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打結……借力。”
羅南同時觀察淵區和物質層面,確認火筏校官非常“穩妥”地從這版本的“淵區”中獲得了超出他極限的力量,再順利作用到戰局中。
“影霧”猛然膨脹,中間又一次閃爍電火,比羅南無意攪動的要更加明亮刺眼。
正是在這電火中,“影霧”中懸浮的大顆粒粉末,被扭曲碾碎,而本來一直穩步向前的罔軫校官,竟然滑退兩步。
但也僅此而已了。
因爲就在這一刻,這片開放式辦公區地面、天花板乃至一些大型關鍵設備上,預先埋設的能量導軌亮起了熾白的光,那是艦載璇晶陣列的力量傳輸、加持、影響這片區域的表徵。
所以說罔軫校官是單獨對上火筏校官,可從來就不是說要單打獨鬥。
在“長纓號”上,戰場前沿的指揮機關,發現了感染者之後,還要搞“一對一”,那才真叫搞笑。
火筏校官應該是罵了一聲,但沒有太多的意外。
這一刻“影霧”涌動波盪愈發劇烈,而其內部懸浮的特製顆粒粉末更是大規模爆碎——這正在罔軫校官的預期之內。爆碎的顆粒粉末仍然保持着原有的性質,而且能更快速依附到火筏校官身上,依附到剛剛打結、成形不久的“臨時構形”上,甚至還在向着形神框架深處快速滲透。 .??.
轉眼間火筏校官就好似被面粉撲了滿臉滿身,場面一度有些搞笑。
然而隨着他剛剛成型不久的臨時構形、那些從淵區牽引下來的所謂神明披風的“跳絲”、甚至於他形神框架之內與之發生最密切聯繫的那些區塊,隨着這些“麪粉”的侵入,漸次顯形,彼此之間發生着某種微觀層面的並在罔軫校官獨特的“火力”催化下,開始了“物性轉化”……
旁觀的羅南看得很是認真。
他眼看着“影霧”爆碎的顆粒粉末,侵入寄生在“臨時構形”上,吸收能量,並嘗試順藤摸瓜,直指“淵區”,以物質層面的力量,嘗試直接干涉。
干涉的效果且不論,但在這一刻,“夢神孽”版本的“天淵靈網”,在物質層面的末端顯現。那個拙劣的結,借用下來的虛幻力量,分明轉化爲實物,以至於開放式辦公區的霧氣中,憑空多了數道如蛛絲般的“細絲”,殷殷震鳴。
但很快,就沒意義了。
“砰”地一聲鳴響,還摻雜着火筏校官的慘哼,羅南見到的“細絲”、臨時構形,甚至還有火筏校官形神框架的一部分,就齊齊爆碎,緊接着,就隨濃重的霧氣一起倒捲回來,被動力裝甲,或者乾脆是被罔軫校官“吞噬”。
嘖,有些時候,造物學派也是挺可怕的。
“羅南尉官。”
忽然聽到罔軫校官提醒他,羅南“哦”了一聲,收回了精神感應,順便把“織夢者”也牽了回來。
如此乾脆利落,倒是讓罔軫校官有些驚訝“我只是讓你注意……你還可以再看會兒。”
“適量就行。”
羅南倒是挺知足的,雖然只是幻像投影,但怎麼說也是親眼見識到了一個通常意義上的淵區,見識了古神當年“高維通訊網絡”的遺存,也看到了諸神披風以及它們彼此作用形成的“動態平衡中的規則化環境”,與多種禮祭古字歷史材料形成了印證,便已足夠。
罔軫校官又看他兩眼,才上前去給癱倒在地的火筏校官做緊急處置。後者形神框架遭遇毀滅性衝擊,本命熔爐爆碎,可能還被“吞了”,內臟大出血,一條命起碼去了八成,便是能活下來,肯定是與呼唯校官一樣,到維生倉裡苟延殘喘。
處置過程中,罔軫校官又道“你表現得不像是頭一回見識這個版本的‘淵區’。”
羅南坦率迴應“反正是幻像,開開眼界就行了。”
“你……憑什麼說它是幻像?”
開口詢問的竟然是火筏校官,果然是胖人更有抵抗力,明明是五癆七傷的狀態,內臟都不確定還能剩多少,此時卻又張開嘴巴,啞着嗓子開口。只是他現在嘴裡就不是滲血絲,而是大塊大塊的血水和肉塊往外咳了。
饒是如此,火筏校官還是死盯住羅南,好像羅南不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覆,他就要跳起來拼命。
罔軫校官冷瞥他一眼,開始呼叫外面的醫官。
至於羅南,則是想了想,答道“如果你我所見的‘淵區’和‘天淵靈網’是真實的,那它應該也是‘即時’的吧?”
“所以?”
“所以,當我注意到,‘天淵靈網’的主幹,也就是當年古神‘高維通訊網’架構中雖有信息流轉震動,卻只是一個周而復始的模糊片斷,是同一幀的不斷閃回,就能確認,這只是唬弄人的玩意兒。”
火筏校官呆看他“這樣?”
“還能怎樣?”
火筏校官咧嘴,無聲而笑,也許他想出聲,但現在喉嚨裡已經快被血液給堵滿了。他還是含糊着強行開口
“我
怎麼可能懂古神在說什麼……你爲什麼懂?對了,你是歷史系的高才生。”
火筏校官的思維還是很清晰的,說着就“哈哈”笑起來,這次他笑出了聲“夢神孽還肯拿出這種疑似曾經存在的片段來唬弄我,倒也挺看重了。起碼比那個死氣沉沉的‘夢網’強。”
也許這就是無限複製的模板呢?
甚至不一定是夢神孽主動的給予的,而可能是大量錯亂記憶的自動拼接整合。
這種事兒,羅南自個兒也幹過。
可是看到火筏校官很開心的樣子,羅南便沒有提醒他。
他只是覺得,“夢神孽”版本的孽毒污染是如此的討厭,但它還是在一線戰場乃至更廣闊的區域廣爲流傳,這至少有一大半“功勞”都是因爲閽君主持的“夢網”項目。
怪不得罔軫教官對此頗有微詞這根本就是給靖冥機關添亂。
閽君難道不知道,這有可能會造成的麻煩嗎?他不知道或者不承認,難道其他的大君也不清楚,爲什麼還讓他任性胡爲? .??.
羅南皺眉思忖,但最終還是暫時放棄——還是那句話,不要輕率去考慮大君的眼界和思維。
可以質疑,但不要急着得出結論。
此時藍鏃教授和向儕醫官帶着人衝進來,他們顯然對於火筏校官的慘況已經有心理準備了,有條不紊開始搶救,然後又送入移動式維生倉吊命。
現場自然還有靖冥機關的人收攏“影霧”,對現場進行善後處理。
允泊和時繁校官也跟進來,前者拍了下羅南肩膀“怎麼樣,好奇心滿足了吧,也就是那回事兒……”
羅南點頭,卻是扭頭看他,突兀問道“那個‘夢網’,說是‘死氣沉沉’,怎麼講?”
“火筏說的?”
“嗯。”
“大概就是在‘夢網’上借力還嫌不夠,對自己的上限沒譜吧。”允泊下意識諷刺了一句,不過再看移動式維生倉裡已進入昏迷狀態的火筏校官,終究還是緩和一下,“閽君主持下的‘夢網’,肯定要篩掉諸天神國還有‘夢神孽’的影響吧,你也知道,現在的‘天淵靈網’除了那些,似乎也沒什麼了。”
“得不到的纔想要。”羅南迴憶此前在幻像版“淵區”的見聞,還有火筏校官拙劣的“打結”手法,搖搖頭,“確實是他自己的問題。”
時空線、自我線和趨近線的架構關係明顯搞不明白,說明火筏校官根本就沒有獨立運用
“天淵靈網”的能力,只能是靠既定的模板,以及前人設置的“梯子”往上攀爬。
可話又說回來,從火筏校官的“臨時構形”來看,哪怕是長期受造物學派的影響,在精神層面的構形也相當嚴謹有效,在“自我線”上無可指摘,只是根本沒有點亮應有的技能樹……
這該怪誰呢?
孽毒環境下的含光星系,這就是現實啊。
不可避免會有向“肉身側”的偏科。倒是有了“夢網”,反而有一點兒在複雜環境中練習的機會。
這時候,再看“閽君”的所作所爲,又是另外一種感覺。
羅南搖頭,不自覺嘆了口氣。
允泊校官就戳他“別嘆氣呀,該瞭解的也瞭解了,該觀摩的也觀摩了,想好把你的‘魔符’往哪兒放了沒?”
“還要從長計議。”
“噝,你這是臨陣退縮?”允泊先是倒抽一口涼氣,緊跟着就卻又莫名高興起來,“從長計議也對,關鍵是要有心裡頭有回數,不能想當然地湊過去,咱們是過來幫忙的,不能抱着炮筒子往上衝啊。”
羅南不理會他心中的小九九,自顧自地理清頭緒“以‘夢神孽’的污染模式,祂永遠不會因爲某感染個體,而有具體動作;相反,像火筏校官這種感染個例,每引爆一個,都只會是對其他潛藏的‘孽夢種子’的催化……也許還有新的感染。”
“新感染的途徑呢?”允泊信口問了一句,緊接着就醒悟,“夢網?”
時繁校官提醒“前線戰場,夢網是斷開的。”
“可是‘淵區’無處不在。”
羅南再度回憶在“幻像版淵區”中的見聞,尤其是那些從神明披風上垂落的、虛無又粘滯的“跳絲”;還有放開精神感應後,感受到的遭到污染的時空結構;另外就是火筏校官純憑本能完成的那個拙劣的“結”。
他再嘆了口氣“有些時候,你不去找淵區,淵區也會來找你。”
也許“夢神孽”從來都沒想着污染什麼人,祂那昏昧卻又恐怖的本能意識,要污染的、要控制的從來都是宏大的時空結構及其承載的一切。
其他“赤輪六魔”大概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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