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第四天(深夜)

晚上睡覺的時候,季寧終於忍不住了。“豆豆,你媽媽昨天什麼時候跟你打的電話?”

豆豆穿着一件小背心和褲衩,躺在牀上說:“就是晚上啊。我跟媽媽說了,叫她每天都要跟我打電話。”

季寧假裝平靜。“她前兩天晚上也跟你打了電話?”

“是啊。”

“那她今天晚上怎麼沒打?”

豆豆說:“還沒到時間呢。”

季寧一愣:“沒到時間?”他瞄了一眼書桌上的電子鐘,現在是11點。

豆豆好像也有些不解。“不知道怎麼的,媽媽這幾天跟我打電話的時間都有點晚,都是在我睡覺後纔打的。”

“大概什麼時候?”

豆豆想了想。“好像都是十二點。”

季寧沉思了幾秒,頭腦裡冒出一個想法——也許豆豆是夢到媽媽跟他打電話?但是,可能嗎?每天晚上都做同樣的夢?

這時,豆豆開始問表哥關於某個電腦遊戲的問題,季寧心不在焉地跟他解釋了一下,然後關燈睡覺。

不一會兒,兩人都睡着了。

不知什麼時候,迷迷糊糊之中,季寧的耳邊出現一首輕柔而熟悉的歌謠——

“拉大鋸,扯大鋸,姥姥家,唱大戲。接閨女,請女婿,小外孫子也要去……小氣鬼,喝涼水,砸破了缸,喝不到水,討了老婆吊死鬼,生個孩子一條腿……”

歌謠重複地唱着這幾句,季寧想了起來,這是小姨唱的童謠,是豆豆的手機鈴聲……

突然,他的神經一下繃緊了——豆豆的電話響了?

“喂。”黑暗中,豆豆接起了電話,“媽媽。”

睡在牀鋪另一頭的季寧緊張地屏住了呼吸,感到毛骨悚然。

“媽媽,你怎麼這麼晚纔跟我打電話啊……嗯,我睡了。”豆豆迷迷糊糊地說,“唔,我今天很乖啊……媽媽,今天姨媽和季寧表哥回來了……”

接下來的幾分鐘,豆豆都沒怎麼開腔,似乎在安靜地聽着電話裡的人說話。

過了一會兒,豆豆低聲說:“好的,媽媽,我知道了……嗯,晚安。”

豆豆掛了電話後。季寧看了一眼桌上的電子鐘——12點零9分,看來電話真的是在12點鐘準時打來的!

季寧心中充滿恐懼和驚愕,他無法理解這種超乎現實的事,卻又難以壓抑強烈的好奇心。他努力將恐懼吞嚥下去,試探着問道:“豆豆,是你媽媽跟你打的電話嗎?”

“嗯。”豆豆在牀的另一頭答道。

“她跟你說了些什麼?”

頓了幾秒鐘,豆豆說:“季寧表哥,我不能說。”

“爲什麼?”

“媽媽說,她晚上打電話跟我說的事,是我和她的秘密,不能告訴任何人。”

季寧張着嘴,無言以對,只感覺身子陣陣發冷。

不一會兒,牀的另一頭傳來豆豆輕微的鼾聲。但季寧卻怎麼也睡不着了。

他在心裡思量了好一陣後,再也按捺不住,決定立刻找父母商量一下——他無法獨自面對這恐怖的狀況。

季寧悄悄翻身下牀,沒有擾醒豆豆。他躡手躡腳地走出房間,摸黑上樓,來到父母的臥室面前。

本來,他以爲父母已經睡了,打算輕聲叫醒他們,沒想到正要敲門的時候,聽到裡面傳來父母的說話聲,內容一下就把他吸引了。

“……你說,那個女人說的如果是真的,我們怎麼辦?”媽媽的聲音。

季寧的心一下提了起來——他們正在談論今天早上那件事。

“我怎麼知道?我又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爸爸無奈的聲音。頓了一下。“我看你不要太在意了,那女人也只是提醒我們一下罷了,不見得真的會發生什麼事。”

“本來我也是這麼想的,但今天吃飯時你也聽到了,豆豆說他媽媽這幾天晚上都在跟他打電話!我當時聽他這麼說,立刻就想到了這件事,簡直太可怕了!”

房間裡靜默了片刻。“也許豆豆是在說謊,他想媽媽了,就說接到了媽媽的電話。小孩子有時就是這樣的。”

不對!他真的接到了電話!季寧在門口幾乎要喊出來了。他想馬上推門進去,又想偷聽一下父母的談話,探知那件媽媽不願告訴他的事。但又聽了幾分鐘,他發現父母的聲音越來越小,他無法從那些斷斷續續的的對話中聽出什麼頭緒來,只好放棄偷聽,選擇直接交談。

季寧輕輕敲了敲房間門。

“誰?”爸爸在裡面問道。

“我。”季寧回答。

“進來吧。”爸爸說。

季寧把門推開,看到父母都穿着睡衣靠在牀頭上。媽媽問道:“季寧,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季寧坐到一把椅子上。“這麼晚了,你們也沒睡啊。”

媽媽和爸爸對視了一眼。“季寧,你剛纔不會是聽到我們談話了吧?”媽媽問。

“我不是有意要偷聽,我是想上來找你們說些事,碰巧聽到你們在談話。不過我也沒聽到幾句。”

“你想跟我們說什麼?”媽媽問。

季寧想了想。“今天吃晚飯時,豆豆說他這幾天都接到了小姨打給他的電話。但事實是,小姨在三天前就死了。我想問問,這件事你們怎麼看?”

“你爸爸認爲豆豆可能沒說實話。他也許是因爲……”

季寧做了個手勢,打斷媽媽說話。他站起來,走到父母牀邊。“不是這樣的,他沒有說謊。”

“你怎麼知道?”爸爸問。

季寧吸了口氣,一字一頓地說:“因爲剛纔,也就是12點鐘的時候,豆豆的手機響了——他真的接到了一個電話,而且就是他媽媽打來的!”

媽媽捂住了嘴,驚恐地瞪大了眼睛。爸爸也不由自主地張大了嘴,好半天后,他難以置信地問道:“這是真的嗎?”

“這種時候難道我還有心思開玩笑嗎?”

“你真的聽到聲音了嗎?我是說,你有沒有聽到電話裡傳出人說話的聲音?”爸爸問。

“你這麼問是什麼意思?”媽媽望着爸爸。“你以爲豆豆是在假裝打電話嗎?這怎麼可能,他沒有理由這麼做。”

季寧說:“首先,我聽到了手機來電的鈴聲,也就是說——電話不是豆豆打過去的,而是他接到了電話:第二,雖然我睡在牀的另一頭,聽不到手機裡的人說話的聲音,但我卻能感覺得到,豆豆確實是在跟誰打電話,不是演戲。因爲他的反應和語言都很自然,七歲多的小孩是演不出來這種戲的。”

爸爸有些不情願地問道:“那麼,你有沒有聽到豆豆在跟電話裡的人說些什麼?”

季寧搖頭。“電話打了大概6、7分鐘,豆豆只說了幾句話,其他時候都是對方在說。而且中間有一段時間,豆豆幾乎一句話都沒有說,好像是在專心聽着什麼內容。”

媽媽掖緊被子。“你有沒有問豆豆……他媽媽跟他說了些什麼?”

“問題就在這裡。”季寧說,“我問了,但豆豆說,他媽媽不讓他把電話內容告訴任何人,說這是他們之間的秘密。”

爸爸和媽媽對視了一眼,兩人都顯得驚駭莫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豆豆爲什麼不願告訴我們電話的內容?這裡面一定有什麼問題。”媽媽說。

“謎團不止這一個。豆豆還告訴我,他媽媽每天晚上打電話來的時間是固定的——都是凌晨12點鐘——我覺得這也許有什麼意義。”季寧說。

“啊……”媽媽恐懼地低吟一聲。“豆豆果然……”

剛說到這裡,她一下意識到季寧就在身邊,驟然停了下來。

季寧望着母親。“媽,你想說什麼?豆豆果然怎麼樣?”

媽媽緊緊抿着嘴,埋着頭不說話。

“我不知道你們爲什麼要瞞着我一些事情,難道你們還覺得我是個小孩子嗎?”季寧嘆了口氣,“我還以爲我已經長大了,可以幫你們分享一些煩惱。也許我錯了。”

片刻後,爸爸說:“季寧說得對,這件事我們應該讓他知道。”

媽媽擡起頭來望着兒子。“季寧,我不是想要瞞你什麼,而是怕你知道了這些事情後,會對豆豆產生異樣的感覺……你知道,豆豆已經夠可憐的了,我不希望你再對他產生距離感或者排斥感。”

“你什麼都不告訴我,我纔會對豆豆產生距離感。”季寧說,“實際上,發生在他身上的事還不夠怪嗎?他居然能接到死去的母親的電話!恐怕我只有找到這些事情的解釋和答案後。才能安心和他待在一起——而這正是我們現在要做的事。”

媽媽緘默了十幾秒。“好吧,我把那個女人告訴我的事講給你聽——據她說,這件事情是豆豆的媽媽親口告訴她的。”

季寧聚精會神。

“這是兩年多前的事,當時你小姨他們那個村子裡,有一家人的老父親突然腦溢血死了,臨死前一句話都沒有留下。他的子女們爲了財產和土地的分配問題,去請了一個靈媒師來,希望藉由他和老父親的亡靈通話。靈媒師,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季寧?”

“我知道。”季寧假裝平靜地回答,但心裡卻猛地震動了一下。他想起了那個叫小登的女孩跟自己說過的話,沒想到此刻媽媽也提到了這件事。

“那個靈媒師答應幫那家人通靈,但是提出了一個要求。他說,他只是會一些通靈的方法,但並不能讓死者的靈魂附到自己身上,必須找一個有通靈體質的人來才行。他說這種人天生就有能夠和死去的人溝通的能力。只有藉助於他,通靈才能成功。”

媽媽說到這裡,停了下來,似乎有些不願再說下去了。但季寧卻有些隱隱猜到了,他張大了嘴。“難道,那靈媒師要找的那個有通靈體質的人……”

“對,就是豆豆。”媽媽極不情願地說了出來。

“然後呢?豆豆真的幫那家人通靈了嗎?”季寧急切地問。

媽媽搖着頭。“沒有。雖然那家人拿了不少的錢來找你小姨,想‘借’豆豆去幫一下忙。但你小姨不想讓豆豆去做這種事,就嚴詞拒絕了。最後那家人只好悻悻而歸,那次通靈最後就沒能做成。”

季寧用手捏着下巴,思索着。“那個靈媒師爲什麼會找上豆豆呢?他憑什麼認爲豆豆有通靈的體質?”

“這我就不知道了,她(短髮女人)沒有告訴我這些。她只是說,你小姨當時是因爲實在憋不住了纔跟她說的這件事,而且反覆叮囑過。叫她千萬不能告訴別人——因爲你小姨不希望大家都知道豆豆有這種特殊的‘能力’。”

季寧聽得有點急了。“小姨怎麼能這麼輕信那靈媒師的話?也許他根本就是胡說的。他說豆豆有通靈體質,豆豆就一定有嗎?小姨還不清楚自己兒子……”

說到這裡,他猛然打住,想起了目前所發生的事,忽然有些明白了。

“難道……小姨自己也知道,豆豆有這種‘能力’?”季寧神情駭然地說了出來。

“本來,那女人跟我說起這件事的時候,我只是覺得有些驚詫和意外,並不是很相信。但回到家後,聽豆豆說他昨天接到了他媽媽打來的電話,再加上你剛纔告訴我們的……我開始覺得,也許豆豆真的……有這種特殊的能力。”媽媽恐懼地捂住了嘴。

一陣冰冷的沉默持續了片刻。

“如果豆豆真的有這種特殊體質的話,這麼多年來,我們爲什麼都不知道呢?”季寧說。

“以前又沒有發生過誰死去這種事情。而且,就算你小姨清楚,但她不告訴我們,我們又怎麼會知道這些呢?”媽媽分析。

季寧的下顎收緊了。突然,那個叫小登的女孩對他說過的一些話,此刻在腦海裡浮現出來。他驟然擡起頭來問道:“有個問題……你們想到了嗎?”

爸媽都望着他。“什麼問題?”

“假如說,我們現在驗證出了,豆豆真的有那種特殊的體質,或者說是能力——那麼,當初那個靈媒師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媽媽和爸爸對視一眼,露出錯愕的神情,顯然這個問題他們之前都沒有想過。

沉默片刻後,季寧突兀地問道:“我們家族裡,以前有沒有出過靈媒師?”

媽媽好像被嚇了一跳。“你怎麼會問這樣的問題?當然沒有!如果有的話,我怎麼會不知道?”

“你怎麼能肯定呢?”季寧對媽媽說。“也許我們家族裡在好幾代之前,出過一個靈媒師,只是你不知道呢?”

媽媽搖着頭。“我從沒聽你外婆、外公或者是祖奶奶提起過,這絕不可能。”

爸爸問道:“季寧,你怎麼會這樣想?”

季寧抿了下嘴。“我在村長家住的時候,他的小女兒對我說,靈媒師的體質有時是可以遺傳的。如果一個家族曾經出過一個真正的靈媒師,那麼他的後人就可能會遺傳到這種通靈的能力。”

爸爸擺着頭說:“一個小女孩的話,怎麼可信呢?況且通靈這種事情本來就沒有什麼科學依據的。”

“那發生在豆豆身上的事,該怎麼解釋?”季寧說。

“這個……我們再多觀察幾天,不要輕易下結論。”

這時,媽媽的身體顫抖起來,臉色發白。“豆豆……每天晚上都跟一個死去的人通電話……那麼,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媽媽已經死了呢?”

這句話讓季寧的後背躥起一股涼意。媽媽好像也被自己的話嚇呆了。

爸爸問道:“你想說什麼?”

媽媽哆嗦着。“我的意思是……如果那真是慧雲的亡靈在跟兒子通話,那她會跟豆豆說些什麼呢?”

爸爸似乎仍然無法相信會有這樣的事,他皺起眉頭。“我們居然在這裡探討一個死去的人會說些什麼樣的話,這簡直是太荒謬了。”

媽媽像着了魔似的,非得追究這個問題。“就算是……假設一下吧,你覺得她會跟豆豆說些什麼?”

爸爸聳着肩膀。“一些問候、關心的話吧,還能是什麼呢?”

媽媽惶恐地說:“如果只是這些普通的談話,豆豆爲什麼說——他媽媽不讓他把通話的內容告訴我們,還說這是個秘密?”

“那你覺得他們會說些什麼?”爸爸問。

季寧打岔道:“恐怕不是‘他們’會說些什麼,而是‘它’會跟豆豆說些什麼。我剛纔告訴你們了,豆豆接電話的中間6、7分鐘,幾乎都是在聽他媽媽說話。”

“是啊,慧雲會跟豆豆說些什麼呢……。”媽媽愈發害怕了。“而豆豆如果通過這些談話知道媽媽已經死了的話,又會做出什麼樣的事來?”

季寧聽出媽媽的憂患似乎有某種來源。“媽,說到底,你究竟在懼怕什麼?”

房間裡的冷氣已經關了,但媽媽卻顫抖得更加厲害,她用被子緊緊掖住身體,猶豫了許久,才終於說出了她心中隱藏最深的恐懼:

“村裡那個女人告訴我,有通靈體質的人,不止是能和亡靈溝通……甚至,能把亡靈召喚到身邊來,令‘它’長久地待在自己所居住的地方。那女人提醒我,如果我們真的打算一直讓豆豆和我們住在一起的話,就要有這種心理準備……當豆豆得知他媽媽已經死了以後,有可能會憑本能做一些我們意想不到的事情出來……”

季寧和爸爸聽完這番話,背皮,寒毛直立。

“那麼,我們有什麼辦法呢?總不能讓豆豆離開我們家吧?”爸爸一臉不舒服地說。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這孩子太可憐了,這種念頭我們連想都不能想。”

“我知道。”爸爸說,“但那個女人提醒你的話,真是夠瘮人的,很容易跟我們造成心理陰影。”

“希望熬過這幾天……會好一些。”媽媽說。

“什麼意思?”季寧問。

“那個女人說,死者死去的前七天裡,是最容易和通靈者接觸的……所以她提醒我,要特別注意這幾天……”

爸爸聽到這裡有些忍不住了。“這個女人到底是何居心?她跟你說這麼多可怕的事,是想有意讓我們家變得人心惶惶嗎?”

“她只是善意地提醒我罷了。她也是猶豫了很久才決定告訴我的。事實上,她提醒我的狀況現在不是已經發生了嗎?”

爸爸緘默不語了。過了一會兒,他緩緩說道:“這件事情,實在是太離奇詭異了,如果不是親身經歷,我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能和亡靈溝通的人。”

媽媽把臉扭到一旁。“我早就知道了。我只是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我竟然還是沒能擺脫這些事情。”

季寧和爸爸驚訝地望着她。“你以前就知道這些?”

媽媽望向他們。“你們忘了嗎?我小時候,也是生活在老家那個村子裡的。那個時候我就知道,村裡有通靈這種習俗。我從小就很害怕這一類的東西,所以想方設法地想要離開那裡……”

“當時家裡窮,我們兩姐妹中,只允許一個人到鎮上去讀書。我就哭着鬧着非得要去,你外公和外婆只好依了我。自那以後,我在鎮上讀小學,又到縣城去讀中學,後來到外地讀大學,很少回老家去。就是因爲我一直都在躲着那個地方……”

季寧第一次聽媽媽講起這些往事。“那小姨呢?她沒有讀書嗎?”

媽媽悲哀地點了下頭。“她把讀書的機會讓給了我。但我知道,其實她也是非常想去上學的,因爲我每次的舊課本,她都收集起來,一個人在家裡自學。但是,你小姨卻從來都沒有埋怨過我半句……”

“後來,我大學畢業,在城裡找了工作。而你外公也去世了,外婆就到城裡來和我們一起住,留下小姨一個人在老家的農村。我長大後,想起當初的執拗和自私,一直覺得這輩子虧欠了你小姨太多,本來想找個機會好好地補償她一下,沒想到……她居然就……”

說到這裡,媽媽控制不住情緒,低聲啜泣起來。

爸爸勸道:“別哭了。明天眼睛腫了的話,小心媽看出來。”

媽媽用季寧遞過來的紙巾拭擦着眼淚。“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豆豆當成自己的兒子一樣撫養大。但是,如果他真的有這種特殊體質,我又會非常害怕,不敢和他接觸……”她焦慮起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爸爸安慰道:“你不用太在乎這個了,也許發生在豆豆身上的怪事不會持續多久。我們不要過分擔心或害怕,事情不會像我們想象那樣糟的。”

“但願如此。”媽媽緩緩吐出一口氣。她望向兒子。“季寧,我把一切都告訴你了。就像你說的,你已經是個大人了,該懂得怎麼恰當地處理這些事。不管豆豆有多特殊,你都要記住,他是你最親的弟弟。”

媽媽沒有說“表弟”,而是說“弟弟”,季寧聽出了其中的意味。他點頭道:“媽媽,我明白。”

媽媽輕輕頷首。

爸爸看了一下時鐘,對季寧說:“都快凌晨一點鐘了,回去睡了吧,別再想這些事了。”

季寧應了一聲,離開父母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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