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顏她果真死了?”屏風後,終於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十分平淡。
“是。”陳霄的頭不禁低得更深了一些。
轟!
毫無徵兆,陳霄像被火車撞擊,整個人一下向後飛了出去,半空中便在瘋狂吐血。
然而陳霄硬是一聲不吭,落地之後即便全身痛得要命,仍然強撐着站了起來,維持原來的垂臂躬身的姿勢。
蒼老而平靜的聲音再度響起:“兇手是什麼人?”
“暫時不知。”陳霄道:“從驗屍結果來看,師妹和百變修羅花見月應該是在高空交手時同時遭到雷霆轟擊而亡,但卻有第三者在事後以石頭砸碎了她們的頭,並且奪走了元丹。”
“遭雷擊而亡?以清顏的修爲,即便躲閃不及,也不至於連一兩道雷霆都扛不過。”蒼老的聲音依然平靜。
陳霄恭敬地道:“支援部隊在趕赴現場前,曾經捕捉到她們交手的地方有峰值極高的能量反應,初步估算有上百道雷霆能量的總和。”
“嗯?”蒼老的聲音有了一絲拔高,沉默了數秒之後道:“帶清顏下去吧,好好安葬。”
“是。”
陳霄上前,將焦黑的屍體抱起來,退出了這座讓他覺得寒冷的宮殿。
一擡頭,陳霄就看見整個小島上空烏雲滾滾,雷電頻頻,而在小島之外卻是晴空萬里。
天境強者,精神影響物質,一怒而天地共鳴,可不僅是謠傳而已。
看起來,爺爺真的很怒。
“想必,爺爺也已經察覺到了,最後坐收漁翁之利的人,很可能是一名天境強者,這人以自身意念操控雷電大量聚集,轟死了師妹和花見月二人……那傢伙一定很強很強,不是一般的天境強者,應是天境中品甚至更強,可到底會是誰呢?”陳霄看着懷中原本美麗美麗清絕的小師妹,不禁悲從中來,眼淚不斷流出,流露仇恨得近乎癲狂的光芒,臉上的肌肉顫慄起來:“不管那傢伙有多強,師妹我都會爲你報仇的,因爲……你是我的,只有我能愛你,也只有我能殺你!你即便死,也只能死在我的手裡,誰也沒有比我更有資格將最完美你破壞掉!”
“嗚啊啊啊啊……”
想到自己永遠不能在見到師妹,陳霄放聲痛哭,就像被搶走了糖果的孩子,一邊哭一邊抱着武清顏的屍體登上了一艘磁浮艦,迅速離開了這座島嶼。
陳霄畢竟不是天境強者,所以並不知道天境強者的一些禁忌,而最隱晦且不被外傳的禁忌之一,便是雷霆。
理論上,天境強者精神強大,可以精神影響物質,以念頭殺人,造成風雲涌動甚至電閃雷鳴,然而,能夠製造出雷電並不代表能夠操控雷電。
就算是天境上品強者,也無法以自身精神將數以百計的雷電聚集一處,否則,雷電聚集不起來,自己反而是要精神重創。
因爲……雷能傷神。
雷霆是天地至陽之力,而元神屬陰,前者對後者有天然的剋制效果。
所以,天境武者可以通過元神擴放而影響雲氣運行進而催生雷電,但卻絕對不可能控制雷電。
故而,在都天宮中,十分清楚其中關竅的屏風後的那個男人並沒有對神秘人的身份進行過多的揣測,在他看來,這更像是某種科技所產生的效果——
有人研究出了可以操控雷電的科技。
這樣的揣測,出現在武賢陳琛的心中,因而引出絲絲忌憚。
因爲,哪怕強大如他,對於雷電也是有着足夠的敬畏。
若真有這種科技存在,對於他這樣的天境強者,都可能造成極大的威脅。
於是……就在陳霄離開島嶼沒有多久,島嶼某處有地下密道緩緩打開,一艘磁浮艦起飛,帶着武賢的命令,查找真相。
……
與此同時,第一空間跳躍點對面的距離地球無比遙遠的一片星空……希望星。
一座天然的絕地要塞上空,天氣陰沉,灰雲瀰漫。
忽然,一股無形之力,猶如天之手,一下將所有云氣一下震出十幾公里遠。
而造成這一切的,是位於這座絕地要塞中心地帶的一座以巨石砌成的巨型城堡建築中的某個男人。
這個男人長得極爲魁梧,本是長了一張還算端正的面孔,然而五道從額頭一直蔓延到下巴的猙獰傷痕,猶如五條紅色的蜈蚣在攀爬,直接就讓這張面孔變得有些弔詭可怖。
尤其是在他不笑的時候。
而他笑起來,那五條疤痕就彷彿活過來,顯得更加恐怖。
明知道自己笑起來很難看,但熟知這個男人的人都知道,這男人喜歡笑,越怒越笑,笑得越大聲就代表最近有人的下場會越慘。
這個男人,是希望星五大勢力之一的天羅府府主,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名,只知道他自稱——羅極道!
“吃吃吃吃……”寬敞的大廳中,響起羅極道發出的白癡般的笑聲。
這一笑,立刻露出一口怪異的牙齒。
之所以說他的牙齒怪異,是因爲他的牙齒跟正常人不同,每一顆居然都是犬牙一樣尖銳。
所以他笑起來,才格外讓人覺得驚悚。
事實上,這不是因爲他有基因突變,這每一顆尖牙,都是羅極道自己用銼刀一點點磨出來的。
這樣一口好牙當然不能浪費,所以每當羅極道興奮起來戰到狂的時候,喜歡張開血盆大嘴撕咬生吃對手的血肉。
大廳中密密麻麻站了上百人,聽着怪異甚至滑稽的笑聲,卻沒有一人敢發出一絲聲音,更不敢露出一絲表情,全都繃緊的臉。
曾經有一個羅極道最寵愛的女弟子,因爲仗着寵愛在背後議論了一聲師父笑起來好難聽,就直接被剝皮之後丟進希望星特產的食人蟻巢穴中,最後連骨頭渣都沒剩下。
自那之後,“百變修羅”花見月就成了羅極道最寵愛的弟子。
而現在,這個弟子死了,下方站立的百餘名弟子自然是噤若寒蟬。
一般而言,越是高手,對衣鉢傳承就越是謹慎,越會精挑細選,可是在希望星上,衆武道高手之中論所收弟子之多,羅極道敢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從這點就可以看出,羅極道的確不同常人,這樣的人,往往性格乖戾,很多時候不能以正常人的行爲方式來揣摩他接下來的行爲。
白癡般的笑聲持續而來十幾秒才最終停止,羅極道目光掃視下方衆弟子:“你們中很多人應該都已經知道了消息,我派花見月去地球弄一顆異獸元丹回來研究研究,結果反被人弄死了,具體是誰弄死的不清楚,但現在我們要討論的議題是,怎麼做掉陳琛!”
很多人聽到這番話,不禁暗吞口水,臉上抖動。
他們心中都在大呼,不是啊府主,我們雖然知道花見月死了,卻完全不知道她是去地球偷元丹了啊,請您老人家做這種嚴重損害兩星球和平的事情的時候不要說得這麼大聲好不好?而且,大師姐死去跟做掉陳琛之間有什麼直接因果牽連嗎?
那可是陳琛啊,武賢陳琛,武道文明最偉大的開創者,這樣的人物,是想做掉就能做掉的嗎?
“你們怎麼都不說話?雖然不知道最終的兇手是誰,但花見月終究是因陳琛的徒弟武清顏而死,徒債師還你們覺得有問題嗎?”羅極道微微瞪眼道。
一衆弟子都連忙開口,擺正立場,這個高呼“陳琛該死”,那個大叫“殺陳琛老賊爲師姐報仇”,一時間羣情激奮起來。
羅極道哈哈大笑,臉上的疤痕像五條蜈蚣不斷在跳舞,重重一拍座椅的扶手,盯住衆弟子中的某人,看了一眼這人胸口上寫有名字的銘牌:“好!你,對就是你,熊初二,你剛剛叫得最大聲,我就將這個艱鉅的任務交給你來完成!”
叫得很大聲的名叫熊初二的弟子聞言兩腿頓時一軟,原本因爲激動吶喊而漲紅的臉色瞬間變成像是死了老婆一樣的煞白,後悔的情緒瞬間充斥心頭,眼神驚恐地吶吶道:“府、府主,我不是這個意思……”
羅極道的眉頭頓時緊皺,道:“你是在怕死嗎?身爲殺手,連面對目標人物的勇氣都沒有,活着也沒用了!”
說着右手食指輕輕一點座椅扶手,一股霜白如閃電般沿着地面竄行到了熊初二的腳下,隨即,碰的一聲,化爲冰雕的熊初二一下炸成了無數冰屑!
周遭的弟子一個個面無人色,卻強壓着磅礴尿意,腳下生根似的一動不動,並且任那些血色的冰屑撲打在自己眼睛、鼻孔、嘴脣上,像木頭一樣一動不動。
因爲類似的情形不是第一次發生了,曾經有很多弟子因爲忍受不了這種恐懼而有所閃避,立刻就是跟熊初二同樣的下場。
而且沒錯,地居險要之地的天羅府,是一個殺手組織,而且是希望星上最強大最恐怖的殺手組織,名列五大勢力之一。
和地球不同,在希望星,個人武力的社會結構中的作用變得更加簡單明顯,讓整個希望星變得更加如同一個……江湖!
而羅極道座下的這些弟子,既是他的弟子,也是天羅府的殺手。
每一個天羅府的殺手,胸口都有一個標註有自己名字或者代號的銘牌,因爲羅極道的這些弟子更新換代很快,基本上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人因爲各種奇葩的原因被羅極道處死,所以才蘊生出這種能夠讓羅極道以最快速度叫出自己弟子名字的方法。
找不到殺第二個弟子的理由,羅極道似乎有些失望,隨即哼一聲道:“罷了,就讓爲師告訴你們吧,這次有人出天價要買陳琛的人頭,所以陳琛非死不可!”
此言一出,哪怕是經過專門的訓練,衆殺手腦中也是轟鳴不已,沒想到竟有這樣的內幕!
隨意,一些老資格的念頭轉得快的殺手心中生出徹骨寒意,因爲如此一來,花見月被派去地球偷取異獸元丹本身就是一個局,一個讓陳琛成爲目標人物的局!即便沒有神秘人出手坐收魚翁,花見月最終恐怕也是非死不可!
雖然殺手一向只講價錢不講交情是沒錯,可羅極道竟然能爲了利益如此乾脆地將自己最寵愛的弟子派去送死,這份毫無人性的果決,讓他們都是心頭找不到一絲溫暖以及所謂安全感。
隨即,這些人心中就不由有些懊惱,師父難道你不知道你的弟子裡其實潛伏着很多勢力的眼線嗎?你這樣大喇喇地說出來,估計用不了多久希望星上甚至地球上都知道有人要買陳琛人頭的消息了,那還不炸破天?
不,或許,師父的用以本就如此?
瘋子的思維,不能以常理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