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錦皇后趁熱打鐵,伸出手在軒轅帝的肩膀上慢慢的揉捏着,力道正好,軒轅帝在心裡滿意的輕嘆一聲,微微合了上眼睛。
慧錦皇后觀察着他的神色,卻什麼也沒有說,殿內一時安靜無聲,窗外落雪的簌簌聲響越發顯得清晰入耳,良久,軒轅帝似乎嘆了一口中氣。
見他依舊未睜開眼睛,慧錦皇后看了看窗外,語氣擔憂的說道:“皇上,這雪也沒有要停的樣子,要是這樣下去,可怎麼得了?”
軒轅帝應了一聲,慢慢說道:“這正是朕所擔憂的,雪越下越大,聽說今天在園子裡還壓斷了樹,傷到了人?”
“是的,”慧錦皇后點頭說道:“是個小太監,名喚小鄧子的,臣妾已經派人過去看過了,給他拿了些藥,讓他好生休養幾天。”
軒轅帝似乎笑了笑,點頭說道:“皇后身爲後宮之主,做得很對。”
慧錦皇后心頭微喜,臉上卻依舊是擔憂之色,“臣妾也就是做做這些小事罷了,不能爲皇上分憂,郢兒今天下午來探望臣妾,送了臣妾一牀厚羽被,還提醒臣妾皇上這幾日操勞,讓臣妾多注意着皇上,莫要傷了龍體。”
軒轅帝輕嘆了一聲,滿意的說道:“郢兒懂事了,朕很欣慰。”
“是啊,這也是皇上教導有方,平時看他沒什麼,一旦有什麼事還是有心的,臣妾看他氣色也不是特別好,讓他回去休息,他說這雪越下越大,他甚是擔憂。”慧錦皇后放慢了語速,眼角的餘光瞄着軒轅帝的神色。
軒轅帝道:“嗯?擔憂什麼?”
慧錦皇后知道他是明知故問,便繼續說道:“郢兒說,雪勢非但沒有要停的樣子,反而漸猛,萬一再鬧出雪災,又要惹皇上擔憂操勞,他說……想提醒戶問早做準備,萬一需要賑災,還不至於措手不及。”
軒轅帝的臉上露出笑意,合着的眼睛也慢慢睜開,伸手握住了慧錦皇后的手,“郢兒能夠考慮到這些,實在讓騰心甚慰,他現在在哪兒?”
“從臣妾這裡走的時候,他說要去戶部尚書的府中拜望,這會估摸着應該還在吧。”慧錦皇后回答道。
“好,”軒轅帝點了點頭,端過桌子上的茶慢慢飲了一口,微笑道:“皇后這裡的茶還是如此香,對朕的口味。”
慧錦皇后臉上的喜歡漫至眼角,輕笑道:“如果皇上喜歡,臣妾每天準備着,皇上隨時來喝。”
正在此時,門外有人說道:“皇后娘娘,爲您診脈的劉太醫來了。”
“噢?讓他進來。”慧錦皇后回答道。
軒轅帝看了看她,疑惑道:“怎麼?皇后身子不適嗎?”
“也沒有什麼大事,”慧錦皇后說道:“臣妾許是這兩天受了寒,感覺有些暈。”
“那就好好看看,”軒轅帝點了點頭。
說話間劉太醫已經到了殿中,見皇帝在此,更是恭敬小心,跪倒施了禮又拿出帕子搭在慧錦皇后的腕間,沉思了片刻說道:“娘娘的身子略有些虛弱,氣血不和,這幾日又沒有休息好,有些操勞,喝上兩次湯藥,慢慢調理便好。”
慧錦皇后點了點頭,軒轅帝的目光在他的靴子上掠過,問道:“怎麼?外面的雪已經如此大了嗎?劉太醫的靴子似乎都溼了。”
劉太醫急忙道:“回皇上的話,因爲臣是從純容華那邊過來,再趕到皇后娘娘這裡,走得路多了些,所以有些溼了。”
“噢?”軒轅帝一怔,“去了純容華那裡,是去請平安脈嗎?朕記得平日裡給她請平安脈的人不是你。”
“回皇上,”劉太醫回答道:“平日的確不是微臣,只是微臣例行來給皇后娘娘請平安脈,走到半路上便遇到了純容華身邊的宮女,她說純容華暈倒了,急着去太醫院找太醫,臣不敢怠慢,便快步去了純容華那裡。”
“她暈倒了?”軒轅帝一驚,“怎麼回事?可有什麼大礙嗎?”
“回皇上,沒有大礙,只是純容華的身子虧空得厲害,許是上次小產之後沒有養好的緣故,氣血不足,心情又鬱結難舒,所以……”
慧錦皇后在一旁氣得咬牙,本來想着趁着太醫把脈的功夫讓軒轅帝對自己疼惜一些,誰知道半路上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她心中窩火,臉上卻不得不露出擔憂的神色來,“皇上,純容華身子一向比較弱,這也是臣妾的疏忽,這樣的天氣恐怕她會更難熬,明天一早,臣妾就過去瞧瞧她,給她送些補品過去。”
軒轅帝點了點頭,擺手讓劉太醫退了出去,轉頭對慧錦皇后說道:“好,就按皇后說得做吧,”他頓一下,把那盞茶喝完,然後說道:“朕還是有些不太放心,時候不早了,皇后早些安置吧,朕過去看看她。”
慧錦皇后一怔,“皇上……”
軒轅帝沒有再說什麼,轉身向外走去。
慧錦皇后愣在當場,看着跳躍的燭火和那隻空了的茶杯,聽着外面軒轅帝離去的腳步聲響,眼睛裡幾乎要噴出火來。
此時的安王府中,一人在書房裡看書,他已經在這裡好多時日了,除了在書房中看書,就是在裡間睡覺,其餘的地方基本不去。
外面的雪依舊很大,他擡起頭來向外看了看,目光中有些擔憂。
門聲一響,有人在外面說道:“王爺,有客到。”
他的心頭一緊,喉嚨裡有些發乾,沉聲說道:“什麼人?”
“奴才看不清,他手裡有令牌,就是……王爺您親自給的那種。”門外人回答道。
他的心中有些緊張,那這樣說來,就不是外人了,也沒有不見的道理,便咬了咬牙說道:“好吧,讓他進來。”
門外的聲音遠去,腳步聲遠遠傳來,一人上了臺階,走到門前,推門走了進來。
那人的黑斗篷上滿是雪,入門前已經脫下,屋內的燭火映着他的臉,柳丞相。
柳丞相一邊走,一邊打量着桌子後面的人,不由得眯了眼睛,心裡連連讚歎,書桌後的人心跳飛快,還未開言,只聽柳丞相說道:“安王真是好本事,居然能夠找到你。”
那人的心頭一緊,隨後一鬆,他站起身來,無論是身高、形態還是相貌,都像極了軒轅耀辰。
聽柳丞相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那人也不再拘謹着,搓了搓手說道:“我……”
“別,”柳丞相打斷他的話,迎着他疑惑呆愣的目光,嘆了一口氣說道:“看得出來,你的氣質容貌都是安王殿下刻意尋到加以培養的,就是等着到關鍵的時候用,現在就是最關鍵的時刻,不管是今天見到本相,還是來日見到別人,都不能有絲毫的懈怠,任何時候任何動作都要與安王殿下一般無二。明白嗎?”
那人臉上露出幾分尷尬之色,正想要垂首說“是”,看到柳丞相的目光,他抿了抿嘴脣,挺拔了腰背,目光微微一涼,冷聲說道:“那麼,丞相雪夜前來,可是有什麼事嗎?”
柳丞相心頭一跳,恍惚間真以爲是軒轅耀辰當面,他從袖子裡摸出幾頁紙來,雙手遞過去說道:“回王爺的話,這是臣寫的一些關於這次雪災的治理方案,王爺可照着抄寫到摺子上,明天一早派人遞上去。”
那人眉頭微皺,“遞上去?”
柳丞相點了點頭說道:“不錯,安王一直稱病沒有上朝,但是這種事情也不可能不知道,更不能坐視不理,遞上一些奏摺去,到時候採納與否,是皇帝的事,安王對此事的沒有落下就可以了,這份奏摺不出挑,中規中矩,剛剛好。”
“好吧。”
軒轅帝此時在純容華的宮中,那股清雅的甜香讓他的每個毛孔都覺得舒坦,他輕步慢來,擺了擺手讓宮女不要通報,轉過屏風望去,純容華側身躺在牀上,牀上的帷幔還沒有放下,她的模樣清晰的出現在眼前。
她的肌膚如雪,在燭光中更有如珍珠般的潤澤,只是看上去比平時更蒼白了幾分,嘴脣也不似平時明豔,眉頭微皺起,似乎有什麼難過的心事。
她合着眼睛,呼吸輕淺,側着的身子曲線起伏,多一分少一分都會覺得不完美,此時是剛剛好,領口微微散開,露出精緻的鎖骨和雪白肌膚,一縷黑髮落在頸間,引人無數暇想。
軒轅帝的腳步更輕,還未走到牀邊,純容華的睫毛一抖,微微睜開了眼睛,看到是他,急忙想要起身,軒轅帝急忙加快幾步扶住了她,“別起來,朕還想着輕些,不要吵醒了你,不想還是吵到了。”
“臣妾沒有想到皇上會來,未能迎駕,請皇上恕罪。”純容華輕聲說道。
“恕什麼罪……”軒轅帝摟住她,手指挑着她的發,“頭還暈嗎?有沒有感覺好了一些?吃過藥了嗎?”
純容華臉色微紅,“皇上的消息好靈通,臣妾還沒有吃藥,藥還在熬着,還沒有好呢。”
“那你先休息一會兒,藥好了朕叫你,親自餵你吃藥,可好?”軒轅帝輕聲說道。
純容華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臣妾如何擔當得起……”
“你擔得起,朕寵你愛你,你就擔得起,”軒轅帝安撫着她躲下,爲她拉過被子蓋上,握住她的手說道:“手這樣涼,快躺下休息。”
純容華點了點頭,閉上眼睛沉沉的睡過去。
軒轅帝在牀前看了她一會兒,無意中轉頭看到書桌上的燈下似乎有什麼東西,毛筆還放在一邊,他心中好奇,起身走了過去。
剛剛走到書桌旁,宮女端着藥走了進來,一見到他去了書桌那裡,臉上有幾分驚慌,過來對他說道:“皇上,您移步去那邊吧,這裡的燈太暗了。”
軒轅帝把宮女的神色看在眼中,眉頭微微一皺,並沒有理會宮女的話,轉頭看向桌子上的紙,宮女更慌了,急聲說道:“皇上……”
“放肆!”軒轅帝低聲怒道,擡眼看了看那邊的純容華,“你以爲朕看不出來?你到底在慌什麼?有什麼不能讓朕知道的?”
宮女一聽,急忙放下托盤,跪下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