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後,若還有哪條街道比白天還熱鬧,那只有百花巷了。
燈火通明,處處可聞男人和女人的調笑聲,濃豔的脂粉香味撲鼻而來,丁銀微微一怔,這裡是揚州有名的花街啊!便問道,“小娘子,你住這裡麼?”
吳翩翩依舊沒回答,只是朝前走,丁銀想起丁紅袖叫的那聲“你這過的是什麼日子!這是人過的日子嗎”心內頓時同情心氾濫,難怪啊!望向吳翩翩的目光也帶上了同情。
但隨即又覺得這小娘子的氣質完全不像是從花街中出來的啊,於是心中各種猜測紛紛出爐,同時覺得自已很有義務要幫助這位“過的不是人過的日子”的小娘子。
正在他七想八想之際,吳翩翩走進了一棟最大的花樓,她的腳一踏進門檻,門口迎客的老/鴇/兒立刻警覺地站過來攔住了她,開什麼玩笑,一個帶着幕離的女人進青/樓?是來找碴的吧?
“這位娘子……”濃妝豔抹的老/鴇/兒剛剛開口,就忽地瞪圓了眼睛,住了嘴,因爲吳翩翩攤開朝上的手掌裡是一把亮澄澄的金珠子啊!
“十個最熱情的姑娘!”吳翩翩的話很簡短。
有錢好辦事!老/鴇兒立刻旋風般地招來了一羣花枝招展的姑娘,只要有錢,管她是男人還是女人呢!
吳翩翩一揚手,老鴇兒立刻笑嘻嘻地湊了過來,“接着!”吳翩翩手掌一翻,金珠子就散落下來,老/鴇/兒動作迅捷地將裙子一扯,就將散落而下的金珠子全部給兜住了,一顆沒灑!
吳翩翩指着跟在後面的丁銀,“好好伺候這位郎君!誰最賣力,重賞!”
話音剛落,不等老/鴇/兒招呼。那些姑娘們就如一羣小蜜蜂“嗡”地一下撲了過去,將丁銀團團圍住,抱肩膀的樓胳膊的,你推我搡。鶯聲燕語,鬧做一團!
等丁銀回過神來,只看見那窈窕頎長的青色身影消失在門外!
他簡直氣壞了,居然被一個小娘子給擺了一道!奮力擺脫十個“最熱情”的姑娘的糾纏,丁銀衝到門外,狠狠踹了一腳灰牆,啐了一口,自己真是特麼丟人!
難怪丁紅袖那個女潑皮會叫她“小壞蛋”!真特麼是個壞丫頭!虧得自己還對她充滿同情來着,太丟臉了!
不過這樣的“小壞蛋”,他真的很喜歡!
“我就不信。我抓不到你!小壞蛋,走着瞧!”丁銀攥緊了拳頭,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征服這個小壞蛋!
可惜,在“小壞蛋”吳翩翩的心裡。丁銀這個人,連個小小的漣漪都泛不出來。
接下來的幾日,吳翩翩每天早上去外書房之前,都會先去看風墨竹,看着風墨竹的傷勢一天天好轉,吳翩翩的心情也很好。自然,每次兩手交握之際。四目相對,柔情綿綿,便不免有親暱之舉。
而風墨竹每次在吳翩翩離開後,心便要在冰與火之中滾過兩遭。
每天早上睜開眼睛,他便下定決心,決意要疏遠吳翩翩。決意不再理她,哪怕這樣會讓她傷心難過和生氣,但是同自己這樣的人糾纏,最終只會對她造成更大的傷害。
可是每次一看見那盈盈的笑臉,他構築的所有的決心與勇氣。便如洪水中的泥壩被一衝而潰,他無法控制自己不去貪戀那種溫暖與甜蜜,他深恨自己的卑劣與自私!
窗外寂寂,風墨竹正在糾結之際,又聽見院子門口有低語聲,很快,那個侍候他的小廝進來稟報,說是小蝶姑娘奉郡主之命,請風公子去花園一趟。
風墨竹聞言,走出門去,果然看見小蝶等在院子門外,一臉的不耐煩。
小蝶確實很生氣,這個書房院子,任何人都不能輕易進去,她也不能,爲什麼風墨竹可以住在這裡面!一個浪子而已,憑什麼!
之前小蝶在聽說吳翩翩與人議親,並無什麼感覺,因爲她知道,吳翩翩是肯定要招郡馬的,對於她來說,那隻不過是一種義務而已。可是現在,吳翩翩顯然對這個人不一樣,她喜歡這個男人!而且是很喜歡!她還要和他成親!
這是小蝶所不能接受的,吳翩翩怎麼可以真的愛上一個男人?她無法想象吳翩翩會和一個骯髒的臭男人在一起!
她更擔心,吳翩翩從此心裡沒有她的位置了!她的世界裡若是沒了吳翩翩,她該怎麼辦?
所以一定不能讓吳翩翩被這個卑劣的男人給玷污和矇騙了!
風墨竹跟着小蝶走出了青簀苑,在一處安靜之處,便停住了腳步.
小蝶不耐煩道:“怎麼了,走不動了?”
“直說罷,你騙我出來,有什麼事?”風墨竹冷冷道。
“誰耐煩去騙你!”小蝶皺眉道,但擡眼看見風墨竹的神色,便住了口,冷笑一聲,“既然你知道我是騙你的,那就乖乖跟我走吧!”
“做什麼?”
小蝶冷哼道:“你害怕?膽小鬼!”
風墨竹並不理會她的激將法。
“?我只不過帶你去見一個人而已!你至於這麼害怕嗎?”小蝶只好明說。
“那就走吧!”風墨竹神色淡然。
小蝶帶着風墨竹專從僻靜之處走,七彎八繞,來到了一處小小的院子。
推門進去,一個灰衫少年,正握着一把長柄掃帚掃院子,他掃得很慢,很仔細,動作優雅而又舒緩,精緻如玉雕的臉上還帶着微笑,似乎這不是一項粗活,而是一件多麼風雅而且愉快的事情。
他見人進來,停下了掃帚,擡頭一笑,嘴角彎彎,露出兩個深深的笑渦,卻沒露出牙齒,“小蝶姑娘!”
這少年便是白葭,他被安排住到這個院子裡,管家還派了兩個年紀較大的僕婦給他打理日常活計。因着他的性別和長相,老成的管家自然是不會指派年輕的丫鬟給他用。
本來這種粗活是不必白葭乾的,但是昨天小蝶過來把他訓了一頓,說他年紀輕輕,遊手好閒,居然能坐在那裡看着一把年紀的大嬸給他幹活。
於是白葭很受教地自己掃院子。
小蝶板着臉,領着風墨竹走進院子,然後指着白葭對風墨竹道:“看見沒有,這個是安南侯送給郡主的……琴師!”她本想說“男寵”二字,終究說不出口,便改成了琴師。
白葭聽她這麼一介紹?,臉立刻紅了,握着掃帚低下了頭。
小蝶斥道:“你低頭幹嘛!”
白葭只好又擡起頭來。
小蝶又對白葭道:“這位是風郎君,他是……咳咳,你們以後有伴兒啦!”她本想說風墨竹是郡主看中的人,但是終究也沒說出口,改成了那句“你們有伴兒了”,她相信這兩人都聽得懂!
然後,小蝶果然就看見風墨竹皺着長眉,緊緊盯着白葭,掃視個不停。
她心裡頓時樂開了花,臭男人果然是臭男人!快點打起來吧!
又過了一會,她果然如願以償地看見風墨竹走到了白葭面前,奪過了他手中的掃帚,扔到了地上。
白葭嚇的忙往後躲,卻被風墨竹扣住了手腕!
小蝶拼命板住的臉上忍不住露出笑意來,果然開始打人了!
白葭驚懼地望着風墨竹,磕磕巴巴地解釋:“風郎君,我,我不是……”
風墨竹並不理會他,只是把他的袖子扯了上去,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然後又扯了下來,又看了看白葭的臉,伸手扯開了他的衣襟!
這下子,滿心看熱鬧的小蝶也驚住了,愣愣地看着風墨竹扯開白葭的衣衫,夏日的衣衫本就輕薄,頓時白葭整個胸膛就露了出來,他的胸前居然刺着一枝鮮豔的桃花。
一枝粉豔豔的桃花橫斜,襯得肌膚更加雪白柔膩,極具誘惑力。
然後她就看見風墨竹伸手去撫摸白葭的胸!
小蝶立刻被這一幕嚇倒了,驚叫一聲,奔出小院去,太噁心了!太驚悚了!
她一衝出院子便撞到一個人身上,隨即被人拎住,止住了衝勢,耳邊傳來熟悉的斥責聲“你做什麼呢?”
“啊—”小蝶長出一口氣,擡手指向院子內,“翩翩,你看他們……”
吳翩翩走進小院,正好看見風墨竹的手指在白葭胸前滑過,然後收回,同時鬆開了白葭的手腕。
白葭一抽出手腕,慌忙收攏自己的衣衫,忙不迭地退後,再看到吳翩翩進來,更加害怕地退開了幾步,只是小院就這麼大,他靠着門框,也不敢躲進屋去,只是驚懼地看着院中的三人,他只是一個卑微的伶童,哪一個都能處置他。
吳翩翩走到風墨竹身畔,看見風墨竹低着頭,目光呆滯,臉色慘白,前所未有的難看,忙輕輕搖了搖他的手臂,“木頭,你怎麼了?”
見風墨竹沒有反應,又回頭狠狠地瞪了一眼小蝶,那表情分明就是“要是風墨竹有事,看我怎麼收拾你!”
吳翩翩又喚了幾聲,風墨竹纔回神,握住吳翩翩的手,轉身緩緩走出小院。
小蝶木愣愣地看着兩人離去,又驚又怒,居然這樣!風墨竹這麼噁心,這麼下流,吳翩翩居然都不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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