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未晨注視的目光將我的心凍住，太多說不出口的理由堵塞在喉嚨裡。
“……”全未晨的情緒再次低沉起來，喃喃地問，“爲什麼不告訴我海兒還活着的事？知不知道這些年我爲那些自己無法解釋的夢痛苦了多久？如果你們沒有騙我，我也不會在海兒的世界裡消失……是你們害我和海兒錯過了，她不再記得我，也不再記得我們的過去……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原來全未晨的記憶還是沒有完全恢復！他只是把不知道從哪裡打聽到的消息，自行拼湊在一起。可是很明顯，這些消息在拼湊中出現了很大的偏差。我想全未晨那天去見閔恩惠就是他認定閔恩惠就是尹海兒，他想和海兒重歸於好。可全未晨沒有想到的是，他的尹海兒也失憶了，而且完全忘記了全未晨。那天我所看到的他們倆爭執的場面，也許就是全未晨無法接受這點。我找到了全未晨如此痛恨我和南遠的原因，他認爲是我們的欺騙讓他失去了海兒。
“那個女人不是尹海兒！你的尹海兒已經死了，很早就跳樓死了！這件事整個井尚的人都知道！”我必須讓全未晨認識清楚，“叫閔恩惠的女人不是你想的那樣，她是有別有用心地接近你！”
“不！我的海兒沒有死！她還活着！是你和全南遠買通了井尚的人在欺騙我！海兒她只是失憶了，不知道自己是誰，但她還活着！”
我能理解全未晨此刻堅持尹海兒還活着的那種心情。好不容易知道自己的過去是怎樣，好不容易知道自己深愛的女人是誰……正常人都會想要重新擁有這一切，重新體驗愛情的甜蜜。可如果在這個時候把這些夢一下子擊碎，短暫擁有後又徹底失去的打擊任誰都很難接受。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不可以不相信尹海兒的父親。你不是去過敬老院了嗎？應該問過他……”
“還說你沒有監視我！說，你怎麼知道我去過敬老院？！你是不是一直在跟蹤我？”
一句不經意的話又引起了全未晨的懷疑。
“如果我有跟蹤你，就會在發現你的第一時間把你綁回春川，而不是任由你在這裡胡思亂想！”我的忍耐快到極限了。
“你沒有這麼做的原因是因爲我一直都在躲着你們，一直都在更換住所！這裡我才住了兩天而已……”
該死的姜東浩！爲什麼這些消息沒有在調查報告裡！
“不管怎樣，尹老一定會告訴你，他的女兒早就死了。”
“哈哈……哈哈……”全未晨鬆開我大笑起來，冷冷的笑聲彷彿從地獄吹來的風。
“你以爲你們欺騙一個神智不清的老人，告訴他海兒跳樓死了，就是最後的萬無一失了嗎？”全未晨停下來一下子掐住我的脖子，“可惜，我只需要他告訴我照片上的人是不是海兒。”
我頓時明白了。全未晨那天去敬老院找尹老的時候，只帶了張照片求證是不是海兒，尹老給
了他肯定的答案。所以當我去的時候，尹老纔會給我一個“海”的暗示。
“閔恩惠只是長得像尹海兒，但她們倆絕不是同一個人！尹老就是因爲尹海兒跳樓自殺的事受到刺激才神智不清的，這是事實！不是我一個人可以捏造出來的！”
“當然不是你一個人可以辦到的！還有你的碎骨，全南遠！”
我現在真想狠狠給全未晨一拳，讓他清醒一點！
“好，就算你不相信任何人了，但你可以去問全根浩啊！他是你的父親……”
“別跟我提這個人！就因爲我過去做了很多令全家丟臉的事，所以在我失憶後他都不曾派人找過！在沒確定我是生是死的時候就把整個全新集團都交給了全南遠！在他眼裡，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兒子，我也沒他那樣的父親！”
我的腦袋嗡地一下，頓時空白了。
全未晨現在所擁有的記憶到底是怎樣的？爲什麼相比讓全未晨知道真正的真相，我反而更擔心他現在腦子裡所形成的記憶？到底是誰在全未晨的腦子裡植入了這些可怕的想法？！
“是我拜託你父親把你交給我的！我們這樣做都是爲了你好！你可不可以冷靜一點想想，在春川的那些日子難道都是假的嗎？”
“爲我好？你有什麼資格代替我父親去照顧我？又有什麼理由要費盡心思來爲我好？”全未晨腦子裡的想法讓他對身邊的一切產生了嚴重的信任危機，此刻不管我說什麼做什麼，他都嚴重地懷疑。
“因爲你是我的哥哥！唯一的哥哥！”
哥哥，你是我的哥哥，是雖然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卻在一起相依爲命地生活了五年的哥哥，是永善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這些話我差一點脫口而出！老爸啊，我現在到底該怎麼辦？要不要把自己和他的關係說出來？可如果我說出自己和美冉的關係，就會牽扯出美冉利用他在全家的那些陰謀，進而牽扯出海兒是因爲美冉的失誤纔去世的真相……
“砰！砰！砰！”一陣砸門聲。
“永善！你在裡面嗎？永善——！”
糟糕，是南遠的聲音，他怎麼會找到這裡？又因爲那個該死的衛星定位系統？
“該死的！全未晨你給我聽着！你要是敢傷害永善一根手指頭，我一定會殺了你！聽到沒有！快把門打開！永善！”
那小子在外面亂喊什麼！他怎麼知道全未晨也在裡面？難道……沒等我想到可能，剛剛情緒有點緩和的全未晨再次被激怒，他抓住我的衣領把我拎起來反問道，“這就是你讓我信任的人？”
沒等我解釋全未晨就已經將我拖到門後，拉開門不由分說地丟了出去。
“呀！你瘋了嗎！敢這樣對我的永善！”南遠接住我後氣沖沖地就要衝上去教訓全未晨，卻沒想到被全未晨一拳打倒在地。
“屬於我的東西，我都會分毫不差地奪回來！這是你們欠
我的。滾！”全未晨在我面前重重地關上門，我的心口一陣陣絞痛。
“呀！跟我滾出來！滾出來！”南遠氣急敗壞地用力蹬踹着門。我卻拖着無力的身體走下樓去。
我失去全未晨了，失去那個純潔的全未晨了……
現在的全未晨是比妖精還要可怕的存在，因爲他的內心不再信任任何人，除了心懷叵測的閔恩惠。
“你怎麼了？”南遠追上來攔住我，我的眼神在經歷了怨恨他爲什麼出現在這裡後，漸漸鬆垮下來。
就算南遠今天沒有出現，我也無法說服全未晨相信自己，因爲我的手上沒有任何證據證明自己說的是真實的。
無助地看着南遠，停在臺階上。
“他已經恢復記憶了是吧。別擔心，有我在……”南遠將我的頭放在他的肩膀上，用他特有的方式安慰着我。
太多的困惑和難題伴隨着震驚和傷心在我的胸口堆積着，身體像泄氣的皮球一樣無力。
南遠啊，全未晨的記憶不是恢復了，而是被人置換了，他已經不再相信我。我該怎麼辦……
“這就是你來首爾的原因對嗎？不是爲了姜東浩，而是爲了全未晨？”南遠溫暖的手掌在我的後背上停頓下來，“一直想問永善一個問題，在永善心裡，我和全未晨誰更重要一些？”這句話像是猶豫了很久才問出口。
想躲避南遠的回答，卻被他更緊地摟在懷裡，“現在不用急着回答我，改天，改天……”
我無聲地安靜着，覺得異常疲憊。那些愕然，失望，害怕還有痛楚化成一種無助的情緒從心臟一點點地擴散到身體的每個角落，眼皮漸漸沉重。
懶蟲軍團們啊，聞到了嗎？這是南遠的味道，安心的味道……
“睡吧，我的永善……”
醒來的時候，窗外的天色半明半暗，天空呈現一種病態的藍色。南遠就倚靠在牀邊睡着，他的手一直放在我的頭上，溫熱的手指陷進我的頭髮裡。
當我輕輕一動想坐起來的時候，南遠就立刻被驚醒。
南遠看着我，安靜地看着我許久，然後他臉上浮現一絲輕鬆的微笑，絕不是擠出來的。
“這麼早就醒啦，還真不像你。肚子餓了嗎？我去給你做點吃的……”南遠說着就要站起來離開。
“對不起。”我說。昨天將他一個人丟在餐廳的時候，南遠一定受傷了。
“呀！你小子不要連語氣也變得這麼娘好不好？！再說，昨天的事是我不對，不該在那種地方讓外人看了我們的笑話。永善啊，我們是永遠的碎骨對不對？”
我點點頭。
“那以後如果我再做出那樣的混蛋事，記得當場就給我一拳讓我清醒，更不要對我說‘對不起’。”
這小子還說我的語氣酸，他不但語氣酸連表情也酸死了。我原本沉悶的情緒被惹得有些想發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