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又合,孟凡居然沒聽到半點足音,甚至連呼吸聲都欠奉。
孟凡心知易夕若武功極高,沒想到會在這種無法看見的情況下,真正切切的感受到了。
他的心中不禁生出些疑慮。
風少的身手他很清楚,就是沒有任何身手,其體質比尋常人還要孱弱一些,唯一對人有點威脅的手段,就是袖中的手弩。奈何正在睡覺,光着呢!
如果易夕若突然暴起,光憑他姐姐繪聲絕對攔不住,就算加上守在門外的純狐姐妹,也是實在不太可能是易夕若的對手。
風少到底從哪來的底氣,居然敢在私房之中見易夕若這種層次的高手?
易夕若的嬌笑聲響起。
“好久不見風少,我好想你。對了,我現在不但是聖門的聖女,還是明教的聖女,往後更能爲風少出力,我這麼能幹,你該怎樣獎賞人家?”
孟凡差點以爲自己的耳朵壞掉,聽錯了。
這就是一貫冷漠凜然,從來對人不假辭色的夕若姑娘?
這種發嗲的語氣,他倒是經常聽到,那就是風月場的姑娘。
易夕若的話落在風沙耳中可不是發嗲,態度轉變十分明顯,話語中充滿威脅之意,更是直接討要好處。
“呀~早知道你有這層身份,昨天我不該滅了打瓦尼寺,幸虧你來得及時。繪聲你待會兒吩咐一聲,動作全部停下,如果把魔教連根鏟了,易姑娘要怪我了。”
連孟凡都聽得出風沙話裡那強烈的威脅之意。
易夕若嘆道:“此來除了心裡實在想念風少,也是爲打瓦尼寺而來。魔教這回真的火了,好像要對您不利,夕若好說歹說暫時壓下,不知道能夠壓住多久。”
“夕若姑娘不必爲難,柴興正聯手四靈滅佛,可能會殃及池魚,魔教肯定自顧不暇。四靈這邊正好歸我管,看在你的面上,我會適當鬆鬆手,給魔教留條根。”
孟凡心道好嘛!果然是神仙打架,嘴上都是客客氣氣,實則威脅一套接着一套,一個比一個狠。
易夕若勉強笑道:“這個……”
風沙打斷道:“對了,韓晶前些時候吵着想做聖門行走,我不知道是你,所以答應了。這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幫誰都不好,奈何不好食言,夕若不會怪我吧?”
易夕若沉默少許,撒嬌道:“風少~人家當都當了,又被換掉,多沒面子嘛~”
風沙笑道:“要不這樣,我在別的地方補償你?張駙馬現在是殿前司都點檢,我和晉國長公主的關係很不錯,或許能夠說服張駙馬幫你點忙。”
易夕若花容色變。
張永是司星宗高層,於司星宗擁有莫大的影響力。
司星宗對同爲陰陽一脈的易門又擁有莫大的影響力,正是易門在北周立足的最大依仗,也是易夕若敢在汴州拋開風沙不理的底氣所在。
從魔教到魔門再到司星宗。
風沙這是把她的依仗給一層層地扒光了。
“咦,你的臉蛋怎麼白了,不舒服嗎?”
風沙柔聲道:“南唐的紀國公夫婦給我送了一支真正的千年人蔘,五官分明,一根鬚都沒有斷,臨走讓流火取了給你。”
孟凡已經聽不懂了,易夕若可懂的很,這是威脅斷易門於南唐的紮根。
易夕若明顯有些慌了,推辭道:“感謝風少恩賜,夕若沒事的,千年人蔘只有您才配享用,夕若不配。”
風沙又道:“過來讓我摸摸,你看,額上都是冷汗。看來不僅氣虛,體也弱。我寫封信給王夫人,楚地富饒,物產豐富,應該能尋摸點不遜千年人蔘的好藥。”
王夫人就是負責東鳥秘密駐點的主事。
威脅之意類同南唐,而且更狠,因爲易門的主根就紮在潭州。
一陣死寂般的沉默,時間長到孟凡以爲易夕若忍不住要動手了。
結果噗地一響,易夕若顫聲道:“主人,夕若知錯了。”
躲在屏風後面的孟凡再也忍不住,偷偷地探頭窺看。
一向冷若冰霜的易夕若正雙手按着並腿,怯生生地跪在地上,仰着宛如無瑕白玉雕琢而成的絕色臉龐,美麗的異瞳之中充滿乞求之色。
風沙摸寵物般撫摸着易夕若的頭頂,柔聲道:“你沒錯,是病了。你精擅醫術,應該知道諱疾忌醫是不行的,得病要治,要好好的治。知道這是什麼病嗎?”
易夕若道:“是賤病,賤婢得了賤病。”
孟凡做夢也想不到,這種話居然會出自易夕若之口。
就在今早,易夕若還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樣子,冷冷地扇他耳光,冷漠地往他臉上倒着熱茶。
孟凡不禁有種錯亂的感覺,完全無法把兩種臉孔合而爲一。
風沙笑了起來:“賤病還得賤藥醫。這裡有條山狸的尾巴看見沒有?什麼時候你夠資格戴上它,什麼時候你的病就好了。”
他不光要讓易夕若戴上貓尾,還要易夕若爭着戴、求着戴,不給她戴她還不同意。
易夕若都快哭了:“主人不要再逗弄婢子了,婢子永遠是主人的奴婢,再也不敢犯賤,求主人賞一條活路。”
風沙冷冷地道:“這話怎麼聽着那麼耳熟,對了,上次你就跟我這麼說過一回,我當時真的信了。被騙一次是大意,被騙兩次是愚蠢,你看我蠢嗎?”
易夕若結巴道:“主人是天底下最聰明的人,是婢子太愚蠢。”
風沙見易夕若異瞳閃爍,嬌軀繃緊,有點想要暴起的意思,冷笑道:“就在你到來之前,我發了兩封密信,走陸路。估摸怎麼也得兩三個月才能到地方。”
易夕若繃緊的嬌軀陡然一僵。她當然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兩封密信將會分別抵達東鳥和南唐。抵達之日,就是易門被鏟絕之時。
風沙淡淡地道:“走水路的話,也就一個月,還來得及取消前信。如果兩個月之內,你還是戴不上這條尾巴,恐怕這輩子沒有機會戴上了。”
易夕若的嬌軀像泄氣的皮囊一下子軟了,再也鼓不起半點勇氣,抖着嘴脣顫聲道:“婢子一定竭盡全力討主人歡心,一定儘快戴給主人看。”
風沙居然把羞辱她的行爲,變成她必須要爭取獲得的獎勵。
心中倍感屈辱,偏又無可奈何。
風沙輕聲道:“聖門行走歸韓晶,你安心當你的淨風聖女,凡事必須跟韓晶和雲本真商量。正所謂一人計短,二人計長,切記不要再擅作主張。”
易夕若如同打蔫的茄子,垂頭喪氣地應是。
風沙的意思:往後她想做任何事情,至少要獲得韓晶和雲本真至少一人的同意,形成二比一的多數決,否則風沙就會出面,如同現在這樣,強勢地迫她屈服。
這無異於剝奪她所有的權力,尤其是決策權。
至少戴上尾巴之前,她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風沙冷不丁地道:“有空把先意明使帶來我瞧瞧,看看你們倆般配不般配。”
魔教之中,先意明使和淨風聖女註定是夫妻。
易夕若嬌顏瞬白,驚惶地道:“我哪會看上那乳臭未乾的小子,僅是虛與委蛇。我心裡只有主人,身心也只屬於主人,主人現在就可以把婢子的紅丸取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