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夜探深處
難怪覺得熟悉,又難怪我怎麼都想不起來,因爲服飾和頭飾混淆了我的視線,那張側臉居然是林妙妙。愣了足有四五秒,反應過來後也不再顧什麼形象了,拎起裙襬就大步往前衝。
可是到了路口卻不見其身影了,又緊追過去好大一段距離,也沒見到她身影,她又一次在我眼皮子底下消失了。盛世堯與周通緊隨了上來,問我跑什麼,我顧不上回答,往回尋找,我剛纔的速度可算是快了,她會消失不見,就只有一種可能,進了某家店鋪。
但等我挨個店面找過來之後,卻是仍沒找到,不用說,我又失去她的行蹤了。懊惱之極,早知道剛纔就該再放開些,直接當街大吼一聲,那妙妙聽到我聲音,肯定會停下來。上回在網上給她留了信息後,一直就沒上過網,也不知道她有看到沒。
她定是也到這九寨溝來旅遊的,與我一樣穿了民族服裝,這丫頭是逛街能手,可以逛上一天都不覺得累的。我度量了下這寨子應該不是很大,走個遍沒準就能找到妙妙了,最怕的是她寄宿在哪戶藏民家裡,那就不好找了。
背後傳來兩聲重咳,引我回頭去看,只見周通朝我暗使眼色,意有所指。我一看盛世堯的臉,有些微沉,連忙解釋道:“剛看到我一個同學,可是轉過彎就不見了,所以一時心急去找了。”周通訝道:“這麼巧?不會是看錯了吧。”
欲開口反駁,可是剛纔從側身到轉彎,對方至多就兩秒時間消失在我眼前,要極肯定地說就是妙妙,我沒太大把握。這麼一想後,不由也懷疑起來,難道我是看到了一個與妙妙長得像的藏族姑娘?
一直沉默的盛世堯,終於淡淡開口:“你要是想找,那今天就在這寨子附近走,不去外面了。”很是意外,看他臉色還以爲不太高興,居然肯讓我繼續再尋找。畢竟我與他的關係,有那麼點受迫性質在,他就不怕我找到了同伴反悔離開?可是如果真的是妙妙,也被我找到的話,我真的會走嗎?顯然答案是否。
幾次三番下來,我已經沒那麼抗拒跟着他們,而且外婆的紫金匣子還在盛世堯那呢,這個是必須得拿回來的。加上還有一些複雜到自己都摸不清的心思,所以短時間內我是不會離開的。但要是能真的找到妙妙,至少可以讓她幫我處理一下證件與銀行卡的補辦事件,還有就是能問她借點錢,免得我每次都伸長了手問某人要。
接下來,我們將整個寨子轉了好幾遍,但始終都沒找到人。傍晚時分,元老闆讓那小夥來找我們,說要請吃飯,盛世堯卻回絕了,並讓小夥子帶口信給元老闆,說今晚我們就住在樹正寨這邊了,不想再來回趕。那小哥很是無奈,撓撓頭不知道要如何勸我們,我見他憨厚的可愛,就笑着對他說:“沒事的,你們老闆不會惱的。”
小哥這才寬慰而笑,並熱心地要帶我們去投宿,說定好了地方回頭可以跟老闆講。我們都沒有異議,跟着他一路走,在天黑前走進了一戶藏民家。小哥放心離開了,我們與藏民攀談,這裡的藏民都會一口流利的漢語,交流起來很輕鬆。晚飯就在這吃的,簡單的菜式,都是從來沒見過的,吃起來還不錯。
晚飯後,盛世堯居然起身與藏民告別,我一臉納悶地跟他走出門,到了外面才問怎麼不住這邊了,他沒有答我,徑自走在前。徒步走了近十分鐘,他重新走進了一戶,由周通與對方交涉,定在這裡留宿。至此我自然明白盛世堯是什麼意思了,不覺奇怪,那元老闆會有什麼問題嗎?那昨晚我們不是還住在那旅舍的?
進到房間後,盛世堯才道:“出門在外,小心爲上。”我心說這也太小心了吧,要按這理,就沒什麼好人了。此地依然很寧靜,有助睡眠,但睡到半夜,忽覺有人在推我,迷迷糊糊睜開眼,就見黑暗中盛世堯清亮的黑眸,他朝我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我穿上外套起來。
我不明所以,但看他不像是在開玩笑,依言起身,批了件外套在身上。他拉着我的手從房內悄悄出來,一路放輕腳步,直到出了屋門,我擡頭看看頭頂的月亮,從方位判斷應該至多午夜兩三點,這麼深更半夜不睡覺,拉我出門是要幹什麼?
他並沒有跟我解釋,拉着我往寨子深處走,如此深夜,燈火都熄滅了,路上一個人都沒有,安靜到只剩自己的喘氣聲。盛世堯穿的是件黑色風衣,我無意中隨手套的也是件深色外套,兩人的身影幾乎就融進了黑暗裡,只有頭頂皎潔的明月爲我們照路。
知道他這人脾氣,如果他不想說,我再怎麼問也問不出所以然來。於是就任由他牽着,跟着他的步伐往前走,走了足有半小時,我發現好像繞到寨子後面去了,而且還在往深處前進。心中忽然生出一個念頭,可能這次盛世堯來,並非只爲表面的生意,可能還有別的事情,而現在正在進行的就是那別的事。
事實上我並沒有瞎猜,又往內走了二十多分鐘,寨子被我們拋在身後很遠,甚至穿過了一片小樹林,然後眼前豁然開朗,視野不止變得廣闊,瀑布聲也遠遠傳來。月光下可見前方聳立一座不算高的山,瀑布應就是從那山上往下流的。
等走到近處,我才注意到某處樹蔭下似亮着光,仔細一看,竟是周通手持電筒,而他站在一艘小船上。這情形把我給驚呆了,他上哪去找來這麼一艘小船的?這意思是要乘船?我們要去哪呢?盛世堯沒給我機會發問,直接跨上了船板,然後回頭向我伸手,藉着他的勁,我也跨了上去。
周通剛想說什麼,就被盛世堯打了個手勢,他閉了嘴,開始用船槳划船,看他的手法不算熟練,但也不至於太糟。到這時,我已經快被好奇心憋死了,所以等到船劃到水中央時,忍不住壓低聲音問:“這是怎麼回事?”
盛世堯直立在船頭,沒有理我,我把目光又轉向周通。周通看了看前面的身影后,才小聲說:“是堯哥讓安排的,夜裡十一點,我就等在這了,餵了好幾小時的蚊子。”我指指腳底下的船,“那這船是哪來的啊?”周通說這地方跑了不止一兩趟了,與某些當地居民關係私下裡很鐵,這木船是以前做的,放在藏民家。
心中暗暗吃驚,這聽着就像是一早計劃好的,要不然怎會有做船的想法?
船與其說是在划行,不如說是在順流而飄,一路往水的下游方向走。就着月光,我觀察到旁邊樹木茂密,不像是有路可行,估計這個地方不在遊覽區了,或者是還未開發。中間有時路過蘆葦羣,周通都用划槳撥開了,讓船可以順利通過。差不多有半個多小時,盛世堯在船頭髮令就近靠岸,原來他站在前面是在看地形和方位。
船停在了一處雜草叢生的地方,長長的草掩蓋了我們的船,上到岸上就由盛世堯一馬當先走在前面,周通本想由他開路,但被盛世堯拒絕了,稱他不認識路。於是三人併成一列,我走在中間,徒步往內走,這個地方不比之前的道路,腳底下全是草,走得極其艱難。幸好沒有走太久,盛世堯就說到了,讓我們分頭找找。
我詫異地問找什麼東西,他淡聲回:“石碑或者石塊。”呃,有些凌亂了,趕這麼遠的路,又是划船又是草地徒走的,就是爲了找石碑?他是不是中了石碑的邪了啊?
查看四周環境,這地方因爲頭頂蔥鬱的樹木覆蓋,將月光都擋去了,所以黑得不行,若不是有周通帶的三個手電筒照着,那就真是伸手不見五指。說老實話,我很有些害怕,人對黑暗的恐懼總是避免不了,哪怕現在有三個人在,可是雜草叢生之地,難免蛇蟲鼠蟻的,最怕就是那種藏匿行跡的毒蛇,冷不丁被咬上一口,那就糟了。
所以在盛世堯和周通分開而走後,我想都沒想跟上了盛世堯,不是我小看周通,而是這種地方,還是前頭那個男人更能給我安全感。但偏偏就是另外一邊周通突然出聲喊:“堯哥,這裡有一塊。”盛世堯迅速回身,掠過我身旁時,一把拽住了我手腕,牽着我快步走向那處,直到近前才鬆開了手。
順着周通的電筒光亮去看,發現那地上確實有個石塊,但沒有豎起,只是橫躺在那,大約有一平方米左右。盛世堯俯下身來,拿手電筒就近了照,依稀可見石塊上面有字,我忍不住也湊上去看,驚奇地發現那上面的字竟然與我們在韻園看到的是同一種字形。這會不會也太巧了點吧,當即醒悟過來,盛世堯是來找刻這種字的石碑的。
難道他看得懂上面的字?要不然怎麼會知道這裡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