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說話的卻是魯小玲,她搶先一步道:“幫主,我是小玲……”
黃蓉一見小玲,卻是心中一喜,道:“你這丫頭,如今可是拾掇乾淨了……那人是?”
劉志恨待得來人近了,雙臂一振,飄身下來,這一下,卻不是飛落而下,卻是緩緩飄下,這是真真的上乘武功的代表,已經有識貨的長老道:“憑氣臨虛……是憑氣臨虛……”黃蓉心下更是暗驚,心道:“這人的武功怕是不在靖哥哥之下!”卻見劉志恨突然出手,自那竹枝上摘下了一截小枝,卻是松下心來。
她卻是聰明到頂的人物,只消見到這人摘下一截小枝,當知這人十之是沒有惡意的,頓時松下一半的心。小步上前道:“不知道,這位可就是江湖上大大名鼎鼎的銅先生?”
劉志恨微微一笑,心道:“且看她能不能認出是我!”手上內力一激,那掌中細枝條一抖,數片竹葉頓時被激發出去,一片葉子從郭芙耳畔滑過,險些沒割到她的麪皮,郭芙正要發怒,卻見那片竹葉竟是嵌進了一支粗大的綠色山竹,那山竹堅韌非常,便是差點的刀劍都斬不動,卻叫一片竹葉射了進去。武林中飛花摘葉傷人也不足爲奇,內力到了一定火候時候任誰都能做得到,只是劉志恨這一手卻是從那截小竹枝上激出來的,不是用手發射,單憑內力,卻非是一般人能做得到了,便是東邪黃藥師在此,怕也不能做到這個地步。
黃蓉一驚,心道:“他這是在賣弄嗎?”卻見劉志恨已然以這枝竹枝代劍舞了起來。她越見越是心驚,不由想起了往事。
那還是在那鐵槍廟中之事,楊康力指是劉志恨殺了歐陽克,劉志恨卻是不怕,他當時武功已經小成,雖不是歐陽峰的對手,但歐陽峰急切間想殺他,卻是萬難,他雖號西毒,偏偏劉志恨與郭靖分食了那樑子翁的大蛇,早就是百毒不侵之體,劉志恨爲人又奸滑,歐陽峰真就奈何不得他。黃蓉機智上來指鹿爲馬,生生地將事情說反了。
那還是在牛家村,楊康遇上了穆念慈,時值穆念慈隱居於此,緬懷義父楊鐵心,他當即姦污了穆念慈,這楊康也是怪,見過多少美女,偏就中意這穆念慈,由於郭靖黃蓉正在治傷,劉志恨於他二人護法,是以未得出手,但心實是恨之,偏偏歐陽克也撞了上來,他見到穆念慈,頓時要分一杯羹,楊康卻是不許,兩人爭鬥間,自然是楊康不敵,歐陽克家學淵源,他雖不怎麼努力,卻是要比更不如他的楊康要強上一點,劉志恨是當斷就斷之人,趁着這兩人都力盡之時出來殺之,結果楊康逃走,卻是說不清了,歐陽克卻是死在了劉志恨使出的九陰白骨爪下,由於歐陽剋死於九陰白骨爪下,劉志恨雖是從黃藥師處學來的,他初時劍技不彰,是故與歐陽克爭鬥時用上了這門九陰白骨爪,這一生也就是用得這一次,卻正好用來栽在了楊康的頭上,歐陽峰卻是如何知道他會這門功夫?楊康雖是機智聰明,但他一張嘴如何說得過人家兩張嘴,急怒之下一抓黃蓉,中了她軟猥甲的毒,這才死去。
其後,衆人四散,便是歐陽峰攜着黃蓉走,劉志恨一路相隨,但是有空便行下手,兩人打打停停,直走出萬里許,由江南到了塞外,趁着一股蒙古兵的幫忙,兩人大戰一場,這才救下了黃蓉。那時,他出的招,便是這路劍法,那時,劉志恨已然得了這路劍法的真情真意,這番一使,與多年之前一般無二,卻是更圓滑了。
仍是四十九式全真劍法,不過劉志恨這一回使得主要是“試請悲風”“吹梅笛怨”“悠霜滿地”“悲歌擊築”“霜濤卷雪”“悲恨相續”“胡霜千里”“孤光自照”“關河夢斷”“萬里封喉”這十招。這十招無不是以情驅劍的招術,唯極於情,故極於劍,便是這份心思,才能讓人忘我地發揮出其身最大的潛能。便是這最後一劍,劉志恨居然刺中了歐陽峰,只可惜,劉志恨當時用的是鐮刑劍,他曾鑄過三口劍,第一口便是這柄鐮刑,此劍送給了大俠郭靖。第二口劍是跟着鐮刑一起鑄成的,名爲湛青,劉志恨深喜之,後來黃藥師尋得他來,劉志恨感於黃藥師之誠,便以此劍送於黃藥師手中,最後一口是干鏚,便是他現下的佩劍。然,這三劍中前兩口都是三尺三的長度,劉志恨雖刺中了歐陽峰,卻是入肉不深,竟是叫他無驚無險地跑了,他事後大悔,故而,他後鑄的干鏚也好,爲陸無雙的無雙劍也好,俱是三尺七,便是這個道理。
一寸長來一寸強。
劉志恨刺出了最後一劍“萬里封喉”。這一劍的結果便是劉志恨摘下的這枝細竹枝直直地沒入一株山竹之中。
黃蓉心神一震,不由道:“是你……”
劉志恨道:“蓉妹,好久不見了……”
這話一說叫這邊上的衆人不由吃驚,卻是魯有腳認出了道:“是……”黃蓉卻迅速道:“住口!”魯有腳急忙嚥住,好一會才道:“段兄弟,好久不見了……”他到底也算得上是人老成精,如何不知道這幫主的意思。劉志恨微微一怔便是明白了道:“這事竟然傳得這麼快了?”
黃蓉笑道:“說出來嚇死我,我接到消息的,便是關於你的最可怕……說你在臨安殺了個官,還辱罵官家,是也不是?”
劉志恨淡淡道:“就那狗才?罵不得麼?對了,義兄不是先於我回來的麼?人呢?”
黃蓉頓時輕輕一嘆道:“教呂文煥差人來叫走了……這個呂文煥,自己事情不幹,什麼都指着靖哥,也不知怎生是個頭……”頓了頓道:“瞧我這鬧的……來芙兒……快來見過你……段叔叔……”
郭芙心道:“我什麼時候多了個姓段的長輩,也不知道我方纔表現是不是惱了他了,看他的樣子與娘決非一般,若是他說的話,只怕娘是不會再護着我了……”忙老實道:“郭芙拜見段叔叔……”她本想說些討饒的話,但想想自己從往的日子,幾時說過這等軟話,叫出段叔叔之後,那本要說的話就又咽回肚子裡了。
劉志恨也不與她計較,便如一粒塵埃,有它無它不過是一樣的。
黃蓉哪兒還不知道自己這個女兒的事,眼見如此,心道卻是長嘆:“真真又是個沒福的!”氣道道:“這丫頭,便是不知輕重!”
劉志恨卻是無所謂道:“小孩子麼,無妨事的……”
少待一會,衆人向回行走。
黃蓉道:“哥哥怕是不知,自己又鬧出了禍事。”
劉志恨心知肚明,道:“丐幫的消息當真是了得,是不是我在臨安殺的人的事?”
黃蓉道:“是了,那人叫竺三公公,是宮裡的一個人物,我丐幫關於宮裡的消息不多,只知這個竺三公公是個本事極大的人物,他有一個師父,叫米問心,這人在宮內是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你嚇的那個小女孩卻是趙宋官家最得寵的女兒,瑞國公主。當今皇帝已經發下令來,着各大內供奉出動來拿你……”
劉志恨嘆道:“卻是麻煩……”
黃蓉媚眼流波,笑道:“卻是怕什麼,哥哥在北方做的事再做一便就是……不過幸好旁人不知哥哥的兩重身份,真個當你是大理段家的人,皇帝還着人去大理下旨,只是我們目前還不知道這旨意是什麼,爲過那大理段家卻是苦了……”
劉志恨道:“我可是一個字也沒說我是大理段家的人,還是丘老道他們說我是段家的人,我也是覺得奇怪呢,好在義兄在這件事上也算得精明,替我做了掩護,沒成想事情又成了這樣?”
黃蓉笑道:“那個木頭哪裡會有這許多心思,他只怕是你身份暴露便要尋重陽宮的晦氣,到時他豈不是左右爲難?”
劉志恨道:“我怎麼會尋重陽宮的晦氣,眼見這重陽宮武學末落,坐在一旁看他日漸消沉不是更好!他取死有道,卻是不關我的事。對了,你知道我在北方的事?”
黃蓉道:“只是聽說哥哥在北方逢人便殺,不分老幼,惹得北方高手大部出動,把你圍在了積雪山,很多人當你必死無疑,誰知道你不旦沒事地逃出來了,還一路殺了出去,現在北地武林視你爲魔鬼,只是這些許之事卻還未在中原傳開。”
劉志恨一撩衣袍露出干鏚劍道:“自那日我將鐮刑劍送與義兄之後……”他身後的郭芙心中一凜,手不自覺地抓緊了腰畔的劍,這劍便是鐮刑劍,是她求了許久,黃蓉便做主給了她,不過再三叮囑,不得輕用,郭芙心下甚是愛之,她母親產許她亂用,言劍出必見血,她便每每抓了兔子用來祭劍,抽出來翻看,卻不想這竟是面前這怪人的,心中不由後悔,方纔沒有以大禮參上。她平日最自豪便是自己是郭靖黃蓉的女兒,眼見父母對這頭戴精美面具的奇怪男子如此敬重,心裡也不由對這人高看上一眼。劉志恨繼續道:“我一直後悔沒能一劍殺了歐陽峰,故而煉就此劍。”
黃蓉一見那劍的長度不由心道:“這位哥哥太也小心,不過是上次沒能刺得歐陽峰深些,他就怪劍長不夠,這回果是長了。”只是一想到這是萬人血祭之劍,心裡不由打了個突,道:“哥哥日後怕是要除去這面具了,不然,只怕那些宵小不斷呢。”
劉志恨道:“這正是我所擔憂的……”
說話間,兩人來到了綠竹屋,這裡是黃蓉幼時的香閨,她自不便帶人入內,說不得,那位木頭夫君便又要不快了,郭靖雖木頭,也的確是諸事纏身,但對於黃蓉真真是疼愛在心裡。當下,黃蓉領着劉志恨進了邊上的一間竹樓,這裡卻是黃藥師平日裡擺弄奇玩之物的地方,劉志恨在這一方面與黃藥師興趣相同,加上他與黃藥師早是兄弟相稱,一個叫老友,一個呼小友,卻是比郭靖與黃蓉還要親近。
到了這裡間,衆丐於門外,黃蓉不由思及了父親,道:“也不知我爹爹這兩年可好。”
劉志恨道:“老哥哥可快意呢,他還收了個關門弟子,只怕是想與我比一比誰更會教徒弟。”
黃蓉又恢復小女兒心態道:“這卻有趣,快與我說一說。”
劉志恨笑道:“這有什麼好說的,不過是我們隨着……莫愁,結果遇到陸家的事,這事你們不是也在麼?”
黃蓉七巧玲瓏的心腸道:“是了,那兩個小女娃便是你和爹爹救走的……只是不想她們這許多的福氣,卻是能入你兩人的門下。”
劉志恨道:“入老哥哥門下自然是件幸事……只是入我的門下……”一想到陸無雙聽他的話在他的訓練下的好運副樣子,不由一陣心疼,大好的女兒家,也不知日後會有誰願意娶,便是有,又焉知無雙的心意。他卻是不知,陸無雙的一番心思已經漸漸地系在了他的身上。
黃蓉親手斟來香茗,茶香升起,黃蓉端至劉志恨身前,一如她服侍郭靖一般,在他身邊坐下道:“哥哥不可枉自菲薄,我與靖哥哥私下裡都說了,這天地五絕中能繼承中神通王重陽之位的,怕就是你了……這些年來,你別的事情我不敢說,便這武藝,一定不凡。”
“哪裡,”劉志恨道:“我與義兄一番切挫,不過半斤對上八兩,他武功精進之甚,實出我意料之外……”
“便是謙虛,”黃蓉道:“我便不信,他能勝得了你?他可沒你那斬殺萬人的本事……”
劉志恨道:“莫得說了,這事教是外人,你不罵魔頭纔怪,我所殺的多是普通無力的牧民,算不得本事。”
黃蓉卻道:“不然,這些年來蒙古人殺我等中原百姓如豬狗,兄弟殺回去可不是好?只恨不能多殺!你不知道,便是你那一殺,我們襄陽也得太平了些。”
劉志恨道:“只是襄陽終不得守,日久必落。義兄仗着城高池深,許能守上一年,更或是十年,但人力有盡時,我游來兩國,心中多做比較,這大宋山河淪陷不過早晚之事,徒呼奈何,所謂螳臂當車,不過愚勇也,獨木支廈,不過愚忠,你還是找機會勸勸大哥,早日放棄這等不切實際的打算,該爲自己謀劃一下,我看你們也是個有女兒的人,不爲自己想,也該爲女兒想纔是。”
黃蓉臉色一變道:“真就事不可爲了嗎?”
劉志恨道:“宋氏偏安,這已經是敗局之現了,天下者,有偏安的能長久麼?而北地的蒙古……他們已經打到了極西之地,還在擴張,雖然這也是敗局之事,但這樣下去,最先垮得卻必然是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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