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節

李清照的思緒要複雜很多,無法名狀的種種情感紛至沓來,讓這位一向自認爲已堪破人間百態的女詩人反應不及,陷入了一種呆滯的狀態。

嶽公子的點評,話雖不多卻是字字珠璣,要想準確的把握詩詞的神韻,沒有一顆細膩敏感的心怎能做到?。世間讀過這些詩句的人何止千萬,也許只有這個孩子才能算是自己真正的知音。

自負高傲的女才子不禁一陣迷茫,不知道自己是應該高興,還是應該覺得失望。垂垂幕年才遇到這樣一位知己,她不知這是自己的幸運還是不幸?。

“唉···”沉思良久李清照才悵然嘆道:“有人云:本朝婦女能文者,惟魏夫人及易安二人而已。易安也不禁要剽來一用,能知易安心者,只有嶽公子一人。”

柔福沒有老師這樣深刻的體會,好奇的問着:“震哥,你把恩師的佳作一一細說,爲何獨獨缺了那首《聲聲慢》呢?”

嶽震柔柔的看着少女心中思量,柔福你哪知孤苦伶仃的悲涼滋味?既然心愛的女孩把話題帶到了這裡,我正好藉機開導老人一番,以她的聰明和智慧若能想通這些道理,自然就會放開懷抱去迎接新的生活。

“易安阿姨,您學生的疑問也是晚輩的問題,您覺着這首詞如何呢?”

李清照楞了楞,沒想到這個小傢伙居然把問題拋給了自己,因爲嶽震第二次叫出了古怪的稱呼,她忘記了作答反問道:“嶽公子,‘阿姨’這個稱謂從何而來,聽起來有些像嶺南一代的家鄉俚語。”

“是震這才趕忙就坡下驢,“在那邊都這樣稱呼女性長輩,就是雖沒有親屬關係卻勝似親人的意思。”

女詩人滿腔的感動欣慰,與柔福一見如故有了這段師生情份,如今又有個娃兒把自己一個孤老婆子當作親人,也算老天恩賜的一點慰藉。

“噢··”李清照眼角的皺紋彷彿舒展了許多,心情開朗了,思路自然也活躍起來。

她攏了攏鬢邊的髮絲,將話題又拉回到詩詞:“古人云,言爲心聲。詩詞更加講究隨意而發,情景交融,或吟或唱均要使人心動情隨。若刻意雕琢,工求纖麗,就味同嚼蠟了。老身回過頭再讀《聲聲慢》,也覺全篇都在刻意的把吟者拉進這個‘悲’字,落入嶽公子這樣的行家眼裡不免着了痕跡。”

嶽震聽完大窘,自己不過把幾百年來文人墨客對女詩人的評價原樣搬來,卻贏得一個‘行家’的頭銜,慚愧之餘連忙擺手說。

“易安阿姨您誤會了,單單從詞句的角度來評價《聲聲慢》,晚輩搜腸刮肚也只能嘆一句:曠古絕今!晚輩略有誹議的是···這該怎麼說呢?”

話到嘴邊嶽震不禁又有幾分猶豫,自己這一套現代的理論冒昧的說出來,會不會過於的驚世駭俗呢?。

看着嶽公子好像做了錯事的孩子,在長輩面前期期艾艾的模樣,李清照不禁老懷大慰,一種從未有過的寵愛之情涌心頭,笑着說:“既然老身現在已是嶽公子的阿姨,還有什麼話不能說呢?權當咱們聊聊家常就是了。”

嶽震欣喜的連連點頭道:“好啊,那您大可不必叫什麼公子啦,顯得多生分。”

柔福在一旁淘氣的打趣說:“那該怎麼稱呼呢?震哥的朋們都稱他爲‘震少’,恩師您就叫他‘小震少’。”

“頑皮的小妮子,那有這麼叫的?”和兩個孩子在一起,李清照也好像年輕了許多。“在老身家鄉,稱呼小後生們都要綴‘哥兒’,以後就叫嶽公子震哥兒如何?”

柔福立刻嘟起了小嘴反對道:“不好,不好,聽起來像是在招呼店小二的。”

“嘿嘿··”嶽震撓頭笑道:“沒關係的,只要阿姨您叫着順口就行。”

李清照被他倆這麼一攪和,竟忘了剛剛的話題,開心的招過嶽震坐到她身旁,拉着少年的手嘮起了家常,話題說着說着就講到了嶽震的家人。

詩人輕拍着嶽震的手說道:“前些日子你們岳家軍洞庭大捷,老身也是欣喜萬分吶。只盼着天能保佑你父嶽侯武運長久,能在阿姨的有生之年收復山河,老身也好回到家鄉看看,真個是熱土難離,魂牽夢繞啊。”

嶽震只是在一旁陪着笑,心裡卻不禁勾起了一陣傷楚。

背井離鄉的北方人大都有着這樣美好的願望,可誰能知道這只是一個夢想而已,北地重回漢人的懷抱已是兩百多年以後的事情了。

父親他們這一輩的軍人也真可憐,以血肉之軀承載着千萬人的夢想,不屈不撓的戰鬥拚搏着,還有那些把生命奉獻給了這個夢想的戰士們。如果知道自己的鮮血只是澆灌了一個美麗而虛幻的影,他們將作何感想呢?。

自己雖然明知歷史要走向那裡,可是要想着勒住命運的繮繩,這其中經歷的痛苦和艱辛不也一樣茫然未知嗎?

假若有一天與父兄一道被綁斷頭臺,自己能瀟瀟灑灑的仰天長笑,我心無悔?。

李清照是何等的細膩敏銳,少年虎目中流露出的神傷無奈,她自然看的清清楚楚。

“震哥兒,不要頹喪。我們老一輩時只有宗大帥一人憂國憂民,獨臂難挽狂瀾。到了你父親他們這一代英才輩出,岳家軍攻無不克,韓世忠、吳階堅若磐石。阿姨深信到了你們這一輩,漢人揚眉吐氣的日子也將來到,遠的不說,咱震哥兒不就是文武全才,國之棟樑嗎?”

“嘻嘻··”柔福嬌笑道:“震哥讓您誇得害臊了。”

嶽震拋開了那些感慨赫然說:“阿姨您太擡舉晚輩啦,鄉野市井中勝過我的俊彥數不勝數,很多人只是沒有遇到機會而已。”

“此話在理。”李清照深有同感點着頭,纔想起了剛剛的討論。“哎,扯遠了,震哥兒你還未把話說完呢?”

理理思路,嶽震頗爲嚴肅的侃侃而談。“阿姨您方纔也說過,詩詞最能反映一個人的心境,晚輩有幾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李清照見震哥兒一本正經的樣子,哪像半大後生,活脫一個閱歷豐富的哲人,更加憑添了幾分惜愛。不想打斷他,便含笑點頭用眼神鼓勵着。

“縱覽阿姨的詩詞作品,可以說涇渭分明。趙伯伯活着的時候,您的詩篇神采飛揚,哪怕是最讓人噬骨的相思,在您的筆下也顯得婉約唯美,引人遐想翩翩。再看伯伯故去後您的詩句,哪一篇不是字句血淚,悲苦悽慘?晚輩覺着逝者去矣,生者還當勇敢的面對人生,趙伯伯他泉下有知,肯定也不希望您這個樣子啊。”

柔福躲在嶽震的背後,輕輕的搖着他的衣袖示意情郎不要再說了。少女也隱約知道一些恩師坎坷的經歷,就是怕觸到老人的傷心之處,才從未敢提及。

李清照沒想到這個平時人們遮遮掩掩的話題,震哥兒卻直言不諱的說了出來,她不禁有些措手不及。

讓她更奇怪的是,平常只要想到丈夫,自己不免就要悲從心起。今日不知怎麼了,哀思好像被孩子的話語沖淡了許多,女詩人沒有覺着特別的難受。

“呵呵··”李清照驚奇的發覺自己竟然還能笑出來。“原來震哥兒是想勸阿姨放開懷抱,好乖的孩子。老身已到了知天命的年歲,當然明白你說的這番道理,無奈人非草木,哪能說不想就不想呢?聽柔福講震哥兒你智計百出,能否告知阿姨該怎樣排解。”

這一問還真讓嶽震不好作答,新時代的女性若失去了伴侶,還有工作、孩子、朋等等都要去兼顧,很容易在繁忙的生活中走出陰影。

可這個年代,文化生活如此的貧乏,每當夜深人靜時女詩人與一盞孤燈爲伴,她能不想起曾經恩愛情深朝夕相伴的丈夫?。

‘唉!’嶽震心中長嘆一聲,人生不怕悲慘坎坷,怕只怕前後境遇的落差太大。想想李清照出自香門第,青少年時又才情飛揚,走到哪裡不被人捧着寵着。後來嫁了個志同道合的如意郎君,可以說日子過的比蜜還甜。驀然間愛人撒手西去,她從天堂跌落地獄,換作誰也不容易接受這殘酷的現實。

現實!嶽震一道靈光閃過。

“易安阿姨,生在這亂世之中,遭遇悽慘者何止千萬,那些販夫走卒的孤兒寡母,痛失親人不說,還要爲生計去奔波。您想呀···”

李清照擺擺手打斷了他,“震哥兒,不用再說了。比起她們老身要幸運的多,至少也算衣食無憂。可是···”

詩人頓覺無話可說,一切的道理自己都很明白,爲何卻總是解不開心中的結呢?。

房間裡安靜下來,嶽震暗自思索道,能讓孤傲的老人把心扉啓開稍許的縫隙,目的就已經達到了。要想讓女詩人徹底的轉變觀念,還有一段很長的路要走呢。不過以她的智慧和心胸,想通這些事情只是早晚而已。

“阿姨您也不用刻意的放在心,也許一件事、一句話或者清晨的一輪旭日就能讓您豁然開朗。現在晚輩正式邀請您沒事就來鋪子裡坐坐,晚輩有好多的問題想要向您請教呢?”

柔福連忙幫腔道:“對呀,對呀。以後震哥鋪子裡還要仰仗您坐鎮哩。”

李清照也暫時撇開那些惱人的思緒,微笑點頭說:“老身已經答應過飛卿兄弟,自然不能翻悔嘍。阿姨看是你個小妮子想着震哥兒,卻要扯我作虎皮。呵呵呵···”

少女羞紅了臉龐膩在女詩人的身撒嬌不依,“恩師,您取笑人家···”

愛憐的摩挲着少女的髮鬢,一手拉過嶽震的手,李清照欣然講到:“你們兩個都是阿姨的乖孩子,茫茫人海,擦肩而過的人何其多也,千萬要珍惜這一份來之不易的緣份。”說着話就將二小的手合在一起,慈愛的祝福之情溢於言表。

柔福心中塞滿了柔情蜜意,沒有注意到嶽震眉宇間鎖着深深的憂慮。

時間過的真快,三人又閒話了一陣便到了晚飯時分,李清照推辭了嶽震幾人留她吃飯的邀請。柔福雖想多呆一會,卻又面皮薄的很,只好與恩師相隨踏了歸程。

嶽震和張、祿兩位伯伯一起吃過飯後,頓覺眼皮發沉,陣陣睏意襲來,這纔想起已經一天一夜沒閤眼了。

可二老擺出一付有事商量的架式,他只好強打着精神,跟着兩位老伯回到房間。

張飛卿開門見山的說道:“《將軍飲馬圖》已算塵埃落定,今個駱胖子把所有的畫款已經付清。按理說咱們現在該用這筆款子籌集軍糧了,可眼下糧價每天都在降,老朽的意思還是看看再說。”

祿伯雖說也很疲倦,但老人家的精神卻顯得很亢奮,接着補充說:“還有就是咱們鋪子,總是這樣佔着人家的鋪面,用着人家的字號,可不是長久之計啊。”

糧食的事情,嶽震早已放下心來,手裡捏着黃澄澄的金葉子還怕買不到糧食。心裡竊笑道,以前也曾譏諷過買漲不買跌的消費心理,現在輪到自己頭還不是一樣?。

而祿伯說到鋪面,他覺得這確實是個急待解決的問題。

晏彪衆人不久就要在金人的佔領區活動起來,肯定會有大量的情報消息傳遞回來,像現在這樣緊鄰着衝索多吉他們,早晚會露出馬腳。可是想在臨安這樣的商業大都市裡,找一個理想的商鋪談何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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