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維只得把胳膊用力地動了動,以提醒她自己的胳膊還在她懷裡。司樂睜着眼睛疑慮地看着他,目光由他的臉慢慢地滑到脖子,一路滑了下去,然後落在羅維那隻被她抱住的胳膊上。
羅維喉嚨乾燥得發慌,情不自禁地吞嚥了一口口水。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好像連她的目光都帶着某種漫不經心的誘惑,滑到哪裡,哪裡就會燃起一層密密麻麻的小火焰。
“嗯……這是怎麼啦?”司樂輕聲輕氣地說。
羅維最怕解釋這個。他深呼吸了一口,開始試圖解釋:“這是因爲……”
“啊!”司樂突然倒吸一口涼氣,放開了他的胳膊,“我是不是又夢遊了?真是對不起……”
“呃,夢遊?”羅維一頭霧水。
司樂茶色的眼睛溢滿慌張,連輕聲輕氣說話的習慣都驟然間改變了,聲音提高了幾分,急急地道歉:“真的對不起,我不知道這個毛病又發作了,嚇到你了,真是對不起!”
羅維倒沒想到她的反應會是這樣,一時之間懵了,不由輕聲嘀咕:“其實我沒嚇到啊。”
“總之,就是很抱歉。”司樂已經完全清醒過來,靠着牆坐了起來,茶色的眼睛裡滿是歉意神色,盯着他看。
她越是這樣,羅維越覺得羞愧,慌慌張張地應付了幾句之後,便找了藉口從屋子裡溜出來,跑去了司言休息的地方。
整間廟宇統共五間屋子,霧狐和襄音佔了一間,君洛和司蔻佔一間,羅維和司樂佔了一間,剩下一間,算是進門時的大堂,擺着高大斑駁的佛像。司言左右也是不挑地方,便一個人睡在這裡,此時他正抱着黑色大氅躺在佛像後面,露着半張秀氣的臉龐,睡着的表情裡也帶着警惕。
羅維和衣就在司言另一側躺下了。原本他並不覺得困,但這一躺下,一晚上沒睡的疲憊頓時如排山倒海般襲來,他頓時支持不住,雙眼一閉便進入了黑甜夢鄉。
沒過多久,在羅維的感覺中,時間似乎只剛剛過去了半分鐘,自己纔剛剛閉上眼睛,就被一隻手用力地推醒了。
極度不情願地睜開眼睛,發現天光已經大亮。睡着的時候只不過是天色剛矇矇亮,看樣子,雖然感覺上只有半分鐘,但自己應該已經睡了將近兩小時了。
睡眠不足的弊端在這一刻體現得淋漓盡致,明明努力地想要清醒過來,但整顆腦袋比灌了鉛還重,昏昏沉沉,頭疼欲裂。羅維困難地眨動眼睛,眼睛又幹又澀,隨着不停的眨動,流出了大量的淚水,把視線都模糊了。
透過淚水,他看到司蔻坐在旁邊,一臉戲謔:“哎呀哎呀,維哥哥,怎麼這麼不願意起牀呀,瞧把你急得,都哭了。”
羅維露出一個乾笑:“你就別拿我開心了。”
司蔻用力一掐羅維的手背,羅維頓時“嗷”的一聲叫了出來,腦袋清醒了大半,一下子坐了起來,揉着疼得快裂開的後腦勺。
司蔻笑嘻嘻的:“我
就說了嘛,只有這樣有用。”
羅維機械地轉動腦袋,看見司樂也跪坐在旁邊。司樂認真地點了點頭,一臉嚴肅:“司蔻前輩,果然名不虛傳,我還需好好學習。”
司蔻咧動嘴角,眉毛得意地揚了起來,笑得見牙不見眼。羅維無奈而凝重地嘆了口氣,目光又移動到破廟大門口,司言背對着這邊坐在門檻上,背影裡透着一股“不要找我說話,一切與我無關”的感覺。
“大家,都準備上路了麼?”羅維又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眼角有淚水涌了出來。
“維哥哥,你困得有些不正常啊。”司蔻帶着狡黠的神情看他,“昨晚都幹什麼啦?”
“失眠了。”羅維一句話輕描淡寫地帶了過去,“襄音呢?”
“喔,你說綠色眼睛的姐姐麼?”司蔻點着下巴,“她早就起來了,現在大概在外面曬太陽呢。”
羅維往屋門外看,果見襄音嬌小瘦弱的身影站在遠處,伸着懶腰。不知道是不是感應到了這邊的目光,襄音突然回過頭來,綠色眼睛彎成月牙形狀,滿是促狹之意。
精神真好啊,羅維不禁在心底感嘆,怎麼自己就沒法做到那樣呢?他費勁地從地上爬了起來,頭重腳輕,搖搖晃晃:“既然這樣,那就上路吧。”
“可別中途昏倒啊。”司蔻扔了一個小包裹過來,羅維打開包裹,裡面全是大大小小的紅色野果子,“給你,今天廚師罷工了,湊合吃吃吧。”
“有沒有毒?不會吃死人吧。”羅維抓了一個鮮紅的果子在手裡,“怎麼罷工了?”
司蔻不知究竟是因爲什麼原因,一看到司樂就皺眉頭,此刻她也又把眉頭皺了起來,瞥了一眼司樂:“讓她自己告訴你吧,我先出去了。”
羅維還沒反應過來,司蔻一扭身就出去了。羅維只好把目光投向司樂:“怎麼了?”
司樂輕聲輕氣地說:“司蔻前輩說我做的飯吃膩了,要換新的,可我不知道怎麼換,她就生氣了,要我別做了。”
羅維一陣無奈,司蔻栽贓嫁禍的本領還真是一等一的。他把手裡那個鮮紅的果子在衣襟上擦了擦,遞給司樂:“你也吃。”
司樂小聲道謝,接過吃了起來。羅維自己也抓起一個咬了一口,酸得差點連牙都掉了,但看司樂的表情,似乎並沒有太多怨言,只是小口小口地吃着,他也只好又咬了一口。
還是酸。羅維無奈地把果子胡亂嚥了下去,揉了揉發暈的太陽穴:“走吧,出去。”
一走到屋外,接觸到溫暖和煦的陽光,一身的疲累彷彿也減輕了大半。羅維環顧四周,除了君洛之外,已經全部聚齊了。
他剛想說點什麼,君洛就不知從哪兒出來了,一臉輕描淡寫:“都準備好了?走。”
雖然沒有人理他,但衆人還是頗有默契地遵從了君洛的決定,沿着霧狐所指的方向繼續向前走去。
羅維邊走邊感受着身體中的變化,雖說昨晚
並沒有休息好,但身體中積蓄的能量還是有種源源不絕的感覺,雖然疲累但不至於精疲力竭。如果能好好休息,身體狀況會不會更好?
衆人就這樣前行了幾天,一路上繞過城鎮,專挑沒有人煙的荒山野嶺走,君洛每隔幾小時,便一臉漫不經心地在來時的方向佈下禁制。因此一路上風平浪靜,沒有太多波折。羅維吸取教訓,每晚都按時入睡,只睡了四五個小時便完全清醒了,也並不覺得疲累。多出的時間,他用於修煉體能,感覺身體中積蓄的能量也在一點一點地增長着。
天氣晴好了幾天之後,又開始颳起了北風,空氣溼漉漉的,溼冷得讓人感覺刺骨,這就是俗稱的“倒春寒”了。衆人已經由慶國南部、雁國北部的接壤線一路前行,逐漸地接近了慶國的東南部方向,羅維驟然發現,四周的景象已經有些越來越眼熟的趨勢了。
他起初以爲自己記錯了,但往前繼續走了一天,他越發覺得自己的感覺沒錯,這一帶,自己確實是曾經在什麼地方來過。
再聯繫到這個地方在慶國疆域中的位置,羅維皺眉思索了半晌,突然想了起來,皺眉輕輕“咦”了一聲。
這天起了大霧,空氣能見度很低,衆人在山道上三三兩兩地走着。由於羅維的音量實在太小,幾乎所有人都沒有聽見,只有司言在不遠處回過頭來,面露疑慮。
羅維輕輕地對他搖了搖頭,用口型說“沒事”,司言皺了一下眉頭,把頭轉了回去。
羅維再次環顧四周,心中愈發確定,這的確是在自己所想的那個地方附近。但第五星域……怎麼會在這裡?
出於謹慎的考慮,他沒有說出自己曾經來過這裡,也沒說出這裡的名字,只是跟着隊伍默默地走。
又過了兩日,衆人終於站在一座山脈之前,而羅維也終於確認了自己想法是對的。這的確就是他印象中那個地方,天武聖山。
衆人仰頭看了看不遠處這座白雪皚皚的山脈,都是輕輕地吐了一口氣。
“上山麼?”君洛冷冷地問道。
霧狐狹長的桃花眼眯了起來:“當然要上。”
“唉,怎麼又是山啊!”司蔻不由抱怨。她這陣子也在各種山中轉悠得夠久了,一見又是山,不由覺得索然無味。
“你可以不上山啊。”霧狐笑眯眯的。
司蔻最敏感的就是別人說她沒用,現在霧狐雖然沒有明說,但也是多少流露出“有你沒你都一樣”的意思,司蔻頓時精神起來:“誰說的?沒有我的話,你們肯定……呃,反正沒有我不行的啦。”
霧狐無所謂地眨了眨眼。
“我說,第五星域就在這山裡?”司言吐出一句話,這是他這麼多天以來第一次表現出關心尋找第五星域的事。
“我可不知道,也許不是呢,反正先上山。”霧狐繼續笑眯眯。
看樣子,這山是非上不可。衆人再次凝望了一眼高大的山脈,繼續向前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