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雪猝然之間遭受天寶偷襲,口吐鮮血倒飛回來,正在元軍戰陣之中的君寶,看到這一幕頓時心如刀絞。
他猛地一輪刀光,將四周刺擊過來的長槍盡數削斷,然後身形飛躍而起,就要將倒飛過來的秋雪接住。
其實這麼多時日相處下來,這位本來懵懂無知的小和尚,已經漸漸在心中喜歡上了秋雪。
“好機會!”
伺機在戰陣中的那個元軍校尉,見到君寶突然憑空躍起,心中大喜。
他早就已經注意到這個年輕的小和尚,單論修爲當是叛賊中首屈一指的人物,只要殺了他,必然會瓦解對方目前頑強的抵抗,到時候在公公面前就是大功一件。
君寶救人心切,瞬間飛躍起來,腳下無絲毫借力之地,正好露出了最大的破綻。
元軍校尉嘿然一聲冷笑,手中長槍就如出洞的長蛟,一樣自下騰空而起,帶着嘶嘶地破空聲,陰毒地朝君寶的小腹扎去。
這裡是人身丹田所在,一旦丹田被破,任何高手都會功力大失。
君寶人在半空,無從借力,只得腳尖輕點對方槍桿,想要借其力爲己用。
只是這元軍校尉也不是普通人,眼中冷光一閃,掌心猛地一搓手中槍桿,本來堅如鋼鐵的長槍,竟在這一瞬間由剛化柔,好像被捉住了尾巴的毒蛇,在半空中來回震盪搖擺。
君寶腳尖點中對方槍桿,非但沒有借到絲毫力量,而且還好像被吸附住了一樣,一時竟然不得自由。
許清歡正在君寶不遠處,一擺手中熟銅棍,砰砰砰幾聲將礙事的元軍震飛,然後雙臂一振長棍,好像定海神針,朝那個元軍校尉杵去。
“君寶,你去救秋雪,這個傢伙我來對付!”
他的速度極快,快到了幾乎是他的話音才落,手中的金黃色熟銅棍,就已經杵到元軍校尉三尺之內。
熟銅棍前面的空氣,被他擠壓出淡淡的白痕,掀起的勁風,更是將腳下的塵土揚起。
元軍校尉沒有想到許清歡的速度會這麼快,猝然之下只得放棄君寶,將掌中長槍往下一拉,直接就擋在了胸前。
君寶感覺腳下吸附自己的力量一消,再聽到許清歡的交待,心中一喜,立刻趁機借力而起,朝飛來的秋雪抱去。
砰……!
定海神針般的熟銅棍,撞擊在不停震盪顫抖的白蠟杆槍桿上,上千斤的渾厚勁力,立刻在槍桿不停的震盪下層層削弱。
饒是如此,元軍校尉也是臉色瞬間慘白,他手中的槍桿也迅速朝胸膛位置凹陷下去,最終撞在他的前胸,將他彈飛出去。
“逐月追星!”
許清歡當然不會就此罷休,眼見對方被自己一棍子頂飛,口中爆吼,渾身勁力一振,自掌心噴涌而出,將熟銅棍好像子彈一樣推送出去。
咻地一聲尖嘯,熟銅棍後發先至,竟然在眨眼間追上元軍校尉,然後再他駭然欲死的目光中,撞破他的胸膛,從他的後胸飛出,沿途就撞死了幾個元軍士兵。
劉瑾穩坐後軍之中,見到許清歡這一手擲棍之法,也不禁眯起了眼睛,尖聲尖氣地道:“好一招逐月追星,沒想到法度森嚴的韋陀棍法,也能瞬間爆發出這樣的速度和力量!”
他看似讚揚許清歡的功夫,其實是心中已經動了殺機,但凡不爲他所用的高手,都必須去死!
劉瑾身旁的另外幾個校尉,早就對此瞭然於胸,相互看了一眼,這時全都跪倒在地,“公公,屬下等願意爲公公將此人斬於陣中!”
“嗯……!”劉瑾淡淡嗯了一聲,算是應允了他們的請戰之詞。
這幾個校尉聞言,立刻招呼自己各自的親兵,同第一個校尉一樣,朝着許清歡殺了過去。
他們之間未嘗就沒有競爭的心思,所以個個都爲了在劉瑾面前表現一番,準備拿出自己所有的實力。
“不好,被當成出頭的椽子了!”
許清歡一直關注着戰場的動態,很快就發現了朝自己圍殺過來的幾個墨甲校尉,心中暗道要遭。
熟銅棍已經飛入軍陣之中,他一時沒有趁手的武器,只得隨手抄起腳下的一根斷槍,當作木棍來使,主動朝着距離自己最近的那個校尉殺去。
在他看來,主動出手,總比被這些人圍起來要好得多,事到如今,單個元軍校尉已經不是他的對手。
“殺!”
許清歡震動手中長棍,全身氣血沸騰滾燙,潮紅的皮膚和挺拔的體魄,讓他看起來竟然有了幾分血色戰神的風采。
幾個月來他不斷勤修《牛魔大力拳》,早就將體魄力量鍛鍊到了鍛骨境的巔峰,普通元軍在他的韋陀棍下,雖不說是碰着就死,但定然是擦着就傷。
一路上人仰馬翻,竟然被他在萬千軍陣之中,殺出了一條血路,將那個距離他最近的元軍校尉,更是被砸得連連後退。
戰陣中,許清歡這裡雖然兇險,但他憑藉無匹的力量和已經小成的玉魄金猥玄功,一時半會到不渝有生命危險。
但其他人就不會有這麼好的運氣了,佛笑樓這一方的高手,已經損失十幾個人,就連假道士都眼看情勢不妙,倒在死人旁邊裝起死來。
準備救援秋雪的君寶,雖然得了許清歡的幫助,但還是在最後一刻,被天寶再半空截住。
眼見秋雪滾入戰陣之中,被十幾個元軍士兵擒住,君寶對着當年的兄弟,睚眥欲裂。
“天寶,爲什麼你要背叛大家,爲什麼你要害死這麼多人?”
痛徹心扉的小和尚,好像發瘋了一樣和天寶大戰起來,每一聲都將他心中的憤怒和疑惑咆哮出來。
然而,天寶回答他的,只有嘴角的冷笑和眼角的譏諷,在他看來這根本不是什麼問題。
你是賊,我是兵,碰到了必然是你死我活,就怎麼簡單!
又過了兩分鐘,許清歡這時已經親手殺死了兩個元軍校尉,可是其他幾個,卻好像飢餓的野狼一樣,死死地將他圍住。
他心中焦急,爲什麼時間還沒有到,他已經聽到十幾個熟悉的慘叫聲,每一聲都代表一個摩尼教高手殞命在這裡。
那一聲聲“到底誰出賣我們!”的怒吼,更是叩擊着他的內心。
這些人的犧牲,他本來是可以避免的,可是爲了達到他的目的,他任由了天寶的陰謀得逞,眼看着衆人一步步走入陷阱之中。
他心中,現實和理想,道德和理智,開始了最激烈的碰撞。
在他不停應對元軍校尉圍攻的同時,內心還要接受烈焰炙烤般的煎熬。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手中的木棍已經被砸碎,他通紅的眼眸中,浮現出的是迷茫和瘋狂。
失去了武器,精神處於某種恍惚之中的許清歡,下意識地就從空間指環中取出了一柄長刀。
這一刻,他恍若接受地獄烈火煎熬的精神狀態,完美契合了破戒刀法的精神宗旨。
自從到手以來,他根本沒有仔細修煉過的《破戒刀法》,這一刻卻好像甘甜沁人的泉水,滲透到了他的身心各處。
凌厲絕倫,攝人心魄刀光,在元軍戰陣中乍現。
一刀之下,鮮血飛濺,頭顱拋起,就連將許清歡逼的手足無措的元軍校尉,也有一人在這刀之下,捂着嗓子釀蹌倒退,口中咯咯有聲。
似乎,只有這些噴灑的鮮血,才能剿滅煎熬他內心的地獄烈焰,才能給他以片刻的清涼。
刀光不停閃爍,鮮血也噴涌不絕,不過片刻功夫,許清歡已經成了一個血人。
他身上,澆滿了敵人的鮮血,粘稠而熾熱,它們好像擁有了生命一樣,拼命地朝着他的皮膜鑽透下去。
在別人看不見的皮膜深處,無數比毫芒還細的氣血針刺,在人體的皮膜之中來回穿刺。
刺痛,但淋漓!
“瘋了,這個人瘋了,他入魔了,快跑!”
戰陣中,剩下的元軍校尉,看着全身浴血殺戮的許清歡,再看着倒在不遠處的一具具同僚屍體,滿臉恐懼。
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可怕的人,這麼可怕的刀法,這刀法好像有一股魔性,它生來就是爲了殺人。
噼裡啪啦……!
就在許清歡陷入破戒刀法意境之中,一時難以自拔的時候,大營之外傳來密集的鞭炮聲。
地面震動了起來,雷霆般的馬蹄聲,如奔涌而至的潮汐一樣,快速涌向衆人。
“什麼情況?”
戰馬奔騰的聲音,立刻引起了劉瑾的警覺,這個從頭到尾都一直泰然鎮定的鎮守太監,這時也不禁扶着座椅,猛地站了起來,目光如同錐子,死死地盯着聲音傳來的方向。
“該死,快撤!”
當劉瑾看見無數戰馬像潮水一樣,衝破大營拒馬和柵欄,踏平大營中帳篷的時候,臉色瞬間慘白。
他知道,任何戰陣,都僅受不住這樣的戰馬衝擊!
正在元軍戰陣中苦苦掙扎的小冬瓜,當看着圍殺自己的元軍,被這突然出現的戰馬衝散時,這一刻終於知道許清歡的目的。
她毫不猶豫地跨上一匹戰馬,將受驚的馬匹安定下來,然後看着站在血泊中失魂落魄的許清歡,心中一疼,駕着戰馬靠近過去,將他抱到了馬背上。
“駕!”
小冬瓜帶着許清歡,趁着元軍被戰馬衝散,立刻逃出了劉瑾的大營。
在他們身後,佛笑樓衆人,緊隨其後。
天邊的朝陽,被墨黑色的陰雲遮蔽,雨幕傾瀉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