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訓課程終究不是學術課堂,升佔校官通過嚴謹的理論和數據邏輯,解釋了當前中繼站面臨的困難及其根源後,就開始安排具體的工作。其實也就是目前後勤部門已經開始進行的一系列重心轉移。
在這裡面,最核心的就是以機芯爲代表的各類設備,已經開始進行的戰時改裝、生產、替換以及相應的設計更迭。
按照升佔校官的說法,目前中繼站一萬一千多名官兵中,各種內殖、外設機芯的安裝率達到99.8%,差不多是全覆蓋。這也是天淵帝國的一貫風氣:機芯是滲透進社會各個層面的主流技術,各類機芯的安裝使用率一直居高不下,基本上進入社會,就是一系列機芯版本更迭的開端。
更不要說在不需要個人負擔成本的軍隊中:對未來還有憧憬的年輕人,血與火的考驗下也需要外設機芯保證即戰力;個人修行上已經沒有潛力可挖的,則更需要內殖機芯提升自己的能力水平。
在這種情況下,爲了增加對孽毒環境的適應性而更改機芯設計,是一項不折不扣的大工程,防線、部門、人員的複雜調度安排,簡直讓人發瘋。
每個人都會受到影響。
樑廬和羅南這兩個菜鳥新兵爲什麼值守的崗位越來越靠外?正是因爲開啓了機芯等設備的更替工作後,基地採取了“以物料換時間”的策略:
反正不用考慮三、四周之後的防禦任務,中繼站儲存的大量設備耗材,就全都堆上了生產線。在短時間內生產了大量“抗污染”自走機械設備,調整了人工智能參數,並給有限的專門負責人員調整改造了機芯設計,使“二蜂巢”這樣重要區域的維護維修工作,重回到最早前大部分由智能系統和機械擔當的狀態。
當前環境中,這種機械爆兵流,設備折損率註定居高不下,維修起來人員和設備又跟不上,乾脆就是“修不如造”,把大量人員填充到生產崗位上,流水線作業,形成了生產—故障—報廢—回收—生產的閉環。
隨着二蜂巢中央管線核心區域實現了自動維護,樑廬、羅南這種失去崗位的,還沒上流水線,可不就要被往外趕麼!
目前,有限的維修維護人員,都被推到了前線或者接近前線的區域,爲的就是在整體“換裝”結束前,爲一線部隊以及未實現智能維護的區域提供更高效的後勤支持,以便做好緩衝。
相較於基地防禦策略的重心轉移,單純的技術問題也只是其中一環罷了。當然,羅南現在只關心技術問題。
升佔校官的培訓課程,四分之一講邏輯源流、三分之一講工作安排、剩下的就是具體技術思路和要求。可進入到技術講解階段,羅南的興趣與他的理解力,還遠遠達不到“全包圍”的地步。
像是材料選擇調度、生產線工藝和人工智能的內容,他純粹是鴨子聽雷,聽也不懂。唯有機芯以及部分設備結構的調整設計,纔是他的菜。
升佔校官說得坦白,這位並不擅長時空構形一側,無法置喙重構的“時空堡壘”本身。能夠考慮的,是在新環境下中繼站璇晶陣列和各類設備出現問題的基本邏輯判斷,以及相應的構形設計、改裝和製造方案。
這些東西,看着與時空構形設計本身沒有直接關係,卻是在物質層面最具有技術含量,至少也是最具有構形邏輯的映射。
由此反推回去,對於印證羅南當時“考試思路”之得失,起着極其重要的作用——大約就相當於實驗結果對實驗設計思路的證實或證僞。
羅南無法直接獲得答案,可正是這種需要回溯推理的思維模式,對他先前“應試”的構形思維,形成了更加犀利的揚棄。
更不用說,在此過程中,還有無數成熟老辣的既有設計方案,不要錢似的推出來。每個方案,都是天淵帝國成千上萬年構形研究的經典、精華,對應着不同時期、不同環境、不同規則下的構形設計思路。 wωω ▪ttκá n ▪c o
在培訓視頻中,升佔校官展現出了他“大師範”的風采,隨手擷取、採選的方案,或者方案的一部分精華或輔料,都有着堅實的理論和數據支撐,隨口點出的可能性甚至是失敗經歷,都是無數經驗的總結。
羅南幾乎要被撲面而來的知識,以及隨之而來的幸福感給吞沒了。也就是涉及到某些他不擅長領域的時候,纔有“呼吸換氣”的空隙,如果有可能,他甚至希望這堂培訓課無限循環下去……
正入佳境,前面的影像突然又凝滯了。
羅南下意識“哎”了一聲,特別響亮。這回他也有了經驗,直接去看前面那位士官,對方也正好扭過頭:
“喂,小子,不是啞吧呀!”
羅南睜大眼睛看他,無法相信對方就因爲這麼一句話,斷掉了他的精神享受。
士官看到羅南的表情,也皺眉頭:“真啞巴了?你看懂了沒有?”
羅南吸了口氣,調整下心情,還是老老實實回答:“構形設計這一塊還可以,其他的不大行。”
“真的?構形設計……目的很明確嘛。”
說話間,士官看羅南的肩章,確認其級別,言語中難免意外:“剛入伍沒多久吧,難道我還遇到了個高材生?得,這個領域你就是問我,我也不清楚。”
這位面目雖惡、嘴巴雖臭、時機把握也很糟糕,卻也是個坦蕩之人,羅南就對他笑了笑,希望儘快繼續培訓課程。
偏偏士官還問:“你在哪個工位?”
羅南險些脫口說出“你有完沒完”……不是,是“4-92”,哦,還不對!
還好他及時修正過來,答道:“1-95。”
“1-95?我記得是秦函啊。”
羅南迴憶了一下,勾業尉官在安排工作的時候,說過這個,便道:“聽說是鹹竹士官去前線出任務,工位流轉出來了。”
“哎呦!”士官用未接受治療的完好手臂,猛地一拍大腿,“好,頂得好!還是老勾懂我!”
羅南怔了怔:“您是……”
那個名字沒說出口,前面士官臉色驟變,身體激顫,隨即用力甩動手臂——這次是正接受治療的那條。
咣啷一聲響,一直兢兢業業工作的醫療機器人被掀翻在地,電機空轉,操作臂上甩出一溜血珠,還有小段血色“細條”。
這玩意兒落在地面上,都還在持續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