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神仙洞府
頓然而悟,之所以盛世堯從未提過三陰體質,是因爲在之前我並非是。原來這所謂的三陰,不是先天而生,可後天而成。我在被盛世堯的魔性侵蝕魂氣時,連帶的體內的陽火在減少,陰火漸長,而由於陰靈的強,又將本陰陽相剋的屬性歸成了相生,在我體內達成了融合。
三陰體由此而生!那很有可能,盛世堯後來已經發覺到了這點,而從莊聿那獲知在這個神秘的部落,有一種方式能夠治癒我,所以他毫不猶豫地與莊聿達成協定。
假如這些推測都成立,那我之前推斷莊聿有預謀將我變成三陰體就不成立,他不可能未卜先知二十多年後的事,也絕想不到我會因爲盛世堯變成這樣。可爲什麼簡寧一偏偏是三陽體質?腦中忽然想起兒時做的那個關於簡寧一的夢,莊聿的意思是我潛意識中預感到將來可能會發生的事,於是在小時候先下了伏筆,將夢分她一半,成年後以她轉移莊聿視線。
以前覺得這個推斷合理,現在想想覺得有些不對,具體哪裡不對我又沒頭緒。想得頭都快爆炸了,都是推測出一種可能,再被自己推翻,完全是雜亂無章的。
要是盛世堯在......我心中一沉,垂倒在石牀上,閉上眼鈍鈍地想:要是他在,這些煩惱就都可以丟給他了。可是,他現在在哪?把手輕撫在心口,那處一抽一抽地在疼。
越來越害怕一個人獨處了,因爲習慣了溫暖的氣息,習慣了強勢的保護,當只剩自己時,所有的習慣,猶如螞蟻在噬咬般啃噬自己的心。
不知道怎麼睡着的,隱隱感覺有目光凝射在臉上,我倏然驚醒,睜開眼就看到米婭坐在旁邊,怔怔看着我,似已思緒放空了去。可沒等我開口,她就輕聲道:“醒了啊。”
我從石牀內坐起,防備地往後縮了縮,儘管她若要對我動手,我這些小動作都是徒勞,可人之本能總是會對危險避之。出乎我意料的,米婭向我提了個請求:“能幫我再扎一次髮辮嗎?”她將頭上的那縷繩子拉了下來,遞到我面前。
略一遲疑,我就沉默接過,她背轉過身,將頭髮甩到了後面。相比初次爲她束髮時,她的髮質沒多大改變,乾枯粗糙,卻是多了好多白髮在內。我不由想起了外婆,也不知她如今生在何處,可是安好。莊聿那一直無從得知外婆的訊息,只知道她先行一步來了這南疆,但應該是進入雲南境內,可盛世堯之前又推測過外婆去處未必就是雲南,也可能是這廣西。
說起來,我還真是不孝,總是無法保護好她,反而要她爲**心。之前米婭說她的年齡可以做我祖母了,若是她沒那些心機與城府......我失笑地搖頭,哪裡有如果呢。
默聲用手簡單理順她腦後的頭髮,就用繩子一圈一圈綁上,偶爾手重了抽到髮絲,她也沒說什麼,等我打了個結後,她擡手先摸了摸那髮結才轉過身回看我,眼神複雜。
我也任由她看,反正看看也少不了一塊肉。隔了好一會,她突然起身對我道:“跟我來。”說完就走向那道石牆,發覺我沒動時,她迴轉視線,“你不是想知道玄女天神的事嗎?”
心中浮動,腳不受控的落了地,米婭拋出的這個誘餌實在是太誘人,好比奶酪放在嘴邊。跟着她進入石牆之後,又過了兩道石門,然後是一條很長的通道,通道兩旁有燭燈點着,但空間還是昏暗。走了將近有十分鐘,到得一扇雙開的石門前,米婭轉動機關,石門往兩旁而移,竟沒想那後面透亮之極。
等眼睛適應了明暗交替後,我看到了一個流光溢彩的世界。
整個空間都是五彩斑斕的鐘乳石與石筍,它們鏈接在一起,形成一個個天然廊柱,這是一個洞天福地,每一塊彩石都如鬼斧神鵰般的淋漓,有的形如白駒過隙,有的形如蜻蜓點水,有的形如馬踏飛燕,等等各種千奇百怪的,只覺是衆生百態盡覽眼底。
這比之我們在山腹中看到的米婭藏食地的鐘乳石羣還要壯觀百倍,也更華麗,可以看到有些石層已經呈透明,似晶瑩的水晶,有些又似瑩白的玉石。這裡每一塊石頭若拿出來精心打磨的話,那麼定價值不菲。
米婭只低聲囑咐我說:“跟緊我,裡面有幻陣,你一個不小心就會迷失在石乳之間。”我聽得心中一緊,連忙斂神凝心,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甚至都目不斜視。等彎彎繞繞走了好幾圈後,前方腳步才停住,我也頓下來,米婭回過頭輕飄了我一眼,“你倒還真是聽話。”
我不由氣結,怒目而視,不是她讓我跟緊了的嗎?她下一句話卻更讓我吐血:“你也別妄想記住剛纔的路線,這個幻陣每次啓動都是不同的。”我惱怒地頂了上去:“誰稀罕記你的幻陣路線了?”就是想記......也記不住。原本我是存這唸的,可路線環繞太多,又基本都相似,完全沒法記。
米婭扯了扯脣角,算是輕笑了下,又繼續在前引路。這次沒繞什麼彎,筆直向前,到得洞府最深處,我看到了一尊白玉石雕像。只看一眼,即知刻的是九天玄女,因爲同樣的,是人面鳥身的。相比之前看到的刻在石牆上的頭像,這尊雕像就栩栩如生,也看出了一些美態。
暗道姡族人對玄女還真是信奉,居然在這猶如神仙洞府的地方,還塑了這麼一個像。
可米婭的話卻將我驚住,她說:“是玄女天神指引我們姡族來到這裡,發現這個神仙洞府,看到她真容的。”我不太信地問:“你是說這雕像並不是你們塑造的?”她搖搖頭,“天神聖顏,又豈是我們能夠隨意磨刻。你來摸一下,就明白怎麼回事。”
我狐疑地看了看她,伸出手去觸那雕像,吃驚地發現看似表面如白玉般晶瑩剔透,摸在手上竟然是軟軟的,而且還帶着溫度。這感覺,就像是摸在人的皮膚上。
側轉頭看向米婭,“你不會想告訴我說,她是活的吧。”那可真叫天方奇譚了。
米婭的目光凝在雕像臉上,表情很嚴肅,眼中帶着虔誠,“這是一種特殊的石態形體,之所以有餘溫是因爲我們腳踏的底部有着一層薄薄的岩漿層,地熱導入了其中。這種形態的存在,非我們人力可爲,是非自然形成的。”
暗鬆了口氣,她要敢說這雕像是活的,那我真要覺得黑白顛倒了。
米婭沒來留意我動向,臉上浮現迷離,她緩聲講述:“發現這個神仙洞府時,我還年輕,那時我們姡族人都生活在山腹之中,與青烏族也沒矛盾,兩族相安無事。因爲當時的姡族就是個普通的生長在山腹內的族民部落。冥冥中自有天定,也是天神有意指引,讓我與姐姐發現了這個山谷。
本來我們打算立即回去報告給族長,可一個沒留神,姐姐掉進了深坑,我急的不行,在外面喊了很久,聽到姐姐的應聲後纔沒急跑回去找人。等姐姐上來後,她悄悄告訴我,底下是個神仙洞府,洞內住着一位神仙。當下決定回去告訴族長,等族長帶人下來後,我們也窺到了神仙洞府的全貌,除了驚歎外,再做不出任何表情。
族長在這尊神像前,找到了玄女天神賜予我們的聖物,正是陰陽神術,分爲巫蠱兩種術數。自那以後,我們姡族纔開始修煉兩門學術,擁有非凡能力的。姐姐選學了巫術,我則對蠱術比較感興趣,當時我們還笑說等學成了,就各自切磋下。”
說到這裡,米婭停住了,面露微笑,似在回想着那些舊事。心中一動,想起之前她跟我講的巫蠱兩派之爭鬥,最終巫派不戰而敗,姡族由她統管,而巫派代表離開部落,不知所蹤。難不成那個人就是米婭的姐姐?
果然過得半刻又聽她道:“當時的我們,怎麼也沒想到會一語成讖,各走一派,是分走在了兩個極端,將兩人的心拉得越來越遠。不止一次爲了神術爭吵,她總是專斷地要我停止修習蠱術,隨她一同練巫術,而我完全聽不進去,覺得她就是想要我永遠依附於她,到最後我們決裂了,指天發誓不再是姐妹。最後那場爭鬥,我以爲我們會拼個你死我活,方能決出勝負,也做好了所有準備與她決一雌雄,甚至在前一晚,我將所煉製的蠱都藏在身上。
可我怎麼也沒想到,當我們走上神壇時,姐姐她用一種悲憫的目光看着我,她說:米婭,你要何時才能醒悟呢?我愣愣地看着她脫下代表巫派的族裝,揚手丟棄在神壇,對壇下衆人宣佈:她輸了,以天神的名義發誓,從此不踏入姡族半步。在她轉身之際,以只有我能聽到的音量說:米婭,及早回頭吧,這是姐姐唯一能給你的忠告。”
我看到米婭的神色間有了痛楚,忍不住問:“你爲什麼不聽你姐姐的?她沒說錯,蠱終究是邪術,你看看你現在成什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