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歡仔細端詳這尾隨豐縣雙鼠而來的四人。
之前在茶棚之中,他雖然匆匆看了一眼,但並未仔細查看,等到這時他才發現,這四人身上的功夫竟然都不弱。
尤其是那個自稱鐵如山的絡腮漢子,雙手骨節粗大,掌緣位置有一層厚厚的老繭,顯然外門手上功夫十分精通。
鐵如山這時也看見了豐縣雙鼠的死狀,臉上立刻驚疑不定,目光不時瞟向靜靜側立在一旁的許清歡。
以他的眼力,自然能夠看得出來,這豐縣雙鼠中的老二,是被人以剛猛勁力活活踢死,老大則是被人強行震斷自己手中朴刀,然後被斷刃破體而死。
這也是他真正有些疑惑的地方,因爲他知道,這豐縣雙鼠雖是少林棄徒,但修煉有一身刀槍難入的鐵布衫功夫,若論單個實力,與自己也是不相伯仲。
而且他們兩人一個修煉氣度森嚴的《韋陀棍法》,一個修煉殺傷爲上的《破戒刀法》,一旦聯起手來,恐怕就算是他們四人一起動手,也要頗費一點功夫。
可就是這樣強大的組合,竟然還是被人在短短時間內以絕強力量攻破,以至於徹底慘死在這裡。
“是什麼樣的高手,才能做到這樣的事情?”
鐵如山看向許清歡的目光,已經不再是之前的驚疑,而是帶上了絲絲懼意。
他們之前都看走眼了!
許清歡見四人臉上的神色接連變化,知道他們恐怕已經猜到是自己下手殺了這兩個人。
他想到這四人之前的對話,因該不是朝廷那一方的武林人士,這裡已經十分靠近神都,或許可以從他們身上,再打聽一下劉瑾的情報。
想到這裡,他心中已經有了定計,朝着鐵如山似笑非笑地問道:“怎麼?閣下認識這兩人?”
鐵如山心中一凜,擔心許清歡誤會自己等人和他們是一夥的,立刻肅色道:“不錯,我們不但認識這兩個人,而且還和他們有解不開的深仇大怨。
如今這兩人死在少俠手中,也算是爲我們死去的教友報仇雪恨了,還請少俠受我等一拜!”
說罷,他立刻反身下馬,鄭重朝許清歡躬身,行了一個大禮。
他身旁的另外三人,見自己老大都這樣了,也紛紛下馬行禮,同時悄悄端詳許清歡,想要知道這個年紀輕輕的傢伙,到底有什麼本事,竟然殺了豐縣雙鼠?
“教友?”
許清歡似是沉吟着,他早就從他們先前的對話中,知道他們與豐縣雙鼠有仇,所以並不懷疑對方說謊,唯有教友這一個詞,讓他心中一動。
他有若實質的目光掃過着四人,裝作詫異道:“你們是哪個門派的人?爲什麼自稱教友?”
許清歡沒有想到,四人會對自己的身份如此敏感,發現自己開始懷疑到他們的身份,竟然全都臉色大變。
特別是後面的三人,更是紛紛抽出兵刃,似乎只要鐵如山一聲令下,就要將許清歡殺人滅口。
面對四人這樣過激的反應,許清歡並沒有擔心,反而在心中微笑起來,看來他是真的發現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了。
他來到這個世界三個多月,接觸的也都是些普通的武林人士和兵痞差役,並沒有機會接觸到這個世界的核心。
現在看來,他運氣不錯,終於在他快要到神都的時候,遇見了什麼秘密組織。
“怎麼!剛纔還感謝在下爲你們報仇雪恨,怎麼現在一翻臉,就要對在下動武?”
許清歡只是靜靜地側立在古道中央,自然有一股淵渟嶽峙的氣度油然而生。
鐵如山一擺手,攔住了反應過激的同伴。
他目光注視着眼前年輕人,看到他那一身雪白的綢緞長袍,忽然想到了什麼,有些不甚確定地問道:“少俠可是近來名聲鵲起的白衣秀士?”
許清歡坦然承認,“不錯,若無意外,白衣秀士就是在下了!”
鐵如山聞言,忽然豪爽地大笑起來,朝身後三人道:“哈哈哈,你們看,這果然是一場誤會。
白衣秀士鋤強扶弱,行俠仗義,不知道剪除了多少蒙古韃子和漢奸的小命,他即便知道我等的身份,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三人聽許清歡就是近期江湖聲名鵲起的白衣秀士,本來戒備的神情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確實好奇和激動。
鐵如山復又對許清歡抱拳道:“既然少俠就是大名鼎鼎的白衣秀士,那我等也就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
我們四人正是摩尼教之人,因本教之衆崇尚光明,長拜火焰,所以江湖上的朋友也多稱我們教是拜火教。”
“摩尼教?”這回輪到許清歡驚疑了,他沒有想到,眼前的四個人正是日後明教之人。
摩尼教源於波斯,崇拜火神光明,所以後來金庸老先生的小說中,又稱之爲明教。
大名鼎鼎的張無忌和朱元璋,就是出自於明教,也就是現在的摩尼教。
“或許誅殺劉瑾,還真要借用他們的力量!”
許清歡心中念頭急轉,立刻就想到是不是可以借用摩尼教的力量,來完成刺殺劉瑾的任務。
摩尼教既然是日後顛覆元朝的主要勢力,那現在也定然擁有極大的力量,如果能得到他們的幫助,他的任務就好操作多了。
“怎麼?少俠也知道我們摩尼教?”鐵如山好像老朋友一樣,當即自來熟似地問道。
許清歡也想和他們處好關係,於是也不端什麼架子,甚至還輕輕捧了他們一下,笑道:“大名鼎鼎的摩尼教,我又怎麼會不知道?
要不是這些年來,你們堅持誅殺韃子貪官,恐怕如今的老百姓的日子還要更加艱難!”
聽到許清歡的回答,鐵如山四人立刻眼睛一亮,“少俠不在意我等身份?要知道我們摩尼教可是正道中人的邪魔外道!”
許清歡哈哈一笑,“什麼邪魔外道,什麼正派邪派,我只看見摩尼教爲民殺賊,管別人怎麼去說!”
“哈哈哈,好一個管別人怎麼去說!沒想到還是少俠瞭解我等!”
鐵如山早就習慣了別人聽到他們的身份後對他們敬而遠之的態度。
如今看到許清歡非但不歧視他們,反而十分認同他們的理念,頓時有一種遇見知己的感覺。
一個恍若遇見知己,一個有意曲意奉迎,雙方很快就融洽起來。
許清歡也如願以償,得到了他們的接受,一道騎馬北上,往神都而去。
一路上,他也漸漸瞭解到,眼下的摩尼教日子也並不好過,不但元朝朝廷時常剿滅他們,就連同爲江湖中人的正道各派,也紛紛與他們爲敵。
正是因爲這個原因,他們纔對身份十分敏感,輕易不能泄露了身份被別人知道,免得害了自己的同時,也害了其他的同伴。
豐縣雙鼠就是出賣了其他教衆,才被他們四個一路追殺至此,沒想到最終他們沒來得及下手,倒是被許清歡一手了結了。
四人已經同許清歡談好,等一到了神都,就引許清歡入教,到時候大家就算是自己人了。
對於加入摩尼教,許清歡到沒什麼忌諱,反正只要不違揹他自己的良心,還能幫助他完成任務,加入摩尼教也沒什麼不可以。
要知道後世的張教主和朱元璋,還都是摩尼教徒呢!
五人縱馬疾馳,不過三日功夫就已經趕至大元的京城——神都。
這時的神都,還不是後世的北京城,但一樣有着一國首度所具備的大氣。
十幾丈寬的朱雀大道兩側,是鱗次櫛比商鋪餐館,大街上各色人等摩肩接踵。
鐵如山帶着許清歡,離了朱雀大街,又在幾處巷子中轉了其次,終於在一個臨街的酒樓前停了下來。
“佛笑樓?”
許清歡駐馬,看着酒樓的名字,腦中一道電光閃過,想到了什麼。
“不錯,沒有想到吧,這就是我摩尼教在神都的駐地,有倒是大隱隱於市,那些蒙古韃子又怎麼會想到,我們會在他們的眼皮底子!”
鐵如山哈哈一笑,好像非常得意,但許清歡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他終於知道眼前的這個世界,是什麼世界了,這不就是太極張三丰所處的時空世界?
一想到佛笑樓會被天寶出賣圍剿,他就對自己草率答應加入摩尼教有些後悔。
但事情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他也不願意就此放過這股可以幫助自己的力量,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幫助他們消滅天寶的威脅。
許清歡心中思忖着,就已經下定決心,一定要等到天寶還未成長起來時,將之徹底扼殺。
只是他的計劃雖好,但也保不住劇情的發展太快。
就在他們一行人等駐馬佛笑樓前時,緊閉的酒樓中,突然傳來激烈的碰撞聲。
然後許清歡就見着一個人影,從酒樓一側的窗戶翻身而出,正好落在馬上,當即疾馳而去。
“這一幕好像在哪見過?”
許清歡心中一驚,這不就是佛笑樓暴露的那一幕嗎?那逃跑的元軍稅吏,正是後來被天寶殺死的那一個。
一想到這裡,他也來不及和鐵如山招呼,直接一抖繮繩,就要追過去將那稅吏直接殺掉,免得被天寶察覺到佛笑樓的異常。
不過就在他追到窗下的時候,又一個人翻身出來,一下就驚了他胯下的坐騎。
等他好不容易安撫好坐騎,那個稅吏已經逃遠。
而那個剛剛翻窗出來人,則正好趴在了他的馬背上,許清歡定睛一看,這不是李連杰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