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想着如何逃離,伍安隅便越是發現難有可乘之機。
小房間裡的一切都太過簡潔,以致她無法從當中找到一絲可以利用的東西。
而且那些東西全是軟物,能移動的東西沒有一絲是堅硬的。她無法拿那些東西傷害自己,也無法用那些東西製造出傷害。
她甚至還不能利用裝病裝死這種伎倆。
有一次她身體感到少許不適,謝凱風已經給她送來了藥,說熱能探測器檢查到她的體溫偏高。
他只說了熱能探測器,可伍安隅很清楚,還有更多監測着她的儀器,他並沒有說出來。
這些儀器能夠隨時監測她的生命特徵,她裝病只會引起其他人的懷疑,讓他們更加防備。
她必須從其他方面尋找突破口。
“之前我送過來的那本小說,你看完了嗎?”和往常一樣,謝凱風每天都會抽出一點時間過來。
他在她隔壁的房間中,也是空蕩蕩的一個房間,偶爾有一套茶具在那邊,謝凱風會在那裡喝茶。
而兩人中間隔着金屬護欄,謝凱風顯然一直對她有所戒備。他還是一身筆挺威嚴的軍裝,腰間掛着配槍,整體給人一種強勢的壓迫感。
伍安隅坐在牀上輕輕打量了他幾眼:“你說《雲圖》?看完了。”
她看書的速度有些慢,而且還總是思考着逃離的方式,花了將近一個星期才終於看完。
“覺得如何?”
“你是指裡面關於星美的故事嗎?”伍安隅問。
這本書裡面有六個故事,其中一個故事的主角叫星美,是一個克隆人。看書的時候,她看到這裡,心裡就隱隱生出一些預感。
此時謝凱風這一番話,她可以百分百肯定,這一本小說不是隨意給她打發時間的一本書。
“說說你的看法。”謝凱風沒有否認她的提問。
“星美是一個偉大的殉道者,爲了讓克隆人的覺醒慷慨就義。”伍安隅隨便提了自己的看法,明亮的眼眸注視着謝凱風,想看看他到底買什麼關子。
但他的儀態沒有絲毫變化,她才又不緊不慢繼續說:“但我不是她,我不會做她那種事。”
“你當然不是她,也沒必要做她那種事。你可以比她更加偉大。星美只是給人們埋下一顆思想的種子,但你能直接改變無數克隆人的處境。”
“謝少帥,這頂高帽,我承擔不起。”伍安隅不聽恭維。
“你應該試過了才說這種話。你不願改變是因爲駱家,但駱家並不值得你爲他們付出。”
“他們並不如你所認爲這樣好,你看看,你來這裡已經超過半個月,可他們沒有任何行動,足以說明他們對你不如你所想在乎。”
“我警告過駱琛很多次,你在我手中,但他沒有半個字回覆。”
“或許在他們眼中,你也只不過是一枚棋子,到了現在這個時候,應該放棄了。他們不會再管你的生死,也不再在乎。”
謝凱風面無表情,冷淡地說着殘酷的話語。
“你撒謊!他們一定回來帶我回去!”
一句句話語一針見血,伍安隅泫然欲泣。當謝凱風的話全部說完,她終於忍不住埋臉在膝蓋上“嗚嗚”地哭泣起來。
她的哭聲無助悲痛,好像整個世界都崩塌了一樣,在一座死寂的空城當中,只有她孤零零一個人,她被人遺棄了。
“你不必那麼難過,畢竟活着就是要向前看。”
謝凱風從外套的內口袋中拿出一條手帕,走到護欄前面,從間隙遞過去。
伍安隅肩膀一聳一聳地抽泣着,從膝蓋那裡擡起一隻眼睛望向謝凱風,看着他手中的手帕,打量了他一會兒。
最終,她還是拖着無精打采的身體緩緩朝他走去。她控制不住抽泣,一邊哭一邊走。
從他手中接過手帕,伍安隅哭得更加悲痛。
“嗚嗚”的哭聲搶去了謝凱風大部分的注意力,這聲音似在心裡翻涌的浪潮,不斷地拍打着他的心房,讓他心裡面也生出了悲哀的迴音。
忽地,他感到有什麼碰到他的腰間。他的注意力被哭聲着,僅僅是半秒的時間,他意識到不妥,然而腰間的配槍卻已經被伍安隅搶走。
她飛快扣動扳機,一手伸出欄杆以手臂扣住謝凱風的脖子,“砰”地朝他的膝蓋上射了一槍,然後以槍抵住他的腦袋。
頓時血流如注,然而他的褲子是黑色的,那觸目驚心的顏色都被隱沒了,直到緩緩滴答在地上,血色的鮮花在地上綻放。
伍安隅的手微微顫抖着,心臟“撲通撲通”跳動,發出好大的聲音。但此刻,她不得不抑制這種緊張的情緒,不能讓自己露出破綻。
謝凱風吃痛,他的重心不得不轉移到另外一隻腳。
“看來,我太小看你了。”他笑出聲,在胸腔那裡發出了沉沉的濁響。
“女人的眼淚真難消受。那一滴滴柔弱得讓人心的情緒裡,竟然暗藏殺機。”
伍安隅分不清他是譏笑她利用他的同情心,還是隻是單純一句感嘆。
但不能否認,此刻她心裡對他有一絲愧疚,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些所謂的斯德哥爾摩綜合徵在作祟。
“抱歉,讓你失望了。”伍安隅吸吸鼻子,讓僞裝的眼淚全藏回去。
“我沒有失望,我更加欣賞你了。”
“多說無益,讓你的人都退下去吧,並且打開這一扇護欄。我知道這一切都能打開,你不必故弄玄虛。”
在他們說話的時間裡,護衛已經如悉進入到小房間當中,他們舉起了槍,紛紛對準伍安隅。
但伍安隅絲毫不畏懼:“謝少帥,避免受更多皮肉之苦,讓他們出去,遠離房間。或許我不會馬上殺了你,但往你身上打幾個洞,這是沒問題的。”
“夫人你真了不起,大大出乎我的意料。都出去。”
謝凱風一聲令下,護衛紛紛離開房間。
聽着腳步聲漸遠,伍安隅又才說:“打開護欄。”
她的話語一落音,“軲轆軲轆”的聲音開始響起,金屬護欄往上升,有一處橫着的欄杆正要分隔開兩人時,伍安隅拉開保險,扣動扳機。
“砰”的一聲,子彈擦着謝凱風的眼角飛過,他微微頓了半秒,伍安隅飛快從地上翻滾過去。
謝凱風的反應迅速,立即俯身擒獲那一抹嬌小的身影。一雙寬厚有力的手緊緊抓住了她的脖子,無法擺脫的疼痛蔓延至背脊。
纔剛間曙光,那麼快就再次被他捉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