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從開封府大牢中出來之後,安惇一隻腳方跨上自己那輛嶄新的四輪馬車,一面已經向僕役沉聲喝道:“去滿風樓。”僕役答應了一聲,便欲鳴鑼開道,卻見前面一羣人高聲嚷嚷而來,竟將去路阻住,不由有些怔住了。安惇已坐進車中,見馬車未動,不由怒道:“怎的還不走?”

一個僕役忙走近來,恭聲回道:“大人,前面有人擋道。”

“誰這麼大膽?”安惇“刷”地掀開車簾,怒聲喝道。

“大人,好象是白水潭學院的技藝大賽,小的聽說叫什麼馬……馬什麼拉鬆來着,就是一羣人跑步,聽說一共要繞過城中的許多街道,總共加起來有幾十裡哩,賽跑的與看熱鬧的人又實在太多……”

安惇一聽,立時便明白事情之原由,暗道:“我怎的忘了這事。”心中又不免暗怪:“石子明堂堂一國參政,位列九卿,卻生出來這些個怪花樣,叫這麼多學生舉子一起賽跑,委實有失體統!”他當初聽聞此事,本欲彈劾,但是白水潭學院學生衆多,中進士爲官的便有數十,加上此次大比,不免又有數十人要考上進士,且學院學生家長,多有富室豪族,安惇不免投鼠忌器,生怕犯了衆怒。石越又說這“馬拉松”源自泰西塞族,本是爲紀念一次衛國大勝而設,整個故事詳情,便登在《汴京新聞》之上,安惇卻也看過。年青學子都是好事之徒,又有這等名目,報名參賽者竟然數以千計,汴京百姓也當成不遜於大相國寺“萬姓會”的一大熱鬧來看,於是皇帝親自下旨,讓開封府提供方便,聽說昌王殿下還要親自爲獲勝者頒獎……

他並非不知輕重之人,擡眼望去,眼見那什麼“馬拉松”的隊伍離自己的馬車越來越近,連忙喝道:“蠢材,還不讓開!”

僕役與馬車聞言,連忙手忙腳亂將馬車與儀仗讓到一邊。剛剛妥當,馬拉松的隊伍便從安惇等人身邊涌過,還有一羣看熱鬧的汴京市民,緊緊跟在參賽者旁邊,大聲加油,更有好事者竟一路敲鑼打鼓,沸聲喧天,熱鬧非凡。

安惇斜眼望去,正好看見自己儀仗中那幾塊寫着“迴避”、“肅靜”的牌子,心中不由苦笑,自語道:“到底是誰給誰迴避?”正自感嘆了一回,回過神來便聽見幾個僕役在悄悄商議着要買哪支蹴鞠隊彩頭……今次的射箭比賽,又會是何人奪魁?他仔細聽時,竟然還聽見還有許多花樣,買某人是一賠幾,買某人又一賠幾,各不相同……安惇不禁搖了搖頭,暗道:“此等事情,於淳化風俗何益?回去當好好寫篇奏摺,向皇上說說此事。”一面板下臉來,瞪了那個幾個僕役一眼,喝道:“人已過了,快點整理一下動身!不可誤了公務。”

幾個僕役伸伸舌頭,連忙抖擻精神,朝着空空如也的街道重新鳴起鑼來。安惇在馬車上坐好,閉目養神,一面考慮要怎麼樣從滿風樓的*身上審出消息,一面又想着要如何對付韓宗吾——張安國倒也罷了,似韓宗吾這樣的世家子弟,卻最是讓人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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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白水潭學院技藝大賽的盛況遠勝三年之前——在熙寧七年,太學、嵩陽書院、應天府書院就已經都派了隊伍來參加比賽,並且約好以後年年參加;今年除了這三家如約而來之外,橫渠書院、西湖學院、嶽麓書院等十餘家書院,都特意趁此大比之年,派隊伍來京,共襄盛舉;再加上衆多參加省試的舉子,可以說這是一次規模空前的技藝大賽。石越因此還特意添加了馬拉松長跑等幾個項目,更是吸引了汴京城無數市民的注意力,以至於導致了內城空巷的情形。白水潭學院的體育館雖然依然是免費開放,但是爲了有效限制入場人數,教授聯席會議採用石越的建議,特意印刷了一種叫“門票”的小紙條,提前贈送給市民與學生。但讓桑充國等人始料未及的是,一些沒有領到門票的人,居然會出錢從有門票的人手中購買某些比賽的門票,最受歡迎的蹴鞠比賽門票,竟然能賣到五十文一張!若不是因爲明知教授聯席會議絕不會同意體育館收費,且白水潭學院今時今日,不僅僅有學費收入,還有數千頃田產、鐘錶業分成、印刷出版業收入、報業收入、朝廷對一些研究項目的資助等等,資金非常的寬裕,也不會在乎那筆“小小的”的門票收入的話,石越幾乎想要勸說白水潭學院不妨發展一下競技體育。在石越看來,競技體育完全可以在當時並不多麼豐富的娛樂生活中佔據一席之地,而商業化也是完全可行的。

石越的這種想法,最終並沒有在教授聯席會議上提起,反倒是和西湖學院的幾個學生當成笑談說到,不料僅僅一年之後,在揚州、江寧、杭州、蘇州,就相繼蓋起了大型的體育館,四個城市的一些商人,竟然率先組織起了蹴鞠、龍舟、射箭、徒手搏鬥四種聯賽。這種聯賽與汴京白水潭學院的技藝大賽不同,完全與學生無關,而是各商行自己從民間中募集訓練,然後進行循環比賽,爭奪桂魁。百姓觀看比賽,自然也需要購買門票。揚州、江寧、杭州、蘇州是當時江南最富庶的四座城市,特別是揚州與杭州,繁華僅次於汴京,四項聯賽一經推出,立時大受歡迎——最讓石越意外的,是此舉居然還受到司馬光的稱讚,雖然司馬光對於收費之舉有點不以爲然,但是他卻認爲這樣的比賽,有助於民間習武,較之保甲法的強迫訓練,要英明百倍!

但這些自然都是後話。當此之時,白水潭學院技藝大賽帶來的最直接的後果是,當安惇一路暢通無阻的走到滿風樓之時,偌大一座勾欄,竟然只有稀稀拉拉幾個人。見安惇帶了七八個僕役進來,龜公連忙迎了出來,點頭哈腰的招呼道:“這位官人……”

安惇不待他說完,沉着臉喝道:“竹娘呢?叫她出來?”

“官人,您來得不巧,竹娘已經有客了。”龜公以爲安惇來嫖妓,連忙諂笑着賠罪。

“大膽!”安惇“啪”的一個耳光扇去,將龜公打得直冒金星,連忙跪了下來,哭道:“官人恕罪。”

“你只管去將竹娘叫出來,否則,本官封了你這院子!”

眼見安惇生氣,龜公雖然害怕,卻也並不動身,只是一個介的叩頭,道:“官人恕罪、官人恕罪……”

“蠢材,還不去叫人?”安惇心中不耐煩,照着龜公,狠狠踢了一腳,罵道。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不敢?”安惇心中一動,冷笑道:“如何不敢?”

“韓相公的衙內與竹娘在喝酒,若是惹了韓衙內的雅興,小的實在吃罪不起,還望官人恕罪。”

“韓宗吾嗎?”安惇冷笑一聲,心道:“本官正要會會他。”他揹着手踱至龜公面前,忽然笑嘻嘻說道:“我與韓公子本是世交,見見又有何妨,你便領我去見他便是。”

話音方落,便聽有人大聲問道:“哦?誰又與我是世交?”只聽玉佩叮噹做聲,一大羣人前擁後簇中,一個身白色湖絲長袍,臉敷粉,脣點朱的青年公子哥已經從裡間走了出來。他身旁還依偎着一個女子,赫然便是汴京名妓竹娘。韓家宗字輩的子弟中,安惇與韓宗師、韓宗道等人倒是認識,於這個韓宗吾卻一點也不相熟,不過此時揣見模樣,也知道便當是韓宗吾本人,當然淡淡一擡手,算是抱拳爲禮,道:“韓世兄好雅興。”

不料韓宗吾見安惇身着常服,平淡無奇,卻態度高倨,心中已是十分不喜,連手都懶得擡,待下人搬來椅子坐好了,方蹺着二郎腳,兩眼望天,回道:“這位官人面生得很,我家世代交好的,似乎沒有閣下。世交二字,絕不敢當。”

安惇見韓宗吾神情高傲,看着自己臉上頗有輕蔑之色,顯然測驗把自己放在眼中,心中更加惱怒,咬咬嘴脣,不疾不徐地說道:“本官又不是衙內鑽,豈敢高攀相府子弟?只爲了一樁公事而來,要提審滿風樓歌妓竹娘。韓衙內想必不會阻撓。”

竹娘聽到此言,竟不知安惇爲何事而來,頓時慌了神,跪倒哀聲告道:“奴婢一向安分守己,不知如何得罪大人……”

韓宗吾也不知竹娘犯了何事,此時見她肩膀微顫,模樣楚楚可憐,不免生了幾分憐香惜玉之心,兼又心中厭惡安惇,竟向竹娘笑道:“有何了不得之事,本公子自會給你做主。”一面挑釁地看着安惇,道:“大人,不知道竹娘犯了何事?”

“此事不勞韓衙內過問。”安惇揹着手,冷漠的說道。

“那可有傳票?”韓宗吾的臉色也不好看起來。

“本官親自前來,還要什麼傳票?又不是差下人抓人。”安惇微微一笑,語含譏諷的說道:“難不成韓衙內還想要來阻攔本官麼?這倒也不難,不過下官卻要先勸衙內回府好好讀書,等中了進士,當了官,再來打抱不平,方爲時不遲。”

韓宗吾屢試不中,只是靠恩蔭受勳爵,向來都引爲奇恥大辱,安惇如此當面譏諷,他又是作慣了威福的人,此時那裡按捺得住?霍地站起身來,破口罵道:“你別口口聲聲本官本官的,當本公子沒見過官麼?你若識相,便立時滾出此地,否則,就休怪本公子不客氣。”說罷一呶嘴,一羣家丁便已將安惇等人團團圍住。

本來韓宗吾若是知道安惇是御史,自是不敢如此放肆,但是他如何會想到竹娘一個小小的歌妓,竟然會勞動御史親至?因此,他也以爲安惇只不過是開封府一個小官,那麼以他韓家的聲威,自然是不會放在眼中的。只是卻沒料想到安惇既然身爲御史,有參劾之權,便是韓絳都要禮讓三分,如會竟會怕他的兒子?

是以安惇的臉上也流露出輕蔑之色,眼睛高擡着,只略略打量了韓宗吾一眼,便不屑的笑道:“韓家有你這樣的兒子,若不敗亡,是無天理。”

韓宗吾哪裡知道安惇是存了心要激怒他——韓家世代纓簪之家,終宋一代,都非同小可。他家中長輩兄弟,無不以詩書自持,做官不稀罕,考中進士,方是榮耀。韓宗吾學問不精,又不願意去太學與白水潭學院讀書,在家中兄弟面前,常常都是擡不起頭來,因此才流連於聲色犬馬之中。偏偏安惇神態語氣,每一樁都直中他的心病,早已經便惹得他惱羞成怒,一時也不及細想:眼前之人若當真只是一個開封府小官,又如何竟敢平白惹他宰相公子?只是漲紅了臉,作色大罵道:“你是什麼東西,也如此無理?來人啊,給我攆了出去!”他那些家丁侍從,平時間跟隨主子爲所欲爲,怕過誰來?只聽得韓宗吾一聲吩咐,便氣勢洶洶衝了上來,不管三七二十一,鞭子棍子,紛如雨去,便向安惇等人打去。

安惇不料韓宗吾竟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冷不防竟吃了幾鞭,眼見對方人多勢衆,面色不善,也不敢再留,連忙由僕役護着,狼狽逃出滿風樓,口裡兀自罵道:“好你個韓宗吾,你與你老子便等着聖上降罪吧。”那些韓家家人見安惇手忙腳亂爬上馬車跑去,一個個叉手嘲笑,渾不當回事情。

安惇又羞又怒,催着車伕便要回御史臺調兵,不料方出了一條街道,便見前面一隊儀仗馬車經過,他定睛望去,不由大喜,旗牌之上,原來經過此處的,卻是參知政事吏部尚書馮京與參知政事太府寺卿石越!當下安惇也顧不得許多,連忙提着衣襟跳下馬車,飛奔過去,一面高聲呼道:“馮參政、石參政,下官安惇有事求見。”

石越與馮京本是剛剛從崇政殿議事回來。原來派往遼國南京的使者已經回來,說遼國新主耶律浚願意與大宋重訂盟約,永結世好。並且願意以每歲馬二萬匹、牛二十萬頭的限額,與大宋進行互市,但是耶律浚需要的,不僅僅是宋朝的弓箭,還有大宋新近打造的上等鋼刀、鋼片盔甲、震天雷、霹靂投彈,以及糧食與食鹽,再加上一份雙方皇帝蓋上印璽,向天下頒佈的同盟詔書——耶律浚願與趙頊結爲兄弟,兩國約爲兄弟之邦,遼國兄事宋朝!

如此大事,趙頊自然要召集所有重臣商議。石越沒有料到耶律浚竟然如此聰明,針對宋朝明顯的趁火打劫,不僅不動怒,反而放開手腳,不僅跳出不向宋朝賣馬的成規,反而主動出價,要求得到宋朝更多的支持——一旦真的簽訂那樣的盟約,宋朝如果毀約,就無疑是趙頊向天下百姓宣佈他背信棄義,在重視信義的宋代,難免會嚴重影響到士氣民心。耶律浚擺明了是想用區區二萬匹馬的市易,解除自己的後顧之憂。至於震天雷、霹靂投彈等物,那不過是漫天要價的一部分,擺明了宋朝絕對不會賣的。

宋朝君臣商議了半天,一時難作決定。雖然自韓絳、呂惠卿、文彥博以降,大宋的重臣,都清楚的知道宋朝此時並無攻遼之實力,但眼見敵消我長,輕易簽訂盟約,作繭自縛,自然誰都不願意。但若不答應,卻又有不便明言之處——萬一耶律浚能迅速平叛,到時候只怕便會招來報復,如此亦非衆人所願。

因此,退朝之後,石越便邀馮京一道去自己府上,想與他私下裡交流一下意見,且商議一下官制改革的下一步計劃。不料半途之中,竟被安惇攔住。

石越因着楚雲兒之事,與安惇本有素怨,此刻見安惇模樣如此狼狽,心中竟有一種說不出的快意,當下坐在馬車之上,略帶嘲諷的問道:“安大人,何事竟然急急似喪家之犬?”

安惇眉棱微微一抖,眼中不由閃過一絲惱怒之色,但他入仕愈久,心機愈深,面上竟還是笑容可掬的欠身說道:“石參政說笑了,下官冒昧攔駕,卻是想請馮參政、石參政替下官主持公道。”

馮京眉頭微皺,卻不應話,只是望着石越。他與石越畢竟私交頗深,不久前還在商議要把石起之女許配給馮京的孫子,兩家約爲婚姻。安惇與石越之間的恩怨,他豈有不知之理?自然是不願意拂石越之意。只聽石越冷笑道:“安大人身爲御史,朝中誰不退避三分?怎麼還要我們來主持公道?安大人的公道,當世也怕唯有皇上也能主持。若無他事,我等便要告辭了。”

安惇見石越轉身欲走,連忙高聲呼道:“參政,若是有人毆打朝廷命官,參政也要坐視不管嗎?”

石越聞言不由一怔,他自是知道真發生這樣的事情,於情於理,皆沒有不管的道理,否則只怕又要掀起軒然大波。當下陰着險望着安惇,說道:“安大人,難道有人毆打你嗎?若真有此事,我自然要管,不過是非曲直,我也要弄清的。若有人在外面胡作非爲,我卻不能官官相衛!”

“那是自然。”安惇應聲答道,一面便將自己如何發現泄秘案的破綻,如何去滿風樓尋找證據,如何被韓宗吾所阻,一一說了。只是卻瞞過了自己去見唐坰的情形。

這泄密案本是皇帝關注的頭等大案,石越直到此時,也沒有完全洗刷嫌疑,因此本來安惇發現線索,於石越也是好事。但是他在大宋朝的最高層摸爬打滾了數年,面對與自己有怨的政敵,又豈敢掉以輕心?當下目光微睨了一下安惇,似笑非笑的說道:“安大人,既要去傳人,不穿官服,不帶兵丁,未免過於不慎了。韓衙內又焉知你是不是大宋的官員?”

“下官微服私察,方能得其真。便下官不是官員,韓宗吾如此行事,亦是橫行地方,仗強凌弱。何況他明知我是朝廷官員,分明是不將朝廷命官放在眼中。”安惇忿然道:“如何?參政是不願意管這事麼?”

石越正要答話,便聽馮京輕輕拉了一下自己的袖子,低聲道:“子明,安惇是想害你我得罪韓相公。此事要三思而行,若是去了,此事坐實,只怕韓相公難安其位,得罪韓家不輕;若是不去,安惇必生事端,我等皆難免要受皇上斥責。”石越心中也早已明白此節,當下微微點頭,目光霍地一閃,計上心來,冷笑道:“安大人微服去滿風樓,是真辦官事,還是爭風吃醋?某等無從確知。此事某自然會知會有司查明,並且上奏皇上——韓宗吾若果真如安大人所說無法無天,他是宰相之子,還能跑到哪裡去?安大人似乎倒也不必急於報仇。如此,安大人且先回御史臺,某等差人將韓宗吾叫我府上,細細訊問。明日再向皇上分辯此事可也。來人……”石越不待安惇答應,便向侍劍喚道:“帶我名帖,去滿風樓,請韓衙內與竹娘請到府上。”

安惇本欲致石越於兩難之地,藉機挑起韓、石之間的矛盾,不料石越居然還有這一手,而且行事之間,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中。但人家位列九卿,是皇帝倚重的參知政事,軍國決策,無不參預,自己卻不過一七品御史,權雖重,位卻卑,若無道理在手,自然也無法與之抗頡。只得抱拳說道:“泄密案非同小可,盼參政能秉公行事,無愧士大夫的風骨,對得起天下的人望。”說罷又一欠身,道:“下官告辭了。”

“不送。”石越淡淡擡手,不待安惇走遠,便吩咐道:“回府。”

馮京待車簾放下,微微一嘆,輕聲道:“又會是一件傾動朝野的大事。”

石越卻似乎無動於衷,笑道:“馮相不必擔心。這些子陰謀小事,又能成什麼氣候?無非爭權奪位而已。我本來以爲此事是針對我的,不料竟然不這麼簡單……”說罷輕輕一笑,道:“富韓公的奏摺已經遞了進去,韓國公支持修路與軍屯之事,眼下就只看王介甫的意見了,料來此事通過,已有九成。然而軍屯之事,究竟由工部屯田司負責,還是由樞密院東南房負責,或者由樞院組成新的衙門來推行,依然有待商議。我特意想問問馮相的意見,不知如何更好?”

馮京微一沉吟,他自是知道由樞密院負責,事情皆由文彥博,於石越而言,遠不如由工部屯田司更好施加影響。大抵尚書省諸相,這一點上都與石越利益一致。不過如此一來,工部的職位,立時就炙手可熱了而已。但馮京也不願意輕易表態,笑道:“軍屯之事,不可操之過急。朝廷方針一定,依我之見,可以讓樞密院職方館、東南房,兵部職方司、驛傳司,工部工部司、屯田司,以及將作監有司,各遣能員,秘密分遣各地,負責堪定修路之路線,軍屯之地點,作好前期準備。”

“此議甚善。”石越微笑讚道:“其妙在‘秘密’二字,便是不許擾民。各官員司責須當明確,路線地圖要測繪清楚,一切困難、預計開支,至於周邊物產民情,皆要上報。待日後執行,若是一如所報,則記功獎賞;若有不實虛妄,則要追究其責任,加以嚴懲。每地各部司各派一人或數人,如此則不易欺瞞。此外,我欲稟告皇上,請皇上允許,派各學院博物系學生隨行實習。爭取年底之前,完成此事。明春就可以進行軍屯,而修路則選農閒時進行。”

“修路由工部司負責,一切自有成規,只要勤於督促,便可放心。”

“雖說如此,我卻每每擔心小吏舞弊,使朝廷良法,反成惡政。思來想去,惟完善制度,方能杜絕此弊。”

“然而制度雖善,亦須人來執行。若人存心不正,制度再好,亦流於形式。依我之見,與其多事完善制度,不如澄化風俗,肅清吏治爲上。”

“非也。夜不閉戶,道不拾遺,歷代以來,非上賢不能爲之。然上賢不常有,故平常人家,皆有門閂與銅鎖。越敢問馮相,門閂與銅鎖,是用來防範何人?”

馮京不知石越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笑道:“自然是防盜賊。”

“非也。此二人,防君子不防小人,防良民不防盜賊。”

“這……願聞其詳?”

“若真是盜賊,豈有門閂與銅鎖能防範得住的道理?若能防住,世間便再無盜賊。門閂與銅鎖,最多讓盜賊稍稍麻煩一點而已。但是二物卻能讓君子與良民,見而止步,故曰,防君子與良民甚有用。”

馮京一時沒有明白石越之意,一頭霧水,只覺石越強辭奪理。

石越知他不解,又笑道:“倘若某屋,大門洞開,堂中放着黃金千兩,且無人看守,敢問馮相,世間不取此黃金者,能有幾個?”

馮京笑道:“此萬中難覓一人。”

“正是。”石越又問道:“若是這千兩黃金,大門緊閉,鐵箱銅鎖,試問馮相,世間不取此黃金者,又將有幾人?”

“大抵清白持家者,必不會取。若越牆破門而入,便是盜賊了。”

“正是如此。”石越笑道:“制度之設,便如門閂與銅鎖,其目的,是爲保護大部分人的名節。制度愈是完善,則世間君子越多。故我以爲,欲使民風官風澄樸如古,一則自然還要德化,以德治天下,若處道德淪喪之時,便有嚴刑峻法,亦不能止人爲盜賊,好的制度並不能決定一切,同樣的制度,在此處是良法,在彼處則是惡政,便是道德不同所致,此所謂徒法不足以自行。所以,既便是三代的制度,也不能照搬於今日。但另一方面,僅有德化,亦不足以自恃。譬如日日有黃金千兩唾手可得爲誘惑,便是一日在其耳邊念上《論語》三百遍,亦難使其不作賊。故此我以爲,道德教化與完善制度,二者不可偏廢。”

“道理自是如此……”

“人情都是趨利避害。制度之設計,便是要使衆人知道,做好人便是利,做壞人便是害。對於官員,一種好的制度,可以從以下的方面來考慮,一是如果他想貪髒枉法得到一百貫錢,便要讓他付出行賄二百貫錢的代價方能得到;再則是要讓他貪髒枉法的,更容易被發現。如此,大部分官員都會樂意做好官,而不是貪官。”

馮京苦笑道:“子明,種種情弊,想要杜絕,絕非易事。制度過於嚴密,也並非好事。做宰相的,要有包容之心。要知道陰陽爲天地之道,宰相之道,在於調和陰陽,而並非執其一端。否則,徒然多事,讓天下不安而已。”

石越知道馮京倒也並無惡意,只是一時難以完全理解自己的想法,他搖搖頭,娓娓說道:“馮相放心,我並非要制訂嚴密的律法,我不過是想推行一些財務監督政策,避免有人趁機大肆侵吞朝廷的錢財而已。”

石越與馮京到達石府之後,二人方坐下來,便聽侍劍來報,韓宗吾與竹娘已經請到。石越與馮京微微一笑,連忙吩咐侍劍將這位韓衙內與竹娘請進客廳。

韓宗吾雖然也是宰相之子,但是身份比起石越來,卻也是有天淵之別。他於石越,素來是高攀不上,此時忽然接到石越的帖子,委實不知何事,心中不免惴惴不安。走進廳中,正要行禮,卻又見馮京也在,更是吃了一驚,連忙拜道:“學生見過馮參政、石參政。”竹娘也盈盈跪了下來,欲要參拜。

石越卻擡擡手,笑道:“韓世兄、竹娘姑娘,不必多禮。來人,看座——”

早有僕人過來,給二人上茶看座,韓宗吾見石越如此客氣,稍稍放心,一面抱拳問道:“參政召學生前來,不知有何吩咐?”

石越微一沉吟,笑道:“的確有事相詢,不知韓世兄與竹娘姑娘,可否如實相告?”

“參政下問,焉敢不答?”

“如此便好。”石越站起身來,慢慢踱到二人面前,笑眯眯看着韓宗吾,問道:“在下便是想問問二人,那份奏摺,是不是韓世兄泄露給唐坰的?”

韓宗吾被石越嚇了一跳,擡起頭來,愕然道:“不是,不是。”

“韓世兄,此時此刻此事,你隱瞞其實無益。你若能坦白告訴我,或者還有轉寰的餘地,也保住了這位竹娘姑娘一條小命。我坦白向你說罷,你可知道今日來滿風樓的人是何人?此人朝中赫赫有名,乃是御史安惇。世兄今日一時衝動得罪了他,只怕明日令尊都難免要受到牽連……你若再瞞上這等大事,到時候只恐真的要禍及家門,牽連不淺呀!”石越目光炯炯地看着韓宗吾與竹娘,從容而懇切的勸說道。

馮京也溫言說道:“我與石參政,與令尊,令叔皆是交好,今日之事,賢侄還是要實話實說,以免誤了大事呀!”

韓宗吾萬萬料想不到自己打的,竟然是當朝的御史,尤其安惇的名字,他其實也是聽說過的,當下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想起後果,不由得後怕,竟然癱在椅子上渾身顫抖,半晌說不出話來。那竹娘被捲入這樣的大事當中,早已經目瞪口呆,只是垂頭屏氣,連喘息都不敢稍大一些兒。

石越靜靜的望着韓宗吾,柔聲說道:“那份奏摺,是令尊帶了抄本回家,所以被你看到了嗎?”

“不是,不是。”韓宗吾似乎還沒從震驚中回覆過來,聽了石越的問話,條件反射似的一顫,便即慌忙否認。

“那你是如何得來的?”

“我……”韓宗吾望了石越與馮京一眼,一咬牙,說道:“我是揀來的。”

“揀來的?”石越與馮京不可思議的望着韓宗吾,齊聲反問道。

韓宗吾見二人似有不信之意,急道:“家父爲相多年,豈會如此不慎,私帶奏摺抄本回家?實是那日我約了唐坰去滿風樓喝酒,在樓外的街上與人發生口角,那人傷了我兩個家人,逃跑之時,不慎遺下這個包袱,學生想查知此人是誰,便打開了這個包袱,只見裡面除了一些銅錢外,便是這封奏摺。學生當時也不知是真是假,便和唐坰炫耀……”韓宗吾在此處,卻是撒了點小謊——他以爲既是撿來的東西,無論真假,告訴唐坰也不會與他韓宗吾有關,這纔沒有顧忌。

石越見他神色惶急不似撒謊,不由得苦笑問道:“你看到這個包裹,也不覺得可疑嗎?”

“學生以爲那或是個盜賊……”

“沒腦子!”石越一邊在心中暗暗罵了一句,一邊卻在口裡安慰道:“既是如此,奏摺還在嗎?當時必有家人爲證。”

不料韓宗吾低垂着頭,低說聲道:“那奏摺,學生在唐坰入獄時燒掉了,但做證的家人倒是有。”

“沒腦子!”石越再次在心中暗罵了一句,他望着韓宗吾,心中頗有些哭笑不得。當真是龍生九子,子子皆有不同,韓家也並非沒有英傑之士,否則那能在宋代盛極一時?但韓宗吾此人,卻的的確確是既無心機又無膽色,十足的一個紈絝子弟。如今還親手毀掉了物證,縱是韓絳只怕也要百口莫辯了。

“世兄現在即刻回府,快將此事原原本本告知令尊。以令尊之明,自然能猜到事情真相如何。只是事已至此,只怕也沒什麼更多的辦法。單單隻今日滿風樓之事,便已足夠令尊麻煩不已了!”石越幾乎是嘆息着的說道,想道以韓絳的厲害,竟然會有這麼一個草包兒子,他的心中對韓絳,但也有些同情。

“我若回去,會被家法活活打死的。”韓宗吾臉上露出極之恐懼之色,一邊哀求的看着石越與馮京,似乎想懇求些什麼。

“事到如今,只怕令尊已經沒有空來打你了。”石越又嘆了口氣,一邊高聲喚道:“石安,送韓衙內回府。”

待石安將韓宗吾與竹娘送走,石越與馮京相顧一嘆,二人心中皆是雪亮:韓絳在尚書省政事堂的日子,只怕已經是屈指可數了!

果然,次日早朝,安惇便即當廷彈劾尚書左僕射韓絳教子無方,縱子行兇,毆打朝廷命官,且事涉泄露朝廷軍機。頓時令得滿朝驚駭,韓絳自韓宗吾回家,便已知悉此事,早已準備了謝罪的表章遞上,自請引咎辭職。安惇一個七品御史,僅憑一己之力,扳倒宰相,一日之內,便名噪天下。

接下來數日之內,趙頊接連降詔,罷韓絳相位,奪韓宗吾勳品,以安惇爲殿中侍御史,韓絳這個尚書左僕射屁股還沒有坐穩,短短几個月就被罷相,尚書省暫時便形成了以尚書右僕射呂惠卿爲首的新格局。

而唐坰亦在交納鉅額罰金之後釋放出獄,但是《諫聞報》在經濟上受到重大打擊,無力復刊,只得暫時停刊。唐坰出獄之後,因爲一貧如洗,不得已遠赴杭州,加盟《海事商報》。

但是這一切,對時局產生的影響,其實相當有限。韓絳本身是個沒有特別堅定政治信念的相公,他在政事堂的作用,甚至連石越都認爲幾乎是可有可無——無非是用來蓋印而已。而《諫聞報》也並非是有影響力的大報,雖然這可以看成是報業發展的一個小小的挫折,但是無論是石越,還是三大報的編輯們,都沒有誇大這件事的負面影響的意圖。

總之,大宋前進的車輪依然沒有停止,並且一直停留在石越所希望的軌道上。

附:樞密院、兵部、三衙主要機構設置

樞密院

知樞密院事一人正二品位在左右僕射後(其資深望重者則稱樞密使。樞密使與知樞密院事同時只能有一人)掌樞密院事,軍國大事,得列席政事堂會議

同知院事若干從二品(其資深者稱樞密副使,其資淺者稱籤書院事、同籤書院事)掌副樞密院事

屬官:

都承旨一人正五品上掌承宣旨命,通領院務。用士人,文武參用。(保留原名,各房主官則不再稱承旨官,改稱知事)

副都承旨一至二人從五品上

各司、各房知事一人正六品上掌各房事務

各司、各房同知事若干(隨各房事務要繁而定)從六品上

檢詳官二人正七品上爲慎政官員

計議官四人正八品上爲慎政官員

編修官若干,正八品下宋制本不入銜,茲現,編修官之職掌,爲專門編修如《武經總要》等軍事書籍,以及頒佈之軍政令,條例等等……

……(餘不詳敘)

屬司:

僅列樞院所屬之較重要司、房,於宋制多有增減

沿海制置使司掌沿海防務,海軍軍政

北面房掌臨遼國諸路之防務、軍政

河西房掌臨西夏諸路之防務、軍政

在京房掌京師諸路之防務、軍政,兼理四川

廣西房掌沿交趾、大理諸路之防務、軍政

東南房掌其餘東南諸路之防務、軍政

編修所編修官所居……

審官司掌武職人事,兵籍與士兵,至六品武官,權歸兵部武選司,樞密院備案而已;六品以上至三品以下之武職任命、遷補,則由樞密院建議,政事堂最後決定;三品以上之武官任命,由皇帝決定。凡六品以上武職之考績,磨堪,請假等等,皆歸樞密院審官司。

職方館掌地圖測繪,軍機檔案等,同時亦爲對外情報機構

檢閱司掌督察三衙訓練,發佈演習命令等

侍衛司掌侍衛事務

知雜房掌諸雜事……

獨立屬司

樞密會議

凡軍國戰和攻守之策,由皇帝、政事堂(樞使列席)最終決策。決策之前,樞密會議提供戰和攻守之建議,交皇帝、政事堂參考;決策之後,樞密會議決定作戰之方案建議,供皇帝決策。

樞密會議之成員,由樞密使、副,三品以上功勳武官,元老重臣,三衙都指揮使等組成。

武經閣廢樞密學士等稱呼,建武經閣。有大學士、學士、侍讀學士、直學士、待制、侍講、侍讀、修撰等職名。爲儲材之所,凡三品以上武官,無實任且未退役者,從三品拜武經閣待制;正三品拜直學士;從二品拜侍讀學士;正二品拜學士;從一品拜大學士。凡侍講、侍讀、修撰,爲三品以下武官之加銜。待制以上,入閣則拜,出閣實任即去職。

兵部(以文官爲主)

尚書,一人,正三品;

侍郎,一人,從三品;

屬官:

郎中各司各一人,正五品下;

員外郎各司各一人,從六品下;

主事若干,隨司而設,從七品下……

屬司:

武選司掌六品及以下武官品級,補選和升調轉遷等等人事,及武舉事宜。

兵籍司掌士兵徵募、遷補、退役、撫卹等人事(含民兵、廂軍、蕃軍、土軍諸兵籍事)

職方司掌國內地圖之測繪,烽侯,督察城隍要寨之修築等事,同時爲對內之情報機構。各軍、營皆有掌地圖測繪之軍官,隨軍測繪地圖,上報職方司以及樞院職方館。

驛傳司掌傳驛之事。

庫部司掌軍資料賬。凡各軍所需軍資,報三衙審覈批准,由庫部司複覈發出。軍器監則爲純粹之研發生產機構。

講武學堂山長例由兵部侍郎兼,設在京師。培訓軍使以上,指揮使以下軍官。(廢武學)

三衙(殿前都指揮使司、侍衛親軍馬軍都指揮使司、侍衛親軍步軍都指揮使司)

軍隊建制組成由下至上爲:伍、什、大什、都、指揮、營、軍。最高常設建制單位爲軍。

步軍標準建制一都105人,五都爲一指揮共550人(含直屬機構),五指揮爲一營共3000人左右(含直屬機構)。

騎軍標準建制一都105人,三都爲一指揮共330人(含直屬機構),五指揮爲一營1800人左右(含直屬機構)。

水軍建制比照步軍而定。

炮兵、牀子弩、拋石機等器械部隊標準編制,一指揮共200人。

按王安石置將法,一將人數爲三千,即相當於步軍一營的人數。每營爲獨立之佈防單位。軍雖然保留建制,但是承平時期,除邊境地區諸軍及水軍之諸軍有實際之意義外,內腹地區只做爲行政機構而存在。每軍下轄五營,有純步兵軍、純騎兵軍、馬步混編軍諸種。器械部隊平時直隸殿前司,戰時或演習時配備各軍。

熙寧八年,全國本有禁軍568688人,分成1552個班/直/指揮。但是因爲小說中王安石並未於熙寧七年進行裁汰,因此禁軍人數仍比照治平年間之數,爲萬人。其中馬軍人數,不低於萬。

改制之後,全國禁軍整編成54萬~55萬人。其中騎軍約12萬人;步軍約37萬~38萬;水軍約3~4萬人;器械部隊約1萬6千人。

殿前司所轄諸軍:

步軍班直共14班/直,計7700人。

旗號編制如下:

御龍直(左右班2)

御龍骨朵直2

御龍弓箭直5

御龍弩直5

馬軍班直共36班/直,計11880人。

旗號編制如下:

殿前指揮使班(左右班2)皆親從帶甲之士,武藝絕倫者

內殿班(左右班4)皆武臣子弟有材勇者

散員班(左右班12)皆州郡豪傑,並散指揮、散都頭、散祗候入散員班

金槍班(左右班2)皆軍中善用槍槊者

殿前侍衛班11帶甲8,不帶甲3(舊東西班),皆烈士子弟

散直班(左右班4)皆州縣官員幕府從人、登聞鼓院試武藝者

鈞容直班1皆軍中曉音樂者

以上40班/直,護衛禁中安全,出入警蹕。

另整編所轄馬軍爲4軍20營,計36000人以上。

所轄步軍爲6軍30營,計90000人以上。

以上共馬步10軍50營,兵數萬以上,舊制殿前司諸軍雖主要駐京師,然遠至太原,亦有少量駐紮。今統一之,凡殿前司轄諸軍,皆駐京師、西京附近,護衛京師安全。

馬軍四軍旗號編制爲:

捧日軍駐京師

拱聖軍駐京師

驍騎軍駐西京及京師附近

驍勝軍駐京師北面諸鎮(實爲教導軍,其軍官階級視普通騎軍高半階)

步軍六軍旗號編制爲:

天武軍第一軍、第二軍駐京師

宣武軍第一軍、第二軍駐京師

(宣武第一軍實爲教導軍,其軍官階級視普通步軍高半階)

鐵林軍駐西京及京師附近

神射軍駐京師北面諸鎮

此外,器械部隊皆隸殿前司,在京20指揮,在外60指揮,共16000人。

器械部隊皆以“神衛營”爲號,共八營,一營隸十指揮。在京師爲第一營(第一營實爲教導營,軍官階級視其他神衛營高半階)、第二營。

水軍亦皆隸殿前司。江河水軍以“虎翼上軍”爲番號、海船水軍以“虎翼軍”爲番號,初置時約3萬~4萬人。

虎翼上軍編制同步軍,惟每軍僅轄一營至三營不等,虎翼上軍第一軍駐京師,負責京師河防;第二軍第一營在江寧,第二營在鄂州,負責長江江防。其餘江河水軍雖隸殿前司,實爲教閱廂軍。

虎翼軍編制另立一格,其建制以“船”爲單位,約相當於都或指揮不等(因海船水軍爲初創,故熙寧八年虎翼軍僅賜旗號,並未整齊編制)。虎翼第一軍駐杭州;虎翼第二軍駐廣州;虎翼第三軍在登州。

殿前司總轄部隊約爲18萬~19萬。

侍衛馬軍司所轄部隊:

馬軍40營,計兵員七萬二千。

其中編成30營編成6軍,約5萬4千人。

龍衛軍

雲騎軍

武騎軍

雲翼軍

飛騎軍

威遠軍

以上六軍,主要分駐河北、陝西前線,不詳列。另有十營,與步軍混編成軍,各有旗號。

侍衛步軍司所轄部隊:

步軍92營,計兵員約萬。

共20軍。純步軍10軍,馬步混編軍(一騎營四步營)10軍。

純步軍番號如下:

武衛軍2

雄武軍2

雄略軍3(第三軍僅2營)

振武軍4

馬步混編軍番號如下:

飛虎軍4

神銳軍6

以上二十軍九十營,駐紮河北諸路、京東、京西、府畿路者8軍,即武衛軍、雄武軍、飛武軍。調防駐紮秦鳳、熙河、涇原、環慶等沿西夏諸路者,共10軍,即振武軍、神銳軍。雄略軍第一軍五營分駐淮南東西路、兩浙路、江南東西路、荊湖南北路,雄略軍第二軍分駐福建路、廣南東西路等處,雄略第三軍駐四川諸路。

三衙各有都指揮使(正三品)、副都指揮使(從三品)一名。屬官、屬司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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