KTV地下的異能組據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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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事實上我很想吐槽異能組的據點究竟已經無處不在到了什麼程度以及爲什麼從我家左拐三百米然後下拐十五米也能挖出個異能組聯絡點這樣令人遠目的事實。
感覺異能組就好像某種被稱爲“傳送員”的理論上是相當稀少的空間魔法師但事實上卻是可以出現在任何一個犄角旮旯的小村莊裡的神奇生物一樣。
好吧,我都被自己繞暈了……
“首先,我們應該慶祝一下這次行動我們終於沒有撲空!”
一臉終於回到了自己的地盤上而小人得志表情的林雪得意洋洋地坐在自己的真皮座椅上,臉上燦爛的彷彿早上八九點鐘的太陽。
光憑這一點就可以想象在我們幫忙之前這傢伙究竟撲空了多少回——由此你應該感謝我這個大恩人而不是一照面就凌空給我一個飛踹然後再毫無誠意地表示這僅僅是個習慣動作實在抱歉下次選個更好的動作什麼什麼的啊死丫頭!
“然後,讓我們來聲討某根大木頭突然抽筋地放跑敵人這樣腦殘的舉動……”
……就知道你要說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