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最後一次任務

肯特今年四十五歲了,仍舊單身,他認爲自己無法適應那種枯燥平凡的生活,按照肯特的收入來說,他足以在當地找到一名相貌身世不錯的姑娘結婚,畢竟能在灰堊星上擁有一座小小的莊園,這已經是一般平民想都不敢想的身家。

他拒絕了無數熱心鄰居,以至於最近幾年,他這裡已經很少有人上門,在這個居住區中,有一種傳言,說是肯特心裡有問題,當然了,現在聯邦科技如此發達,只要 不是腦死亡,任何人體的疾病都不難治癒,這些鄰居也只好這樣說,肯特不在乎,自己本來就跟他們生活在兩個不同的世界,並不需要他們的理解。

近兩年,肯特也有自己的心事,隨着年齡的增長,體力開始下降,他的工作是需要高強度體能,儘管四十多歲在聯邦人一百五十歲的壽命裡,甚至還能算作青年,但肯特自己知道,每每從姑娘身上爬起來,他都有一種乏力感瀰漫全身,這在以往可是從沒有過的體會。

肯特莊園不大,不到兩公頃的面積,在自己居住的別墅中,他甚至連園丁都沒有請,只是定期找服務公司派人來維護一下,除了每月有幾次從去城中找姑娘回來過夜,肯特大部分時間都呆在莊園中,鍛鍊身體,補充工作需要的知識,他知道,他這份工作一年當中,也許連一個月的工作時間都不到,並不是他有多出色,而是他 有着極其專業的工作態度。

肯特是個孤兒,他甚至連自己的出身種族都不清楚,三十歲以前,肯特還是一名街頭血拼,替人賣命的小混混,直到有一次,他乾淨利落地幹掉伏擊他的五名對手, 身上甚至連傷口都沒有,這時候,一名身穿全黑禮服的男人走過來,問他願不願意掙大錢,肯特當時根本不相信他,這個禮服男當場劃給他五千信用點,留給他一個地址,說如果想幹,就來找他。

五千信用點,對當時的他來說可算一筆鉅款,這個傻男人竟然什麼都不問,就送給了他,這筆錢足足讓他瘋狂玩樂了一週,這是他這輩子過得最痛快的日子。

正如一個人上癮之後,抵抗力就會越來越低,一個月後,肯特終於忍不住去找了這個男人,他留下的聯絡片上,沒有名字,自稱是友先生,肯特按照地址,來到位於繁華街區的一棟大廈中,這裡面都是所謂的城市精英,肯特身上的刺青彷彿是一種可以傳染的病毒,讓這些人避之不及,如果不是金錢的誘惑力太大,肯特寧可捱上兩刀,也不願意來這種地方,被人鄙視。

鼓足勇氣來到友先生的樓層,前臺的漂亮小妞聽到肯特要找友先生,面無表情地帶他進去,甚至不願走在他前面,而是跟在後頭告訴他左拐右轉,幸好友先生辦公室距離不遠,否則肯特很可能缺乏信心掉頭而去。

肯特此時已經明白,能擁有這樣一間公司,友先生決不會是個亂花錢的傻瓜,這次過來,不會輕易地拿到錢,友先生很可能讓他去做一些危險的事情,肯特打算先看看對方價碼再說,如果報酬豐厚,爲對方冒一次險也值得。

前臺小妞得到允許後,把他帶進這間辦公室,房間的窗戶拉緊窗簾,在這上午時分,肯特也要眯起眼適應一陣,纔看清屋內的情形,友先生的辦公桌上環繞着六七個顯示屏幕,寬大的辦公桌堆滿了各種資料,友先生正在低頭工作,大概正在關鍵的時刻,連頭也沒擡起來,只說稍等一下,自己這裡馬上就好。

前臺小妞給肯特端來一杯茶水,這才靜悄悄地退去,肯特坐在幾乎能把自己埋起來的真皮沙發中,胡思亂想,他不明白有錢人是怎麼想的,如果自己能像友先生這樣有錢,一定不會每天這樣拼命工作,帶上美食美酒,找幾個漂亮小妞陪着,胡天胡地,那纔是有錢人應該過的生活。

幾分鐘後,友先生從資料堆中擡起頭來,看到肯特,有些意外地問道:“哦,是你呀……”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告訴他稍等,隨即從抽屜中拿出一個定額點卡芯片,放到桌子一角。

“這裡面是一萬信用點,你先拿去用。”

肯特這次來,原本就是想看看,能否再從這裡找些便宜,但他萬萬沒有想到,他還未開口,友先生已經把一萬信用點拿出來,送給他,肯特拿起芯片,張口想說兩句場面話,給自己找個臺階,友先生笑笑攔住他道:

“沒關係,不用說什麼感激的話,錢對我來說,只是幾個數字而已,如果那天你想通了,再來找我,或者缺錢了,也可以來,我隨時歡迎。”

肯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房間的,直到回到自己的街區,才漸漸回過神,他這個街區是當地貧民聚集之地,自己去收保護費的時候,最大的那家店鋪也不過區區兩百點,店主雖說不敢拒絕,但心裡肯定是不樂意的,幾十家小商鋪一個月的供奉,也不過幾千信用點,他的老大要分走一半多,剩下的這幫兄弟,每月也就分個一兩百塊,這這樣一個貧民區,還是他們老大帶着兄弟,拼掉幾條人命才搶下來,想想口袋揣着的整整一萬塊信用點,肯特着實覺得,窮人的命果然不值錢,只要出個幾萬塊,他們這幫人裡面,一定有不少不惜爲此殺人放火。

肯特又一次給自己老大告了假,這次是姥爺病重,需要他回去看看,實際上,肯特卻是跑到另一座城市,再次把錢花個精光,這次的錢比上次多了一倍,卻仍舊被他一週就花光,因爲他看上了一個風騷的小妞,一晚的價格就要兩千點,這價格就是他的老大,也不肯破費,肯特這次狠狠心,連包了兩個晚上,要說這妞果然貴得有道理,不僅牀上功夫了得,花樣奇多,更難得的是穿上衣服立刻能變成淑女模樣,不知底細的人還爲這是那個公司的高級白領。

半個月後,肯特又出現在友先生辦公室,這次是足足兩萬點,肯特特意瞄了那個抽屜一眼,那裡面滿滿的都是這種定額點卡芯片,幾百個只多不少,然後有了第三次,第四次,友先生給的金額,總是比上次多出一倍,第四次給的八萬,讓他花了幾個月才折騰光,到了第五次來到辦公室,見到友先生依然拿出一個芯片推過來,這次肯特卻有些不敢收下,而是往回推了推,低聲問道:

“先生,您能告訴我這是爲什麼嗎?”

肯特貪財好色,但卻不傻,這次的芯片不出意外的話,將是整整十六萬鉅款,這筆錢交到肯特自己老大手裡,讓老大自殺大概有點困難,如果說讓他親身去砍人,那怕對方是政府要員,估計老大也會毫不猶豫動手,肯特十分清楚,自己值不了這麼多錢。

肯特的長相跟友先生相差太大,決不會是他的私生子什麼的,自己的能耐自己清楚,除了還算能打架,頭腦靈活,真的找不出什麼值錢的地方。

“爲什麼?”友先生和藹地笑了笑。

“這問題問得好,我原以爲你要等第七次或者第八次纔會問出來。”

友先生繼續說道:“錢這個東西,只是個交換工具,如果能買來快樂,花多少都算值得,從咱們一見面我就說過,如果你願意換一種活法,我保證,你能掙到的錢,比這些要多得多,”

“可是我除了打打殺殺,其他根本不會什麼。”肯特疑惑地問道。

“這些都不是問題,我只問你願不願意過另一種生活,你或許已經明白,混在現在的位置,純粹是浪費生命。”友先生的停頓一下,目光從面前一個屏幕上掃過,那裡顯示着肯特的基因序列和能域值進階預測,想找一個優秀的人才不難,難的是能讓他死心塌地的爲你賣命,越是聰明傑出的人才,就越難降伏。

肯特認識友先生半年之後,內心已經隱隱覺得無法再去安心現在的無聊舔血生活,自己本就是爛命一條,難得友先生賞識他,就算能過上幾年這樣夢想的日子,死了又如何,總比窩在那個臭水橫流的貧民區有出息。

答應友先生之後,肯特就從原來的社區消失,當地再沒有人見過他,肯特被送到一處隱秘基地中,首先接受了外貌重塑手術,獲得了全新的身份,在他的大腦中,有植入一個微型的生物腫瘤,友先生並沒有把此事瞞着他,明確地告訴他此物的作用。

這個生物腫瘤蘊含潛伏狀態的特製生物組織,有數種不同的觸發方式,被觸發後,會在不到一秒的時間內釋放劇毒物質,瞬間殺死腦細胞,隨後不到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內,激活後生物介質會完全破壞腦體細胞結構,縱使用聯邦最先進的醫療技術,也無法挽回其生命。

當然,友先生強調,這只是個預防措施,或許這個潛伏態腫瘤,永遠也不會被激活,友先生要求肯特的絕對忠誠,只要這份忠誠還在,肯特就不會意外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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