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衣被清晨的鳥鳴聲叫醒的時候,駭然發現睡在身邊的黑風,立刻驚惶的爬了起來。
黑風被吵醒,很不悅的望着她,“吵什麼!”
“你怎麼睡這裡?”
“這本來就是我的牀!”
“那你爲什麼還叫我睡這裡?”
黑風皺着眉頭道:“你可以睡到旁邊丫鬟的房間裡面去!”
綠衣立刻跳下了牀,準備出門。
“只不過,那樣的話,你今天晚上就要睡在昨天你看見的那個人牀上了。”黑風躺了下去,懶懶的補充了一句。
綠衣立刻停住,怔怔的望着黑風,她知道是指那個穿白衣的傢伙。那傢伙大概也應該是個什麼“義子”之類的。
“你睡到丫鬟的房間之後,就證明你不是我的女人了,我挑剩的東西,他就可以要。”
綠衣極其惱怒,“我不是挑來選去的東西。”
“沒能力的人跟東西沒有區別,只能像東西一樣讓人使喚。”
綠衣咬牙切齒,“如果我不死,總有一天……”
“強者爲尊,等那天再說罷!”他說完翻身繼續睡,不再理會綠衣。
天已矇矇亮,綠衣走出屋子,院子很大,各色各季的花木,錯落扶疏,掩映着精緻的小亭。
綠衣在廊前站了許久,天已大亮。
“不就一死而已麼!”她似乎突然想通,狠狠的揪了一枝海棠,嗅了嗅,又狠狠地扔在地上,重重踩上一腳,然後昂首走進房間,坐在梳妝檯前,叫了小丫鬟來給自己梳洗,氣度高傲如豪門千金,不復從前的怯弱與畏縮。
屏風後面,躺在牀上的黑風扭過頭來,望着那抹鵝黃色倩影,嘴角彎了一下。
日已上樹梢,綠衣百無聊賴的坐在廊前,閒閒的拈着一枝海棠把玩着,輕輕一揚下巴,將兩片花瓣咬進嘴裡,慢慢嚼着。
“你吃花?”
“是啊!我喜歡吃花,一般情況下,我比較喜歡百合花的味道”綠衣的聲音亦是懶懶的。
她瞥了一眼黑風,還坐在桌前慢慢的吃菜,慢慢的品酒。
“我第一次看見有人吃飯這麼慢!你都快吃了一個時辰了!看來你一天當中吃飯就要佔去一大半的時間!”
黑風冷冷的道:“每一頓飯都有可能是最後一頓飯!當然要慢慢吃!”
“你慢慢吃吧,我要出去逛逛!”
“我建議你不要走出這個院子!”
“爲什麼?”
“我不保證你不會遇到一些人或者事情。”
“哼!”
綠衣在院子裡轉了一圈,倒真沒出院子,連院子門都沒靠近。
她自認爲是個謹慎的人,正因爲謹慎,她才活到了現在。
可惜就因爲那天的一時不謹慎,就沾染上了不該沾染的人!否則,她現在還自自在在地蹲在某處角落裡面啃着幹餅,哪怕狼狽點!
轉了一圈走進房間,斜靠在小榻上,拿了葡萄酒淺斟慢飲,啜了一口,又叫小丫鬟去拿冰塊來。
這時節,冰塊是很奢侈的東西。
“很會享受!”黑風冷冷的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你不是知道嗎!”
“綠衣肯定不是你的名字!”
“黑風也肯定不是你的名字!”她倒是毫不示弱。
“你現在好像完全不害怕了?”
“如果我害怕你就會放了我的話,我倒不介意裝成很害怕的模樣!”綠衣撇撇小嘴,搖着杯子裡的冰塊,發出清脆的聲音。
黑風失笑。
“風哥!這麼多年來,我竟是第一次看見你笑!”門口飄來一句輕輕的嘆息,柔如春風,音若鶯啼。
門口站着一個少女,背襯着一院春/光,秀美絕倫,清豔而嬌媚。
“風哥!”美少女緩步走進,手上捧着一個盒子,“這是父親走之前,要我拿給你的人蔘,對你的內傷很有好處的!”
說着,將盒子放下,春波美目在綠衣身上流轉了一圈,柔柔一笑,又對着黑風說:“難得看到風哥開心,我也很高興!”
黑風只是淡淡的道謝,卻沒有說什麼。
那少女大概已見慣黑風的這副模樣,並不介意,又柔柔的說了兩句關心的話語,便告辭出門了。
當她轉身離去的時候,房間裡感覺一暗,似乎所有的光輝都隨她而去。
綠衣探頭一望,看見昨天晚上所見的白衣人守在門口,等那少女出來,連忙諂媚的跟上。
等看到他們走出小院,綠衣忙問道:“她也是你義父收養的?”
“不是,是親女兒!”
綠衣發出一聲驚歎:“他居然生得出這麼漂亮的女兒!真是會……”本來她脫口要出的是“真是會生!”只是覺得似乎有點不雅,便住口了。
黑風抿抿嘴脣,忍住笑,語氣淡淡:“很奇怪嗎?”
“我一點都不奇怪,一般傾國傾城的紅顏都是命薄的!”
“你怎知道她命薄?至少看起來比你要好的多!”
“現在她纔多大?還沒開始呢,你等着瞧吧,攤上這麼一個父親,她不命薄纔怪!”
“你倒是有心情說別人,你的命好像現在已經沒有紙厚了。”
綠衣閉了嘴不再說話,只是往杯子裡倒酒加冰塊。
過了一會又忍不住問道:“她叫什麼名字?”
“葉雨蟬”
“夜雨鳴蟬,哼,名字倒好聽,但是不免顯得淒涼,果然是命薄的相!”
“那綠衣又是什麼意思?”
綠衣的臉色立刻非常之難看,閉緊了嘴巴。
“我記得你那天說要拜我爲師?”
“你明知道那是假話!”
此時此地,綠衣非常的光棍起來。
“目的!”
“看你武功很高,希望能借你的力,助我回揚州!”
“你家在揚州?”
“不錯!”
“看來有人不希望你活着回去啊!”黑風撇嘴:“又是豪門爭鬥!不過就算我不是這個身份,你憑什麼以爲我就會幫你?”
“我可以給你錢,很多很多的錢,金銀珠寶任君選拿!”
“口氣還真大!就這些?”黑風啜飲着葡萄酒,拿眼斜斜瞥着綠衣。
“還可以給你讓人尊敬的身份!”
說到這裡,綠衣眼珠一轉,低聲道“這些條件現在依然作數,只要你肯!”
黑風將酒一飲而盡,懶懶的往軟榻上一靠,閉目養神。
綠衣往前靠近了榻邊,低聲問道:“如何?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答應你!”
“如果我要人財兩收呢?”黑風總算睜開了眼睛。
“你……”綠衣咬咬牙,“可以!”
黑風長眉一挑,很有點意外的樣子:“我以爲你會拒絕!”
“都這樣子了,我還有必要說那些矯情的話嗎!”綠衣磨牙。
都躺一張牀上了,雖然是純睡覺,但畢竟是同/牀,還說什麼清白、守身如玉之類的不矯情麼!
“再說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綠衣磨完了牙,又補充道。
很有些理直氣壯大義凜然的氣勢!
黑風正欲張嘴說話,就聽到這一句,頓時噎住,差點沒被自己口水嗆着!
伸手拿茶杯,喝口冷茶,鄙夷道“怕死直接說好了,還說的這樣冠冕堂皇!”
綠衣臉都氣紅了,忍了又忍,依舊問道:“你究竟答應還是不答應?”
“你得告訴我你是誰,不然我怎麼知道這些能不能兌現!”黑風慢悠悠啜着冷茶道。
“只要你答應,我就告訴你!”
“你愛說不說!”黑風往後一靠,又閉目養神。
綠衣糾結了好一會兒,問道:“是不是我說了你就會答應?”
黑風連眼睛都懶得睜開了,“你還真是天真!”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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