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快要鬱卒了。她的動機已經被歪曲了。不過主動權掌握在別人手裡,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要想不讓別人拿她當瘋子對待只有乖乖閉嘴。
郎中已經來了,很快地診過脈,開了方子。當然都是貼心可靠的熟人, 出去不會亂說。至於家裡面怎麼樣, 就要看雁姬的手段還有新月如何表現。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 新月已經沒有什麼勝算, 就算她和努達海聯手, 也不過是兩隻同病相憐的可憐蟲。雁姬是一定會協助太后將她嫁出去的,至於努達海,哪兒涼快哪兒待着去吧。
既然時光倒流爲什麼不再給一次機會呢?有句話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再者受過的傷害像刀劃過的痕跡, 總也不能就這麼算了,報復什麼的, 是他們應該付出的代價。
一場靈魂的遷移教新月十分痛苦, 她仍是愛着努達海的, 但是回到四年前,等於她的孩子沒有了, 她的優勢也沒有了。她的所有行爲在人們眼中都是反常的,就連克善也會覺得她是鬼上身。
這樣的人,不會有人願意娶的,要再嫁給努達海似乎也失去了可能。新月的心像被麻繩勒住,深深地感受到痛楚的受虐感。
這也許是雁姬的傑作吧。新月想, 一個嫉妒的女人真可怕。
她盯住雁姬的眼睛, 那裡面冷冷的光令她知道猜測是正確的。於是悲從中來的人擡起袖子擋住了臉, 小聲抽泣了一會兒。直到被克善的呼喊警醒過來, 抱住了他。
新月沒有這麼聰明, 知道去用假動作迷惑誰。在抱着克善的時候,是由於一種心情的重疊。只有她知道和相信, 她擁有過一個她和努達海的孩子,但卻因爲某種關係,他被失去了。
這樣人們越發相信,當前的這個新月其實是福晉,無形於落人口實的內容被更改了,不知道是福是禍。
他們感到驚恐和嫌棄,還有些許憐憫。一邊在惋惜着這個青春貌美的少女,一邊又在同情要照顧她的人。更多無法感同身受的,他們卻不知道。
無法探知的痛苦絞着她的心,在諸多人數的圍觀下,新月的忍耐到達了極點。這時必須有善解人意的某位到來,才能教她從這種困境解脫,僅憑克善的力量,顯然不可能。
於是雁姬便走來了。招招袖子,語氣溫柔地示意那些給予新月壓力的人快些離去。
克善被隨侍的丫環帶走,屋子裡只剩下她們兩個的時候,好玩的纔會上演。
其實新月很應該理直氣壯地去質問些什麼,然而她完全沒有這種勇氣。對着雁姬,她總有一種壓迫感,好像做賊心虛似的。
雁姬越走近她便越往裡躲,最後眼看要在牀邊坐下的時候,她嚇得翻下來,在地上滾了一滾,又“哇哇”地哭起來。
雖然還沒有完全明白,新月已經大概知道當前是怎麼回事了。努達海在哄她喝藥時說過什麼“四年前”、“四年後”的,當時她聽得雲裡霧裡,現在聯想那些敘述加上克善的樣貌,完全可以佐證他所說過的話。原來努達海沒有說謊,他說的都是真的,他竟爲了自己受了這麼多的苦!
新月越想越悲,越想越害怕。她又生氣,又彷徨,很想衝出這屋子,衝向努達海的懷裡,給他鼓勵及溫暖,告訴他,他不是一個人!
但是面對着雁姬,新月失去了張牙舞爪的能力。她想到努達海說過雁姬的陰險和狠毒,覺得既然能這麼整治他們的女人是該有多麼神通廣大啊!要不要告訴她願意痛改前非和努達海劃清界線來迷惑她呢?這樣,努達海是會安全的吧,是會的吧?
新月低頭一邊喃喃自語一邊緊急地做着籌劃,然後向前滾了兩步,頭一歪,抱住了雁姬的腿。
狗血式悲情戲開始上演。新月採取了自以爲最安全的方式。既然克善說她是鬼上身,她就真的把自己當成鬼上身,這樣雁姬就不會懷疑她和努達海有姦情了,這樣努達海就安全了。
到時候再尋機將他解救出來,就是這樣。
處於困境中,唯有藏起真實的自己,才能自救。這是努達海教她的。
有好戲看,本來是無所謂的。但是被人抱着腿雁姬從來沒有嘗試過,而且對象是她,雁姬覺得很不喜歡。但是不喜歡不可以說,因爲新月現在假裝自己是鬼上身,不可以拆穿,那樣就不好玩了,所以雁姬又忍了一忍,等她哭累了,纔將她扶起來。
好吧,既然新月沒有誠心要和她談,那就是有意隱瞞,那就不必客氣地等着看好戲吧,看這位憐惜愛人的好格格將如何捨己爲人,一面深愛着努達海,一面又要裝作不認識他,拼命抗拒他,這是件非常好玩的事,走着瞧吧,會很好玩的。
新月抖了幾抖,表明是鬼魂離身,恢復正常地“暈厥”了。再過一會兒,裝作醒來,懵然不知的樣子,向雁姬探問:“發生什麼事了?”
好吧,裝,大家一起裝。啥都不說破地走着瞧唄。
於是,在治病的努達海得到的風聲就只可能是新月被鬼上身,而不會是新月已經“醒了”。
憂心安危的努達海立馬就要衝來。
阿山在他身後追着:“老爺,老爺!”
把人追上,將重複了很多很多遍的話再次重複。
努達海總是忘記新月已經不記得那麼多了,總是強行地向她表達炙熱的愛,而不去管後果如何。
真愛是無敵的,他一直相信,新月的心房會打開,只要一看到他,就會打開的。
這麼二百五的,如若讓他知道,他心裡唸的夢裡追的愛人已經將他想起來了,該是多麼欣喜若狂。
到時候會做出什麼無法想象的,誰也無法斷定。
幸好新月“深明大義”,決定裝傻。
她大概以爲裝傻雁姬就會被他們騙過了,就不會曉得他們在狼狽爲奸了,將來要手拉手到太后面前告狀申訴什麼的,也會很方便很順理成章了。
“小白兔”鬥倒“大灰狼”好容易哦!既然把雁姬當成“大灰狼”還想得這麼簡單,是想把自己送上門去讓她吃是不是?
新月一邊自以爲是地想着計劃,一邊祈禱努達海不要因爲太愛她而惹麻煩。
現在只有安靜才能迷惑敵人,在時機沒有成熟之前,不可以有大動作打草驚蛇,引起她的防範,這樣就鬥不倒她了。
雁姬臨走前有理有節的勸說了新月一陣,寬慰她,教她不要胡思亂想。看上去一點也不像心裡有怨恨的樣子,新月在那時就覺得這個女人太陰險,要將努達海從她的手裡解救出來,需要更多的心思。
她坐下來靜靜地想,想不到的就去問雲娃和莽古泰。從他們口中得知,前些天都發生了些什麼。如此看來,這些若都是雁姬所爲,她和努達海就萬萬不能再鬧下去了。不然,惹得她不快,去向太后告狀申請賜婚,那就不妙了。
嗯,現在最重要的,是不露聲色地和努達海見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