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晴剛從洗手間出來便看到迎面走過來的寧輝。
“嘿。”她微笑着跟他打招呼，問道：“還好嗎？不會覺得無聊吧？”
“怎麼會。”寧輝笑着搖搖頭，他看着眼前有着無害笑容的女孩，她給他的感覺就像接觸過的許多一些年輕粉絲一樣，開朗而天真。
寧輝不拒絕和這樣的孩子相處，她讓他有一種無需去費心應對的輕鬆。
關晴笑了笑，目光再一次仔細地落在寧輝的臉上。
“我以爲…”她悠悠地開口道，“你們很久不見，會多聊一會兒的。”
“嗯？”寧輝的眼神在詢問，對她的話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關晴輕輕一笑，目光流轉，寧輝順着她眼神的方向看過去，才知道她說的是田星。
他愣了愣，隨後便會了意。田星也曾混跡演藝圈，和自己也有過合作，想來關晴說的也許是這個意思。
“哦。”寧輝不置可否，淡淡地應了一聲。
“呵呵…”關晴笑了，她停了一下，說道：“他若是知道，自己在你的別人的對話中只剩一字的餘地，想必不免一番唏噓。”
寧輝的笑容有些凝結，他擡眼看着關晴。
“你別誤會。”關晴失笑，“用不着這麼嚴肅的，如果我介意，就不會讓你們獨處了。”她伸出手指搖了搖，樣子有些俏皮，“你們兩人…那不過是一段過去，我纔沒那麼小氣呢。”
關晴嘆了一口氣，略帶煩惱地道：“不過話說回來，我真的很羨慕你，寧輝，你好有本事…直到現在，他跟我提起你，說的全部是你的好…”她嘟了嘟嘴巴，“如果我在他眼裡也能這麼完美就好了…”
寧輝皺眉，卻不知道說什麼好。他想走開，卻只能這麼尷尬地站着。
他下意識地用目光去找尋田星的身影，有一絲怒氣無由來地想從內心深處鑽出來，卻被他用理智按捺了下去。
自己是在生氣？爲什麼。
憑什麼。
誰得罪了他？
是關晴嗎？面對自己男友的前任“男友”，她不僅沒有介意，反而能夠大度地理解。她沒有攻擊，說出來的話不過是出於小女孩心性。
那麼，是田星？面對自己的現女友，坦誠過去的感情生活也是可以理解的行爲。更何況，正如關晴所說，對和自己的這段“過去”，田星甚至是維護的。
所以，自己這氣惱來得太沒有道理，更沒有立場。
想着想着，寧輝倒也真有了一絲釋然。他輕嘆了一口，對着關晴扯了扯嘴角。他仍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然而他已經能試着不再尷尬。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來電。面對這樣的氛圍，這無疑算是一種解救。
“喂？”寧輝對關晴說了聲不好意思，隨即接聽了電話。電話那頭傳來林禾的聲音，她詢問着寧輝什麼時候可以走。
寧輝擡手看了看錶，原來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八點半。
“我可以走了。”寧輝道，“你在下面等着我。”
寧輝掛了電話，對關晴歉意地笑了笑。“公司裡還有一點事在找我，真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了。”
“這麼辛苦啊。”關晴無奈道，“好吧，那隻能放你走了。”她笑着，“下次一定要和我合影哦。”
寧輝點了點頭，朝她笑了笑，四下尋找關老爺子的身影，然後朝他走過去，打算道別。
關晴看着他的背影，笑容定格在臉上。
想起剛剛在寧輝電話裡隱約聽到的女聲，她的眼睛裡浮現了一絲若有似無的輕蔑。
寧輝回到車上，他脫下西裝外套遞給林禾，鬆開領帶，倚在座椅上閉上眼睛沒有說話。林禾示意司機開車，看了看寧輝的臉，似乎是看出一些無力和沮喪，她沒有出聲打擾他。
車子很快便到達寧輝家的樓下，感覺到林禾輕輕推了推自己，寧輝睜開眼睛，坐起身子，準備下車。
“你呢？”寧輝看着一旁的林禾，問道。
“我今天還是住酒店，”林禾說道，“住的地方倒是找好了，只是東西還沒備齊全，所以打算先住酒店，過兩天再搬。”
寧輝點點頭準備下車。
“明天上午九點我們過來接你，”林禾道，“我想，這個公益活動有小孩子，不要帶妝，衣服你自己穿，溫暖親和一點，你覺得呢？”
“行。”寧輝應了一聲，下了車。
林禾看着他離開的背影，片刻後才讓司機開車離開了。
寧輝拎着外套，慢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住宅區裡的樹漸漸地脫落了羽翼，枝椏在風中有些瑟瑟的模樣。秋盡冬來，總是這樣的天氣。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寧輝對這樣的季節尤爲熟悉，不，也許這樣的感覺僅僅是出現在這個城市、這個地方。就彷彿踏進這裡，沁人的寒氣就會迎面撲過來，然而乍暖還寒，讓寧輝恨又恨不起來，只想找個地方窩進去，隔着玻璃窗，早晨看朝陽、晚上看寒星。
最好，是和誰窩在一起。
呵呵，寧輝輕輕扯了扯嘴角，突然覺着有些冷，他無奈地看着一直拿在手上的外套，不禁又笑自己傻。
這樣的感覺，就像是老去。
也像是孤獨。
寧輝走進大樓，按下按鈕走進電梯。就在電梯門剛要合上的時候，一個人快速地閃了進來，電梯門合上，這個人便成功地侵入了寧輝的小世界。
寧輝沒有轉頭，也沒有擡眼。他聞得出來那人身上熟悉的味道，這味道和這初冬夜晚的清寒，尤其相襯。
電梯緩緩上升，那人端着性子沒有說話，一直到達了指定樓層，電梯門打開，寧輝的腳剛要跨出去，那人卻搶着按了關門的按鈕。
“不要這麼幼稚，”寧輝嘆了一口，說道，“有什麼話你就說。”說完便按下按鈕，走出電梯，邊走邊摸着鑰匙。
“都說好馬不吃回頭草。”田星冷笑了一聲，“看來，我可真是高看你了。”
寧輝停下
手中的動作，思考了一下他話裡的意思，片刻後，他沒有接話，繼續找出鑰匙打開門。
“那個林禾，你別忘了當初她是怎麼離開的你。”田星跟着走了進去，說道，“你沒有了事業，她一樣還是會走，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還是說，你已經愛到這個地步，明知她愛的根本不是真正的你，你還是硬要…”
“這個，我自己會考慮清楚的。”寧輝放下手中的東西，說完便默默地站着，無聲地下着逐客令。
田星僵着，他不是沒看到寧輝冷淡的臉色，可怎麼都邁不開步子。
“我不明白，你爲什麼還會選這種背棄過的女人…”田星說道，他有些憤然地撇開臉，“我最鄙視那種隨便兩句話就被哄得團團轉的男人。”
寧輝皺眉，用力背過身去，說道：“我不想聽你的指責，何況這還是我的私事。你走吧。”
田星聞言，聽出他口氣裡的堅定，一時心急，衝動之下便上前揪住寧輝的衣服逼他轉過身，用雙手扳住他的肩膀。他的動作很快，力道不小，寧輝熟知他這些伎倆，也清楚自己的力量很難掙脫他，於是便沒有試圖掙扎，只是任由他動作，冷笑道：“田星，沒想到兩年的時間沒能讓你有一點長進？”
田星呆了呆，手上的力道稍稍放鬆。
“是啊，兩年了…”心中的委屈化作一股酸氣直往鼻頭上涌，田星吸了吸鼻子，用力將之壓下，說道：“你寧輝的事業更上一層樓，情感也有了歸宿。我呢？”他盯着寧輝的眼，“我還是那麼蠢…”
寧輝和他對視，那一瞬間，看着田星脆弱的眼，他覺得自己就要鬆懈了。
然而就算是鬆懈，或者是徹底瓦解心房，在他而言都不覺得奇怪，一如當初他默許田星的走進。
全因那雙眼睛，實在是太有辦法。
然而，寧輝卻想到了關晴。更有遠者，他想到了曾經出現的葉佳寧。
這兩個人，不能說沒有橫亙在他們之間，始作俑者，不也是眼前的田星？
“田星。”寧輝的表情柔和了下來，他輕輕笑道：“你爲什麼就是喜歡把自己置於情聖的位置？以前是，現在也是。這兩年，你不也沒有閒着？現在又如此表現癡情，你不覺得矯情嗎？”
田星聽了他的話，一時間有些心虛氣短，他想起自己曾夜夜流連在各種俱樂部，在不同的陌生臉孔上尋找着新鮮和刺激。寧輝他說的必定是這些，然而…
“我…不是，”田星說道，“我可以…”
“夠了！”寧輝看見田星臉上閃現出的心虛，心裡煩躁起來，他打斷田星的話，音量高到自己都呆了一呆，他深呼一口氣，繼續道：“這些話你沒說累，我聽得累。”
田星先是呆了呆，接着便再也無法掩飾自己的表情。
有一種屈辱一直悄悄地隱藏着，被自己無視着，也被自己粉飾着。
然而今天，隨着寧輝不屑的口吻，它赤裸裸地從田星身上掉下來，甩了一地。
那是屈辱，也是田星的自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