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衛銜微木,將以填滄海。刑天舞干鏚,猛志固常在。同物既無類,化去不復悔。徒設在昔心,良辰詎可待!”長歌聲中,七個黑點於萬軍之中逐漸顯露出來,眼見着那七個小小的黑點一點一點地逐漸擴大。到了近處,高光進才發覺這七人看似慢起,其實卻是快行,每一步子都比常人大得多,偏偏看上去卻如閒庭散步一般,真真是狂人,也狂着沒了邊了,居然於萬軍之中這般。
高光進卻是不怕,自古民不與官鬥,古來多少猛士,卻是好虎架不住羣狼,便似這歌中的刑天氏,不就是一人力抗天下,才落得敗亡的嗎?蚩尤氏不也是如此嗎!便是那一代霸王項羽又如何?死後還要遭小人分屍!真真是慘也!現如今,卻又有這等不怕死的人來了。只是高光進雖可命令衆軍士上前擊殺這七人,但他不禁感到好奇,這七人明明不是傻子,何以會以這七人之身闖這萬軍之陣?便是找死,也是無有這般的,這要是不問上一問,便是他日後死了,到了地下,也是不解其所以然吧!是以,高光進讓這七人過來,要問個明白,橫豎他軍士在手,到時再殺也是不遲,便是這七人輕功高明,這四下的強弩之下也要教他們盡數死絕!
說時遲,來得卻快,只一會,這七人便行到了高光進的面前,若不是高光進下命放他們進來,少不得他們是要運輕功殺之進來,到時,劉志恨是不會有什麼的,莫說這萬軍,便是十萬軍中,他要是願意,也是能走得一回合的,但那六個老僧怕不是要傷上幾個,說不得死上兩三個也是在情理之中。劉志恨心中好笑,卻不是讓他得計了麼,只要他行到這裡,任何人,只要沒有能與他相抗衡的存在,誰也逃不出他的撲殺,便是因爲他的武道與常人不同,只在於殺字。武功之道,有的輝宏大氣,有的陰險毒辣,有的養身健體,有的詭異無常,但如劉志恨這般的,就是以最小之力殺出最大的效果,非殺人多不能領悟,常人想深知,卻是難!是以,高光進不知之下,犯下了他一生中最大的錯誤!
人還未近,高光進便道:“你們是什麼人!敢闖我之軍陣,便是有能耐的,也要說出個是非,否則,雖本將軍憐你等之膽氣心性,然軍法無情,說不得只好殺了!”他話一落,身前多出的三百名最精銳忠心的親衛一併喝了起來:“殺!”
萬軍陣前,雖只是這三百人,但衆口一詞,吼喝起來,雖說不上聲威震天,卻也是如旱地起雷一般,聲震全場,這裡本就是校軍場,於這裡被斬殺的軍兵也不在少數,自有一股肅殺之氣激盪而來,也就是劉志恨這一行人了,換了旁人,就算不手足痠軟四肢無力,少不得也是要變色的。然而,劉志恨一行卻是不動一點聲色,甚至,劉志恨本人還笑了。
高晉平卻是認了出來,這張面孔她記憶深刻,如何認不出來,頓時驚道:“賈先生?”
高光進一怔之下怒道:“果然是個騙子,這等武功膽量,豈能是一個小小的商人,來人,可報上你的真名。免得做了刀下之無名鬼!”
高晉平急急道:“賈先生,你不是說你是登門拜訪的嗎!怎麼私闖軍陣!快快向我阿爹賠個不是,我也好爲你們說話……”她清清脆脆的聲音一響,士兵們都怔了起來,紛紛看起來,一個個指指點點,卻是認出了這位高小姐。卻是她少女心性,雖然心中已然猜出了分,只是她心裡卻是不願相信,故而做着最後的努力。
高光進怒聲道:“便是個癡的!到了這時,你還信他是姓賈?賈賈賈,人家已經告訴你他是個假的了!”回頭喝道:“來人,快快說出你的真名!不然就沒得機會說了!”他已然動起了殺心,說什麼,也是要斬殺這二人了。
劉志恨哈哈大笑道:“我是誰是次要的,我此來是要問你兩個問題!你答是不答?”
他這一說話,全場皆驚,非是其它,實是劉志恨以無上玄功變小爲大,他一人說話,他聲音卻是凝在空中振盪發出,聲浪滾滾,莫說這兩萬軍兵了,便是半個永昌府城也聽得到了。只是這份功力太過於駭人,功力境界不到的人,如何能懂?那高光進立時道:“果然是個妖人!你說什麼問題?卻是要小心,你非是左慈,本將軍也不是曹操!”
劉志恨一聽就知道高光進還是膽怯了,這也是沒法子的事,人的膽氣終是要*實力來才說得出話,他這一手的展露,便真真地震住了這高光進。由此也可看出這高光進非是那種好勇鬥狠之人,也不是那等膽心欺心之輩!劉志恨再發玄功道:“我只問你,永昌府誰說得算?這裡誰作主!”
高光進怔了下,忽然大笑起來,便於此時,劉志恨屈手一指,無聲無息一招祈連劍便行射出,只是這一招劍法無聲無息,劉志恨功力又太是高,他這番還算得上是偷襲,如何有不中的,只是這劍勁及了體,卻是潛伏了下來,卻是高光進仍自不知,笑過後才道:“這裡誰人不知哪個不曉,這永昌府是我高光進說得算,這裡也是我高光進作得主!”
劉志恨冷笑一聲徒然大喝道:“你錯了!”這一句話聲音更是大,非止是大,而是又大又清脆,直震得軍中衆人耳朵嗡嗡作響!
“答錯了,本將軍說得錯了麼?”高光進微微向下面的親衛使了個眼色道:“那你說一個來聽聽!”
劉志恨哈哈大笑,卻是假笑,而是於這一笑中聚足功力道:“永昌府是大理國的永昌府,這裡說得算的是我!”這話一出,那邊高光進大叫一聲,潛於他身中的劍勁一下暴發,狂亂的勁力於這時突然乍起,高光進一個不察,頓時吐血!高晉平自旁撲出道:“阿爹!”
那邊卻是響起了一連的慘叫,卻是劉志恨於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般撲出,下一刻,干鏚劍出,一道殺氣驚天而起,劉志恨於剎那間步入微之境,一劍削出,帶起一道道凜冽地劍氣,已精確到極點的效律快速殺人,這時他殺起這隊三百人的精兵,便如一個頑童拿着開水澆螞蟻一般容易,所過之處,沒一會,便伏屍滿地,他本人更是如風一般到處飛動,只瞬間,那弩陣便不告自破,其速之快,竟是沒有一人放出一箭。
非是劉志恨的武功就真個高到了這等地步,只是這事情就是這樣,劉志恨先以無上聲勢膽氣驚動衆人,於言談之間凝聚真氣,再突然粹下殺手,他是精於算計的老手,這一番算計之下竟是無不入他的意料之中,哪有不如意的!
高晉平吃驚之下怒道:“賈明!”話一出口,便知這的確是個假名,只恨她有眼無珠,卻是認錯了人,只道是江湖上的流人高人,卻不知來人竟是凶神惡煞!
她只把目一看,卻是於頃刻之間,三百精兵已然死了一地,足五十以上,不是經常殺人的人,便是武功再高,又如何能有這等效率!正要叫人再上,好調出弓弩手來射殺,卻見風聲急響,那六個原先立於劉志恨身後的人紛紛拔地而起,他們六人一人在頭一人隨後,如一道直線一般,飛到力盡處,第二人猛拍第一人的腳底,第一人反腳一勾再帶起第二人,他們六人如一人,竟是於平地之間直飛上這十丈的點將臺,這六人功力相近不說,更是個個高手,功力之精純,叫人難以想像,更難得的是,他們之間配合無間地默契,便是差上一點,也做不到這等薪火相傳的功夫!
高晉平一瞬間只在想:“這六人是誰?怎麼一下來了這許多的高手!”但時間已經不容得她多想了,只一下,她便抽出了腰刀,這才大恨,爲了來這裡,她扮了小兵裝,卻是怕露出破綻,丟下了自己的劍,只帶着這口平凡的刀!想她習得是劍,於這六個絕頂高手面前卻是用刀,這不是自己找死麼?她也是知機,只把眼一轉,便將手中的刀當暗器射向上飛的第一人,自己揉身撲去,卻是下了她阿爹高光進的劍!
一劍在手,她方有了點膽氣,卻聽“叮”一聲,那被她拋出的刀已然變作了兩截,落了下來,爲首的那人這才收了手指。高晉平心道:“一陽指!”但隨即否定!一陽指現下會的人已然不多了,能使這門功夫的人只段家的人外,便是那天龍寺中的高手,但這兩個地方都嚴有人盯守,一舉一動皆有人報,斷不會出現這等事!再說,一陽指說白了是種點穴打脈的功夫,何時有這等凌空斷刀的本事?這一想她卻是叫了出來:“六脈神劍!”
不怪乎她叫,大理這門絕學太過驚人了,當年大理國的太祖神聖文武皇帝段思平就是憑着這門無上絕學滅大義寧,建立大理國的!便是那時,段思平的這門功夫也不過是小有點成就,離得大成更是差了十萬八千里!饒是如此,這天下竟是沒有他的對手!可見這門功夫的可怕與威名!便是不說他,近的來說,當年高智升與高升泰父子逼迫上明帝段壽輝退位出家,接著便擁立段正明繼位。十三年以後的宋哲宗紹聖元年,一直以來都在專權的高升泰廢段正明,自立爲王。其過程不可謂是小心警慎!其成就也不能說是不成功。但就算是這樣的成功那又如何?原本一無是處的段和譽不知走了什麼狗屎運,逃家一次,說是不學武,卻是不聲不響地把六脈神劍給生生地修到了大成之境!少室山上,這廝憑着仍半生不熟的六脈神箭硬生生地打得成名二十年的南慕容像條狗一樣沒脾氣,弄得堂堂南慕容差點沒自殺!搶了人家的表妹老婆更是連屁都不敢放,一個廢柴般的人何以能這樣?不就是憑着這門六脈神劍麼!加上這小子和當時最強之國遼國的南院大王還結了兄弟,又有天山上一個武功同樣變態的二哥!挾此聲勢回來,那高升泰沒二話的讓了位!是怕南院大王嗎?那南院大王已然死了,是怕他義兄嗎?人家還在天山上呢!其實真正怕的,還是這六脈神劍!
天下第一劍!這名頭豈是虛的!
六僧大笑,這六人仍是穿着白族衣冠,這時一發功,頓時震開外衣,露出了裡面的僧袍!
高晉平大聲道:“天龍寺!你們敢反?!”
法明遁入空門,苦苦等候的就是這個時候,當下叫道:“反國賊子,有何反不得。我等正是要讓段運回歸!”
高晉平心神大動道:“什麼?”難怪她心神大動,這大理國可說是內亂不斷了,國內矛盾自太祖神聖文武皇帝段思平在時就有,只是段思平武功太高,誰也不敢在他面前鬧事,他一死後,段家漸漸沒落。大理國家族興起,最大的就是滇池地區的高氏家族,和洱海地區的楊氏家族。
最開始洱海的楊允賢發動叛亂,妄圖取代段氏王位。偏偏興宗孝德皇帝段思廉由於國內的族權林立不得一統,抽不出兵來平叛,只得藉助東方岳侯高智升的兵力,才平息了楊允賢的叛亂。爲此,段思廉封高智升爲鄯闡侯,承認高氏在本地區擁有世襲領地權,還忍痛將王室直轄領地的一部分也封給高氏家族,高氏得到了大肥肉!但楊氏實力猶在,沒多久,楊義貞發動政變,殺死段思廉,自立爲“廣安皇帝”。楊氏家族的復出,危及到其它被封諸侯的地位,於是,高智升聯合“烏蠻”三十七部的兵力,再度發起對楊氏家族的討伐,滅了楊義貞,復立段氏。但高智升卻趁機把勢力從滇東伸入到滇西的洱海地區。高智升表面上擁立段氏爲王,實際上“挾天子以令諸侯”,自任“布燮”(宰相),坐鎮洱海,把東部的滇池地區,交給兒子高升泰經管。高氏遂成爲雲南東、西部地區勢力最強大的一支諸侯,並遍封其子孫於“八府、四郡”,除邊遠地區和三十七部外,幾乎全部控制了大理國政權的轄區。大理國的重要官員,也幾爲高氏豪門壟斷,故號稱“一門之盛,半於大理”。
憲宗宣仁皇帝段和譽重掌大權後,再度顯示了他的無能,他雖在對外政策上取得了成功,與大宋交好,但於國內,縱是他武功天下第一,卻因爲他的婦人之仁而一步步陷入了危機而不自知!自他死後,高氏便輕輕鬆鬆地重新掌回了大權,至此,段運已經百年不歸了。
現在,段氏又要鬧事了,只是這一鬧豈能是小事?此時,國內仍是有太多的問題,高泰詳已經到了舉步維艱的地步,段氏卻於這時發難!真真是妙到了極點!便是高升泰復生,怕也是沒得他法!
法明微微一笑,那自是冷笑,他收了劍指,卻是要生擒這女,於他而言,高晉平武功雖是有點,但卻入不得他的法眼,得了劉志恨一舉破掉了弩箭陣,他們一下子六人上得臺來,莫說一個高光進,便是一個,也要他死得定定的!
高晉平心靜如止水,她劍式一擺,亮出了一式起手劍式“姑射望月”。
法明冷哼了一聲,只將大袖一拂,這一拂,卻是以力破巧的絕招,他正是欺這高晉平年紀輕輕內力不深,是以,於這一拂中傾入他精純的內力生生地要教她於這一拂之下受上內傷,那時便不用管了,便一小童也可拿下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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