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蔚藍的海面上,浮動着一片片輕盈明亮的喜光。海浪從遠方涌至山崖腳,撞擊出一朵朵潔白的浪花,彷彿白色的櫻花開滿崖腳。
海鳥唱着嘹亮的讚歌,在迎着晨光,在海面上盤旋。
近處是林鳥,與海鳥相比較,軀體嬌小很多,唱出的歌聲清脆短促,婉轉動人。
宇文約翰卻對這種美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黑着一張臉坐在餐廳的桌子上。
早餐隨時可以端上餐桌,在餐桌另一邊的駱樂不等人來,已經在津津有味地吃着,盤子上的食物幾乎被他吃光。
而宇文約翰沒有下任何吩咐,就連放在面前的一杯水,他都沒有喝一口,也沒有看一眼。
顯然他並不是等早餐,而是在等人。
駱樂邊吃早餐,目光邊往宇文約翰身上瞄過去。他當然看出來宇文約翰心情不好,可他不知道原因,他也不想問。
小傢伙是非常偏心的,要是坐在那邊的是伍安隅,他肯定一口一個“媽媽”鍥而不捨地哄她。
至於換了其他人,就算是駱琛,他都不會那麼好耐心,更別說這裡的人是宇文約翰。他瞄幾眼過去,都已經算是關心。
吃完早餐,駱樂自覺收拾餐盤餐具,放到邊上的收集機器中。
他身穿藍白色的軍服,合身鋒利的剪裁削出他比平常人壯實的身材,威風莊重之餘還充滿朝氣活力,整個人神清氣爽。
就這麼佇立着,他就是初春最靚麗的一道光,驅去深冬的暗霾。
“約翰叔,我要出門了。等會兒看到我媽媽,可以不可以幫我告訴她,我今天要出海學習水下作戰,所以要提早出門。”
駱樂帶上軍帽,一雙明澈的眼睛望向宇文約翰。
他的目光很純粹,似一顆看不到雜質的寶石,也似最讓人心曠神怡的碧海青天。
當目光與他對上,宇文約翰臉上的陰鬱散去了不少,他點點頭:“好。”
看着駱樂轉身離去,宇文約翰低頭看看時間。這都什麼時候了,夫妻兩人還不出現?實在太氣人了。
駱琛那混賬,又再次放他鴿子!真的是個混賬男人!
“媽媽,老爸,早上好。”
身後忽地傳來駱樂的聲音,輕快明亮,似小鳥唱歌的聲音。
宇文約翰回過頭,正看到駱樂在擁抱自己的母親。
誰能看出來,小傢伙很愛自己的母親,但不是那種沒主見的愛,而是很深沉卻又很獨立的愛。
“今天我要出海訓練,現在就要走了。媽媽晚上見。”最後輕輕吻了吻她,駱樂才離開。
原本讓宇文約翰說的話,小傢伙自己就先說了,宇文約翰自然沒必要再重複一遍。
欣慰地看着女子和少年,他的目光逐漸往下移動,臉色也一點點變得陰沉,他黑着臉,用相當憤慨的目光盯着輪椅上的駱琛。
“不聽醫生言,吃虧在眼前,駱琛你是不是想死?你這種狀況還半夜溜出去,是不是想第二天讓人幫你收屍。”
伍安隅推着他走近,宇文約翰義正辭嚴地教訓他,彎曲着手指頭在桌子上敲得“咔咔”作響。
“收屍”兩個字嚇得伍安隅的臉色煞白。駱琛說問題不大,她就認同了問題不大,可沒想過那麼嚴重。
手掌受到了一下撞擊,駱琛緊緊地握住她的手。
“宇文,你不要信口雌黃,我老婆心血少,不能被你嚇。他亂說的,你不要信以爲真。”
駱琛心疼老婆,連忙解釋並且安撫她。
宇文約翰意識到自己說得過了,看了伍安隅一眼,咳嗽了一聲掩飾尷尬,連忙喊來早餐。
“我只是希望你自己重視一點。你就不能忍一忍嗎?一定要老婆陪着才能睡覺嗎?以你身體的狀況,還不是隻會給安隅添麻煩?”
宇文約翰一邊擺弄餐具一邊叨叨絮絮教訓駱琛,愣是地將自己那點“我孤獨寂寞,你也別想好過”的心思隱藏起來。
“實驗室那麼安全,你不睡在裡面,還到處亂跑,有沒有想過其他人會很擔心你?”
他忽地頓住,眼尖地捕捉到駱琛衣領之後的紅色印記,臉色更加陰沉。
“好你個駱琛,這種狀況,你都不管住下半身!”
憑什麼他風流快活,自己就要寂寞孤獨?宇文約翰越想越氣,越想越不平衡:“你就不怕後遺症,再過一個月都不能走路嗎?”
駱琛一臉滿不在乎,可伍安隅卻被他嚇得臉色蒼白,拿在手中的黃油刀滑落掉到地上。
她臉上露出驚恐:“那麼嚴重?”很快,她的眼裡浮現出懊惱的神色:“抱歉,不怪駱琛,是我自己主動的。”
宇文約翰一愣,更加悲憤,然而他此時唯有咬咬牙,勉強擠出笑容:“我隨便說說而已。”
駱琛笑而不語,重新拿起一把黃油刀,替伍安隅抹了一塊麪包遞給她:“他說的話,你就信個主語算了。”
宇文約翰在伍安隅看不見的角度,狠狠地盯着駱琛,恨不得打他一頓。
嗯,或許這是個好主意。駱琛健康的時候,他一根毛都動不了他,可現在趁他病要他命,不是至理名言嗎?
不,或許現在立即就可以先報一次仇。
鴛鴦色的眼眸掃過正在倒果汁的男人,他冷冷道:“駱,我提醒你,在做檢查之前,你可別吃東西。否則影響檢查結果,你自己負責。”
駱琛攤攤手,將果汁放到伍安隅跟前。
雖然伍安隅和駱琛都是宇文約翰最喜歡最在乎的兩個人,可對兩人的態度卻截然不同。
對駱琛是相愛相殺,對伍安隅是捧着怕摔,含着怕化。
那麼多年了,駱琛對此習以爲常,反正他沒少欺負宇文約翰,兩人冤冤相報根本無法了。
吃不吃早餐,駱琛並不在乎。然而伍安隅卻怕他餓着,連忙加快進食的速度,好讓駱琛做完檢查就能吃早餐。
“你慢點吃,彆着急。”駱琛猜到她心裡所想,柔聲勸說。
宇文約翰壓着眉頭看他們秀恩愛,非常不爽。
伍安隅聽不進他的話,駱琛只好又說:“安,你急也沒用。看看他,他沒吃完,就算你吃完,暫時也沒人幫我檢查。”
宇文約翰愣了愣,幽幽地擡起頭,沒想到駱琛竟然將他拉下水,這個人太陰險了!
“慢慢吃,不着急。”宇文約翰笑着說,心裡早就掐死了駱琛一千遍。
“好吧。”
兩人都這麼說,伍安隅只好放慢進食的速度。
駱琛對此很滿意,他不緊不慢地將目光投放到宇文約翰身上。
“宇文,我有事想問你,關於我的身體。”
“只要你謹遵醫囑,不亂來,那就不會有問題。最好在徹底痊癒前,一直留在實驗室。”
宇文約翰充滿怨氣地回答。
“我想知道輻射對我身體的影響,會存在多久?有沒有辦法消除?”駱琛繼續問。
“遲點幫你做個詳細的報告再回復你。”宇文約翰還是不正面回答。
駱琛微微擡眸,知道他在耍花樣,想了想他纔開口:“我準備和安再要一個孩子,已經在計劃的日程上了。”
“就算你們要孩子……什麼?!”宇文約翰驚叫一聲,滿不在乎的口吻突然緊張起來。
“你別亂來,現在要孩子很大可能造成基因突變,孩子留不得。至少要等到明年,到時候檢查過沒問題,再要孩子。”
駱琛挑挑眉:“你早該那麼爽快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