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永安!”

眼見來人,三人眼前一亮,思寧嗖得一下竄至蘇永安面前,“永安,我是思寧,你四哥。嘿嘿,我還以爲,你至少會等到他們兩個破殼纔會回來呢,好快!”

蘇永安平復了一下呼吸,將自己的注意力從懷中三枚搶地盤的蛋中挪開:“大哥呢?”

“大哥和二哥就在水藍星上,估計再一會就會回來了。”豔粼款步走來,低聲嬌笑。

如月觀察着蘇永安的面色,柔聲道:“對這幾個小傢伙很意外是吧,大哥估計你會生氣,所以一直沒提給艾拉斯卓解咒之事。只是到底生命無辜,永安你……”

如月話還未說完,蘇永安懷中方纔還在搶地盤的三顆蛋,當即明白了她未竟之意,同時停止動作,兩隻碧卵自蛋殼表面不斷的向外冒着水流,似兩隻汩汩而出的深海泉眼,大白蛋繼續冰封,向下墜着大冰碴。

蘇永安無奈一笑,“雖然有些吃驚,但我現在也算接受良好。只不過,原先的計劃可能會被打亂。”

“計劃?什麼計劃?”遠處騰武帶着德江、海軒走來,加入幾人的交談。

同是一身黑衣,騰武身着便是一身霸氣,子倉身着便是一身邪氣。子倉視線瞬間定在了這位和自己撞衫的男子身上,代爲回答道:“永安原本計劃是想要將艾拉斯卓帶去修真界,現在又有些不確定了。”

騰武目光一動,“帶走?永安莫非……”

蘇永安倒是未對這點諱莫如深,只是鎮定點頭。

當在心魔劫中看到了艾拉斯卓那張瘋狂的面孔時,他便已知,自己某些方面的認知可能發生了偏差,雖然這個結論讓他始料未及。

心魔,就是將曾經心底諱莫如深、不斷掩飾的部分深挖出來,無限放大。

回顧心魔中艾拉斯卓的種種質問,讓他不由嘆息,或許自己一開始對待艾拉斯卓的方式便有偏差,再加上後來他無意中犯過的三次錯誤,這才成就了他們今日的因果,他昔日的心魔。

原本,他此次歸來,就是想給他一個機會、詢問他是否願去修真界。畢竟艾拉斯卓身爲一位純血脈冰鸞神獸,以此界天道,根本無法長久生活,遲早會被天道排斥到修真界。

現在去,與以後去,反正都是要去,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

但誰想卻莫名遭遇喜當爹的神轉折,讓他再次萌生退意。

或許,此刻,他應該順心本心……蘇永安眼中精光一閃而逝,嘴角笑意越發溫柔。

子倉眼見蘇永安面上的表情,不自覺打了個冷戰,小心後退了兩步,“嘖嘖,我說,我最近可沒有惹你啊。”

如月問出心中疑惑:“永安,你接受他,是因爲這三顆蛋?”

默默將艾拉斯卓之事做下定論,蘇永安笑着搖頭:“子嗣的因果,可以教導之恩解決,無關上一代。畢竟此三蛋又不是艾拉斯卓所生,我們之間並未有任何肉.體、情感上的糾葛,他做的,只不過是培育罷了。而我之所以願意給他被接受的機會,大概是由於我曾經太過自負、做了三件錯事,以至於心境上有了鬆動。”

至於他內心到底是否動了情,這事太過飄渺。

也或許是動了吧,只是他的情太過稀少,迄今爲止亦只是隱約察覺……

思寧佯裝成熟點頭,似有所悟。

蘇永安手指在三顆蛋上輕點了點,換得三顆蛋的親暱磨蹭,他眼中精光閃現,溫柔揚起嘴角,彷彿方纔甫見三蛋齊聚時的僵硬只爲錯覺一般,輕笑道:“大哥,我有個提議。”

半月後,當艾拉斯卓趕到水藍星時,此處已人去樓空。

憑藉平等契約的隱約感應,艾拉斯卓知曉蘇永安暫未離開,他心中升起強烈的緊迫感,急忙循着契約的感應,調動冰鸞一族所有能夠調用的力量,再次踏上追尋之旅。

時間彷彿再次回到四十年前,曾經自己初暴漏身份、蘇永安將他甩掉離開,他契而不捨追尋,直到最後追上了步伐。

此時,艾拉斯卓不由虔誠祈禱,歷史能夠驚人相似,這次也務必讓自己追上他,追上他的步伐。

循着蘇永安的足跡,艾拉斯卓見過了蘇巖峰、方楠、方茜、歐內斯特、古秋平、凱麗等人,然而,每一次都與蘇永安擦肩而過。

直到某一天,他追尋的足跡停在了冰星上,這一刻,他清楚的感覺到,蘇永安已經離開了,他離開了這個世界。

幾天後,他發現,曾經摺磨着他的每月一次的咒發,莫名的沒有再來。他清楚的明白,以自己現在的實力,並未能超越騰武,此現象只能夠得出了一個結論,對方主動解除!

咒術的解除,將他的失落推至極致,那種似被完全放棄的感覺瞬間席捲而來

一直以來心中的支柱崩塌,讓他差點崩潰。

上一次,他培育出三顆蛋,來堅定蘇永安會回來的信念,而這次,他除了平等契約外,一無所有。

失落、不安、絕望、晦澀,充斥着他的世界,讓他意志消沉、鬥志磨磋。

他站在冰星上仰望頭頂天空久久,心中戾氣惡意無限增生,他猛然變身、化爲一隻巨大冰鸞,用碩大的身體將冰星上的人們建造的愛意雕塑毀的七七八八。

當最後發泄完,他無力的蜷縮起來,體表瞬間被厚厚的冰層包裹、化爲巨大冰雕,在寒風戾雪中自暴自棄的橫臥棲息。

第一年,他絕望,想他。

第二年,他絕望,想他。

第三年,他絕望,想他。

……

十年後,包裹着艾拉斯卓的厚厚冰層轟然破裂,高大的冷肅男子急匆匆的自其中大踏步走出。

他想他!

想到抑制不住!

想到即將瘋狂!

他要出去尋找,尋找任何一絲蘇永安留下的蛛絲馬跡,以此慰藉心中讓人抓狂的思念。

水藍星上的騰蛇們早已全部遷徙入修真界,但是由於騰蛇一族的與世無爭,此消息暫時無人得知,以至於他們離開的十年後,此處除了海蛇比十年前多了不少,其他的並未多少變化。

艾拉斯卓克服了鳥類對水的天生抗拒,漫遊在水藍星海底,不放過任何一處角落,以求尋到任何蘇永安曾駐足的痕跡。

半月後的某一日,從最初的確定目標尋找,到最後的漫無目的尋找,當艾拉斯卓已經將尋找作爲機械式的行動時,他在一處隱蔽的海底深淵內捕捉到了一絲微弱的氣息,一絲蘇永安獨有的、溫潤中帶着與生而來清冷的微弱氣息。

一般來說,一個人的氣息在海底根本不可能歷時十數年經久不衰,除非被人刻意保存過,一念至此,艾拉斯卓死寂已久的心再次活躍起來。

他迅速潛入海淵,在其中各處仔細搜尋,直到在一面被叢叢海草覆蓋的牆壁上,看到了一行小字。

蒼勁中透着溫潤殺氣的字體,一如他記憶中的樣子,此處雖不過短短兩行,卻讓艾拉斯卓看到了希望:

“艾拉斯卓,當你找到這裡時,便說明我們之間或許有緣。

至於這份緣能夠走多遠,便由天來定奪吧。”

艾拉斯卓任憑自己激動的心差點跳出嗓口,堅定的伸出右手,看着兩行字後面的手印。

在他絕望時再次看到希望,又怎會放棄。

縱使緣淺,我也會給你爬出來一條通天坦途。

永安,等我。

寬厚的手掌按到了巖壁上的手痕印中,牆壁內容再次發生變化。

兩行小字變爲一行:墨紋星郊外別墅。

蘇永安早墨紋星上的別墅資產,早已在他離開前轉給了蘇巖峰。

對於艾拉斯卓的到來,蘇巖峰很是不悅。他甚至將蘇永安留下的寶貴的防禦系統與靈石,都用來阻擋艾拉斯卓的進入上。一連數年,都未給他入門的機會。

索性艾拉斯卓知曉蘇永安對這羣親朋的在乎,從始至終,都未動過武。

三年後,在蘇巖峰的一次外出後,別墅中的靈石終於消耗殆盡,艾拉斯卓如願進入了別墅中。

然而,無論他在別墅內部如何搜尋,都未尋到任何蘇永安的痕跡或氣息,就在他開始懷疑是不是蘇巖峰將重要物品揣走了時,他的目光落到了前院的墨湖之上。

沒有猶豫的,他一頭扎進湖底,果在此處發現了第二道信息。

湖底的牆壁上只有一道選擇題:

你當初派人轟炸這個湖底,知道甜雨在裡面嗎?

a、知道。

b、不知道,但隱有猜測。

c、最初目的是爲了拖延騰武時間,其他是誤傷。

d、其他。

艾拉斯卓抿了抿脣,果斷將手按在d上:“不是我。”

當初,他確實對甜雨的存在很介意,對於這個無時無刻不在向他炫耀她與蘇永安感情的女人,他是嫉妒的,以至於在她明目張膽的被蘇永安抱入別墅後、派人狠狠查了一番她的蹤跡。

雖說如此,但他做事向來有分寸,縱使在最後瘋狂的時候。蘇永安真正在乎的人,他向來不會碰觸其逆鱗。

他的計劃縱使再好,又如何會逃過族內長老們的法眼,那些人不過是洛倫佐對自己的幫助,而長老們又默不吭聲的在其中添了一把火罷了。

思緒快速運轉,結合曾經甜雨的種種反應、與這墨湖,他瞬間反應過來,原來曾經甜雨再次蛻皮,而此處被人轟擊過……

往事種種回朔眼前,最開始時,他還沒有後來的瘋狂,當時他還對未來生活心懷暢想。

後來,這份真摯的期待,在一件件事中被磨平、消耗、消失殆盡,漸漸變爲扭曲。

已經陷入誤區的自己,契約、綁定、培育蛋,在這些動作後將蘇永安越推越遠,只是不知他還是否有機會重來。

隨着他手掌與手掌印的貼合,牆壁內容漸漸改變:博比星方茜住所。

艾拉斯卓怔怔的立在湖底,半晌,竄出湖面離開。

他不會去想,若他按在了其他選項上,是否會出現其他結果,只要他此刻的結果是好的,就好。

在一刻,他隱約碰觸到了蘇永安的思想,以及他想尋求的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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