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然推開了林嘉遇, 把脖子上的圍巾戴在了他的身上:“你早點回去吧。”
她走進了大門,突然探出來半個身子:“林嘉遇……晚安。路上小心!”
林嘉遇對她揮揮手,讓她趕緊進去:“你放心吧, 走了。”
元旦過後半個月就是期末考試, 大家都進入了緊張的複習階段。實驗班學習氣氛最濃厚, 可陸思遠這時候卻翹課了。一連着就是一個星期都沒來學校, 唐秦和林嘉遇打電話給他也沒人接。
最後知道陸思遠的行蹤還是聽他爸爸說的:陸思遠啊, 回加拿大去了,歡迎你們去找他玩啊。陸思遠就像是一個風一樣的男子,來也無蹤, 去也無蹤。
唐秦手撐着桌板,一臉惆悵地感嘆:“他輕輕地來了, 又輕輕地走了, 揮一揮衣袖, 不帶走一片雲彩。”
一羣人爆笑:“唐秦,你可別告訴我你愛上思遠了, 他可不樂意做你的丁香姑娘。”
唐秦瞬間歇菜:“他做我祖宗還差不多,我只是有點感嘆他們怎麼來無影去無蹤的,連走也不和大家說一聲。”
“他們?”
“對啊,之前不是認識了姜然的表妹嗎?她也是一聲不吭就出國了。陸思遠更可惡,前一天晚上還一起吃串串, 第二天人就失蹤了。”年少的愛戀像風, 或許藏匿無聲, 或許轟轟烈烈。清風過境, 留下的也只是淺淺淡淡的回憶而已。
“唐秦你他媽有空想那麼多, 不如好好擔心一下期末考試吧!我記得你去年可是在家裡被關了一個寒假,今年還想被關在家裡做深山野人嗎?”
“……你說的有道理。”就連一直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唐秦也開始努力了起來。
期末開始真正到的那一天, 很多人都開始緊張起來了,因爲成績不好的話就要被踢出實驗班,實驗班意味着最好的教師資源還有最高的培育強度。對於一些家境一般的同學來說這是一次不容錯失的機會,意味着更好的大學和未來。
但是對於唐秦他們來說,一切都不過是一條路,是一個人生必經的階段。在這條路上他們混得是好是壞都看心情,因爲他們需要上的課永遠都沒有結束。家族之間的爭鬥,人心之間的猜忌算計。他們得到的比普通人多,要承受的不比普通人少。
第一天考試上午語文,下午理科綜合。考完之後就有一羣人開始哀嚎,期末考試其實比平常的考試要簡單一些,因爲畢竟是要拿回家交差過年的成績,但是簡單的試卷他們考得差,難一點的試卷考得也差。那還不如考難一點的試卷,不至於和前排差距太多。
林嘉遇提前下考給姜然帶了一杯奶茶:“考得怎麼樣?”
“應該還不錯。”
林嘉遇勾脣,拿過她手裡的東西,把奶茶插好吸管之後遞給了她:“看樣子考得挺好,能不能超過我?”
“應該……不可以。”
林嘉遇輕笑一聲,摸了摸她的頭:“明天下考之後記得等一下我,我帶你去個地方。”
兩人現在的關係就只差着一步,如果誰願意先走出那一步,關係就會從朋友變成男女朋友了。姜然最後還是同意了,第二天最後一堂英語考試下考之後就在教室門口等林嘉遇,遲遲沒有等到他的人影,卻收到了他的消息:我在校門口等你。
姜然快步跑到校園的大門口,她帶着口罩呼吸有些急促。看到的不止林嘉遇,還有之前有過一頓飯緣分的林嘉遇爸爸。
林齊看見姜然,面上露出的都是長輩的慈祥:“姜然,還記得叔叔嗎?是我想請你吃個飯。”林嘉遇站在旁邊一臉不耐,滿臉的鬱氣沉積。姜然剛想開口拒絕,就看見林嘉遇被一把推上了車。她沒有辦法,只好對林齊道謝後跟着坐上了車。
林齊帶他們去的是上次那家餐廳,姜然覺得他肯定對這個地方情有獨鍾,不然爲什麼每次都來這裡吃飯。在點好菜之後,姜然乖巧地坐在原地,只要林齊沒有問她什麼,她就不會多說一句話。
林齊對着滿臉倔強的林嘉遇好像有些無奈:“這是你媽媽以前最喜歡的一家飯店,她是個很愛家的女人,怎麼生出你這麼個不着家的浪子?你說你寒假要去搞什麼補習班、訓練營。這些東西比回家陪家人更重要的嗎?你來江城三四年了,你回家過年了嗎?今年是個特殊一點的年份,你婉姨又懷了一個孩子,你就不能回去好好跟我們一起過個年嗎?”
林嘉遇依舊一聲不吭,姜然偷偷看了他一眼:“叔叔,我們寒假是有一個競賽班,我和林嘉遇都要一起去江城理工大學培訓,這個競賽關係到以後的大學升學,其實還是挺重要的,雖然比不上陪伴家人那麼重要,但是我們也不是每天都要待在那裡,過年之前肯定可以回家的。”
聽完姜然的解釋,林齊的臉色好看了很多,他清了清嗓子:“那你……過年的時候記得回來。”
林嘉遇開口時嗓子有些低啞:“嗯。”
這也算是三四年以一來林嘉遇和林齊之間的第一次和平談話,從頭到尾林齊都沒有打人、罵人。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功勞都是姜然的,所以後面吃飯的時候林齊對她比對自己的親兒子還親熱。
“來來來,姜然你嚐嚐這個,這個你肯定沒吃過,這個鴿子飯是他們這裡的特色。”
“這個也嘗一嘗,女孩子多吃一點蔬菜,對皮膚好美容養顏,排毒清腸。”
林齊像一個慈祥的老父親一樣,熱情地招待着姜然,林嘉遇反而一點都不吃醋,他對着林齊難得有了些笑意。也第一次看這個父親順眼了一些,但是並不代表着認同。
他不贊同一個男人婚內出軌,小三還逼死了原配。他對林齊的怨恨自從母親死的那一刻開始就永遠不會磨滅,但是如果林齊願意一直對姜然好,那他可以把林齊當成父親來對待,是父親而不是爸爸。他所能做的只是儘量不與他爭執,儘量滿足他的要求而已。
三個人吃完飯,林齊就帶着手下走了。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又下起了雪,姜然往手心哈了一口熱氣,然後手被林嘉遇握在了掌心裡。
姜然撓了撓他的手心:“以後多聽聽你爸爸的話吧,我爸爸進了監獄,我現在想聽他說一次話都要等一個月。”
“嗯。”林嘉遇一邊幫姜然暖手一邊回答。
“雖然不知道你以前和你爸爸有什麼誤會,但是你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就像你支持我一樣。
林嘉遇摸了摸姜然的頭,手下的頭髮溫暖柔軟:“姜然,你是不是想嫁給我了?怎麼就開始當管家婆了?”
姜然把手抽了回來,塞進了自己的口袋裡,頭也不回地往前走,耳根羞得通紅一片。
最後他們是走回去的,林嘉遇把自己小時候的事情、還有長大後的事情一句一句跟姜然說了一路。路很長,漫漫的白雪之中留下了兩行腳印,一大一小。
林嘉遇把姜然送到了門口,他牽着姜然的手,兩人的手心已經開始滲出了汗意。他低下頭,呼吸打在姜然的鼻尖。
“我可不可以親你……算了。”
然後只聽到林嘉遇哂笑一聲,雙手捧起了姜然的臉,在她的額頭印下了一個吻,那一個吻像是注視珍寶,像是要把姜然刻進腦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