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七章 嘬空無(上)

出來放風的魔符,對這個新玩意兒有點好奇,但也挺嫌棄。

它主動去扒拉這團魔影,試圖從裡面找出真正可口的那部分,可對它來說,“冥思魔影傀儡”無異於摻屎的巧克力,實在難以下口。相比之下,還是“星空殘局邏輯界”裡流轉的絲縷“冥思神力”,還有其他那些將明未明的力量萌芽,更合口味,但被“邏輯界”隔絕,想吃也吃不到。

當然,真要是將它塞進去,結果也未必如它所願。

羅南動過這個念頭,但考慮到不可測的變數,還是暫緩。

不管開賭場的如何私心用甚,“冥思魔影傀儡”最終還是在連番“對賭”中勝出,證明了它架構的優越性。也將錫城這邊,那些深度畸變者的血肉和生命力掠奪過來,完成了從物質層到生命層的躍升,真正可以獨立運轉。

而這種拔苗助長的進程,註定了“冥思魔影傀儡”只會是個“傀儡”,本能已備、心智有限,正符合羅南的要求。

憑藉駕馭體驗成千上萬個“磁光傀儡”的經驗,羅南的心神很容易就進入到這團猙獰兇厲,又迷茫不休的魔影架構中。稍稍適應其中的氣機流動和力量規則,便開始做真正的“換位體驗”。

簡而言之,他要知道,“冥思魔影傀儡”是如何體驗、認知這個世界的。

初始的混沌過後,羅南就感受到了強烈的飢餓感。

是那種一直與外界交互,攝取能量,但無論如何都填不飽,好像一直在喝西北風的感受。

哪怕“冥思魔影傀儡”,通過“對賭”攝取了大量生命力,此時仍在傀儡魔軀內盤轉,依舊是有強烈的飢餓感和虛弱感。這份感受到了極致,本就有限的神智又模糊掉,以致忘卻了好不容易堆砌起來的傀儡架構,只剩下迷離的幻覺和臆想,再到大片的空無。

之所以是“大片”而非“全部”,是因爲在那迷離空無的狀態裡,隱約能夠感應到一些錯落交織的“絲線”,分佈在極廣闊的虛空環境中……

更確切地講,是“吸管”。

因爲羅南能夠感受到,這些感覺比蛛絲還要纖細的玩意兒,依稀是中空的,“冥思魔影傀儡”受本能驅動,正大力從中“嘬吸”,無比急迫,好像能從“吸管”對面,獲得彌補它飢餓感和虛弱感的真正的養分。

問題是,“吸管”那頭嘬進來的,只是令它絕望的“空無”。

正因爲這份空無,“冥思魔影傀儡”本能就表現出極度的焦慮和躁動。

羅南“嘖”了一聲:“很挑食啊。”

但也很合理。

“冥思魔影傀儡”的框架,也算是與“冥思神力”相關的,四捨五入那就是“冥思神國體系”下,哪位屬神、從神,甚至“冥思真神”的立國規則所化。

尋常生靈的生命力,哪能入它的眼?

可又是什麼原因,讓這具傀儡,在這一方時空佈下如此龐大範圍的“吸管”網絡?

它真正的目標又是哪個?

羅南沒有做無意義的猜想,只是維持着這份感知。

飢餓感在反向侵蝕着他,他勉強能夠承受。就這樣過了不知多久,羅南本人似乎都要忘掉自身存在,逐漸陷入那種神智模糊的幻覺和臆想中。

恰是此時,虛空中鋪張開來的“吸管”網絡似乎捕捉到了什麼,又或是與羅南目前的飢餓幻覺產生了同頻共鳴,“冥思魔影傀儡”本能渴求的“疑似養分”,忽地便從那纖細的“吸管”中緩慢流淌進來。

絲絲縷縷,有等無於。

不管“養分”怎樣“疑似”,又怎樣稀少,也算是個刺激。

“冥思魔影傀儡”明顯“精神一振”,對外感知交流都敏銳了許多。

它更加大力地“嘬吸”,“疑似養分”的流速和份量,卻沒什麼變化。

這一刻,藉助傀儡的感知,羅南分明聽到了低沉的囈語,好像有很多人蔘與,各種表達,還有哀號、呻吟,顛三倒四,形成讓人頭皮發麻的噪音。但這些烏七八糟的囈語,卻一點兒不耽擱那些因飢餓而生的幻覺、因幻覺而瀰漫的空無,在虛空中層疊。

層層空無,漸有實感。

羅南豁然清醒。

他嘗試尋找囈語的源頭,也隱約能夠感知到一點兒。但想要更具體時,感知上總隔了層薄霧,好像還受到了不小的扭曲,無法確定目標。

羅南並無多少猶豫。

他多次與武皇陛下通話,交流信息,早明確了大致思路。

一念之間,他自身形神框架便有反應,嘴上象徵性吐出“禮祭古字”音節助力,自身形神框架則化爲獨特的“信號塔”,既向外發射信號,也接收整理廣闊天地宇宙的蕪雜信息。

他這是激發了“大通意”。

如今羅南已經固化了“大通意”,且與本地時空達成妥協,想要激發,再方便不過。“大通意”是面向宏觀的手段,但羅南並非真想利用“大通意”找到什麼,只是用它來擦拭、抹除不應有的時空阻礙。

“大通意”本身就可以穿透各種時空屏障,它可能受使用者的認知影響,“看法”和“算法”結合不當,被一時迷惑,但若有相對明確的方向引導,破阻穿障便絕不在話下。

當下,“冥思魔影傀儡”鋪展開來的“吸管”網絡,正是極清晰的信標。

按照“大通意”的架構,羅南的靈魂力量向外強勢輻射,直接將周邊虛空煮成了一鍋沸湯。錫城上空雲層,其實也是“磁光雲母”的身軀,也是當空破開一個大洞,暴露天光,暫避鋒芒。

城中少數還有機會看天的人們,正意外這驟然出現的雲層破口,無形信號波絕大部分已按照原來的慣性,循着本地時空的框架,持續發散;但也有少量,捕捉到了“吸管”網絡的痕跡,震盪着滲透過去。

最先反饋過來的,是“破爛神明披風”的輕微波盪,由於羅南早有準備,波盪幅度很小,很快收斂。

嗯,這次羅南已經給武皇陛下報備了,強度什麼的都有控制,不至於再吃掛落。

然後就是本地時空那個“酒蒙子”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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