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個小廳堂的中央太師椅上,毓則坐了右手的太師椅,頗有些山大王和壓寨夫人的意思。旁邊的兩排座位,坐滿了放在外界能夠嚇死人的一羣大妖。左邊以猰貐爲首,右邊帶頭的是永遠憨乎乎的海龍。
面對這羣可怕到令人髮指的手下,楚雄並沒有什麼得意。相反,他的心情有些重。馬上就要去星神塔,會一會那個傳說中的天祭祀了。不管外界是否將太甲傳得過火,但楚雄知道,現在的太甲依舊不是自己所能抵抗的。再者說,還是在別人的地盤上。想了想,他覺得有必要將一些事情交代清楚。
“一會兒我去找太甲,應該沒什麼危險。但若真的有危險的話,你們也不要莽撞。這是個藏龍臥虎的地方,蠻幹不是辦法。明日之前我若不回來,就由猰貐和玉梨、嬌梨悄悄帶着你們主母離開,直接回幽月宗。剩下的以海龍爲首,想辦法解救那個即將公審的林雲,然後也殺回幽月宗。只要能趕回幽月宗,進入通天塔,哪怕是不能出來招搖,但至少能保證不死。”對於這些大妖,暫時沒必要交代自己和父親的關係。至於說回到通天塔就能不死,還是母親的緣故。有母親在,再加上這些大妖,就是星魂殿也無可奈何。
本來,楚雄還想着讓海龍他們殺回安瀾關下,去找白素貞。那個美麗溫婉的女人,也是個不可招惹的狠角色。但轉念間想了想,人家白素貞跟自己非親非故,將她無故拖進這趟渾水實在有些不地道,故而作罷。
“還有,我給你們說幾個地方。在我去星魂殿的時間裡,務必打探清楚,然後如此如此……”
交代了一番,哪怕是神聖淡然的毓也有些心驚。“說得這麼兇險,那就不要去了。我們都在一起,他太甲能拿我們怎樣?”
“不去?倒顯得咱沒底氣了。我不但要去,而且會獨自前去。”
“不行!難怪你把大家的任務都安排了一遍,感情是你自己去孤身犯險了!”毓忙說道,“這樣,讓海龍、猰貐和玉梨、嬌梨陪着你,好歹有個照應。”
“算了吧!假如星魂殿真有動手的心思,你認爲海龍他們能支撐下來?還不是陪着我白白搭進去。與其這樣,倒不如在外面幹一票大的。只有你們做得漂亮,我在裡頭才最安全,明日的計劃也就更穩妥。”楚雄笑道,“放心吧,我也只是凡事超最壞出打算。其實根據我的估測,太甲九成不會擅動。”
對於楚雄的膽色,海龍等新加入的大妖不得不佩服。於是在楚雄走後,他們一個個分頭行動。目的地很明確,就是經閣、天牢、詔獄、武庫、藏寶司,以及那個最爲神秘的萬年臺。星神塔就不必了,畢竟就在附近幾百丈遠的地方,擡頭就能看到。
至於楚雄,則一身簡單的青衫,獨自走向了那個傳說中的魂武聖地的核心——星神塔。那裡有號稱天下第一的魂武,有積累了魂武界萬年來的諸多隱秘。當然,對於後者,楚雄沒打算覬覦。在太甲那些人的環伺之中,全身而退就是一個可以接受的選擇。
星神塔,高百丈。楚雄不能想象,憑藉這魂武界的科技水平,怎能建造出這樣匪夷所思的建築。而且,這星神塔的建築年代還是萬年之前!萬年來的風雨,似乎始終不能消磨星神塔的神武。甚至就連塔身的城磚,都猶如嶄新一般。哪怕單憑這一點,也堪稱奇蹟。和這星魂塔相比,幽月宗的通天塔似乎就有些小巫見大巫了。
星神塔呈八角形,底座似乎足足二十丈的直徑。若不是高度離譜,底下幾層簡直就是一個個寬闊的廣場。和一般的高塔一樣,星神塔越是往上就越是細窄。直到最上處,是一個高聳的塔尖。當然,這星神城本來就在海拔一千多米的高地上,再加上星神塔自身的高度,那塔尖已經進入了雲層。若非楚雄這樣的魂武具有超乎常人的視力,一般世俗之人是很難見到塔尖的模樣的。
沒有御空,一來距離近沒必要,二來也顯得對大星神不敬。在這座神聖的高塔下,就連張揚無忌的楚雄,也似乎多少產生了一絲敬畏。
此時,距離第二十漏剛好還差五分鐘作用,風祭祀曲無憂已經等在了那裡。他已經向太甲稟報過,說是楚雄答應前來。但又怕楚雄臨時變卦,那麼他也就不好向太甲交代了。所以看到楚雄悠閒地走了過來,曲無憂也算是放了心。不過看到楚雄孑然一人,沒有任何隨從,便又不得不佩服楚雄的膽大。
“楚副宗主真準時,天祭祀大人已經在塔中等候了。”曲無憂笑着迎接。楚雄笑道:“天祭祀大人要楚某來,楚某怎敢誤事。若不是擔心耽誤天祭祀大人的時間,楚某可能早就趕過來了,呵呵。有勞風祭祀大人帶路。”
“請!”
“請!”
此時,星神塔的入口已經出現在楚雄面前。其實,用“出口”來形容有些不貼切。因爲這簡直就像一個巨大的城門,高兩丈、寬三丈。往日的威嚴,此刻卻彷彿是一種巨大的威壓。而這入口,也就像一個洪荒巨獸的大口,等待着擇人而噬。
一進大門,楚雄便彷彿覺得溫度下降了幾度,有點陰森。這是一個極其寬敞的大廳,也就是星神塔的一層。裡面的擺設很簡單,最扎眼的就是一尊雕像——大星神。受限於第一層的高度,這雕像自然也就兩丈多的樣子。但是,那種神來之筆般的雕刻,卻讓這本來並不算非常高大的雕塑,自然涌現出了一股俯視衆生的氣概。這雕像似乎就是正常的人類,也就是有了那樣一種說不出的威嚴和神聖,才顯得極其超凡。股淡淡的、說不出的氣息瀰漫着,似乎與世隔絕。楚雄在曲無憂的帶領下,一路直上。
據曲無憂所說,如今太甲就在星神塔的最高層。雖然垂直距離一百丈,也就是三百米作用。但是在那盤旋的樓梯上行走,總的距離總有兩三裡的路程。當然,楚雄和曲無憂不是尋常人,這點距離還是很快就能走完。
漸漸的,距離星神塔最高層越來越近,楚雄也就覺得那種說不出的氣息越來越明顯。到了最後,簡直就是一種壓迫感。若非心智的堅定和肉身的強悍,楚雄可能會抵制不住這種變態的威壓。
忽然之間,這種威勢蕩然無存,似乎根本就沒有出現過。曲無憂笑着回頭,擺出了一個“請”的姿勢,“楚副宗主,就在上面一層了,天祭祀大人在上頭等着您呢,曲某告辭!”
星神塔的樓梯在正中央,每一層的四周都是格子一般的房間。但是到了上面這些層,由於塔身已經變細了很多,直徑也已經不滿三丈,故而每一層都是一個單獨的空間,不再分什麼房間。楚雄一步步踏上最後一道樓梯,一露頭便看到了最高一層。
裡面空空蕩蕩,有一張小小的桌椅。桌子對面,是一張風格不太匹配的椅子。看得出,這是爲了迎接楚雄,臨時搬過來的。看來,對方是準備以禮相待了,至少也是先禮後兵的套路。
桌子後的椅子上,坐着一位鬚髮皆白的老人。毫無疑問,這就是傳說中的天祭祀太甲了。太甲身後,是一片莫名的漆黑。哪怕塔中點燃着燈火,但似乎就是照耀不到太甲的身後。彷彿在他的椅子之後,就是另外一個世界。
沒有想象中的英明神武,從外表看,太甲其實就是一個尋常的老者。若在外面見到他,估計多數人都會將他視作一個鄰家老翁。他的身材比常人高了一兩寸,有些消瘦。面容上雖然精神奕奕,但歲月的刻刀還是在這張臉上留下了一些皺紋。他的鬍子有半尺長,飄散在胸前。也就是這一點,稍稍帶了一些所謂世外高人的樣子。
但是,楚雄最關注的卻是太甲的眼睛。那雙漆黑的眸子,絕非尋常老者所能具有。似乎有種攝魂的力量,從那雙眼睛中投射出來。看到這種犀利的目光,楚雄甚至有種被透視的感覺。或者說就連自己的心思,在此刻都彷彿暴露無遺。當然,誰也不可能做到這一步。楚雄知道,這只是絕世高手才具備的一種直指人心的威嚴。
“幽月宗副宗主、內宗大執事楚雄,奉命拜見天祭祀大人!”楚雄站在桌子旁邊,以正常的音高說道。按照常例,楚雄應該行跪拜大禮。但是楚雄卻不在乎,男人的膝蓋代表着尊嚴。莫說你是天祭祀,就是見了大星神,估計楚雄也只是行個禮而已。
“請坐!”太甲看了看臨時準備的那張椅子,手都沒擡,然後繼續看着楚雄,似乎要將他的身體看穿。不過其間用了個請字,說明這老者的涵養還算不錯。楚雄也不在乎,大大咧咧就坐了下來。坐姿有些懶散,臉上保持着恬淡的笑意。一靜一動,反差有點明顯。
在這個簡單的環境中,魂武界傳統的第一號強者,和百年來勢頭最盛的後進才俊,實現了第一次風雲際會。沒有人知道兩人會談些什麼,後世的《魂武紀》也沒有記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