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處安走後,休息室重歸安靜。雲川躺下,換了個能緩解痛感的姿勢再次窩進沙發裡。她將眼睛露出在被子外,打量着這間休息室。
休息室不大,只能容納下一張沙發、一張茶几和一個衣櫃。最醒目的牆面掛着被咖啡潑污的白襯衫,這裡應該是尉醫生的專屬休息室。所有的傢俱都半新不舊,窗簾也是粗麻材質的純灰色布料。房間裡基本沒有裝飾,只是作爲一個休息的房間使用。牆上的時鐘噠噠地走着,被子是薰衣草洗衣液的香味和紫外線烘乾的味道,聞起來乾爽又溫暖。
恢復力氣之後,她坐了起來,拿起桌上的藥丸和着溫水吞服下去。喝了些許熱水,感覺身體在慢慢回溫,被抽走的力氣也返回到身體上。此時牆上的時鐘已經指向了11點半,要不了多久醫院就會開始午休。爲了避免再見面的尷尬,感覺止疼藥開始生效,痛覺沒那麼強烈後,雲川立刻起身返回診室,離開時帶上了休息室的門。
回到診室後,護士小姐姐說許醫生現在有患者,便將她帶往最裡面的小診室。
看見她仍然蒼白的嘴脣,尉處安幾不可見地挑了挑眉,問到:“不痛了?”順手指了指牙科治療牀。
“嗯,好多了。”聲音還是有點虛弱。她順從地躺下。
此時,尉處安的手機鈴聲響起,他接起了電話。小診室的門已經被護士姐姐輕輕關上,不大的診室裡陷入了沉靜。除了尉處安偶爾的“嗯”、“好的”應答聲外,所有的聲音都被隔絕在了門外。
當雲川數到百葉窗的第84片窗葉時,尉處安結束了通話。他用高大的身影擋住了雲川專心數數的視線。
沒有察覺對方已經收線的雲川,立即收回目光,直直地看向天花板,眼觀眼、鼻觀心,對尉醫生的指令無腦照做。
“棉球吐掉了嗎?”拿着鑷子正準備夾出壓傷口的棉球,卻發現雲川嘴裡並沒有,尉處安問到。
“進來之前吐掉了。”她知道,棉球半個小時後可以吐掉。
尉處安沒有迴應,診室又重新恢復安靜,只聽得見自己的呼吸聲。
“2個小時之後纔可以吃東西,24小時之後再刷牙,不要劇烈運動。”尉醫生打破寂靜:“不要吃辛辣刺激,吃點清淡溫軟的食物。嘴裡有血絲是正常的,但是大量出血就要立刻聯繫許醫生......或者我。”他停頓了一下才補充上。
尉醫生換絲的速度比許醫生快不少,動作乾淨高效,還沒囑咐完就換好了。
這時,門外響起敲門聲,一位護士姐姐推門走進,並說道:“尉醫生,病患雲川的消炎藥替您取回來了。”
尉處安示意她將藥放在桌上。
護士姐姐放下藥,好奇地看了一眼雲川才離開。這女孩子和尉醫生究竟是什麼關係?竟然讓從來都公事公辦的尉醫生請人幫忙從樓下藥房取藥上來。
當事人並沒有看到護士八卦的目光,繼續叮囑到:“消炎藥一次一片,不發炎可以不吃。用法藥盒上寫了。”好像擔心她聽不懂,又重複問多一句:“聽懂了?”
雲川應聲迴應。“這好像是尉醫生說話最多的一次。”心裡嘀咕。
她自覺從桌子上拿起藥,謝過尉醫生,正準備推門離去。
“回去注意休息。”
身後響起尉醫生的叮囑。
她回過頭,看見尉醫生坐在桌前,頭也不擡,好像不是在跟她講話。
內心疑狐屋內並沒有第三個人,尉醫生應該是在和自己說話。再次道謝,雲川推門而出。
等坐上地鐵她才忽然反應過來,自己將咖啡忘在了尉醫生的休息室,還忘了跟他說。立刻摸出手機,給尉醫生髮去微信。
結束一早上繁忙工作準備吃午飯的尉處安拿出手機就看到了雲川的微信,他微信裡的聯繫人並不多,除了家人、同學同事、朋友和自己帶教學生的以外,基本沒有陌生人。他從不加患者的微信,患者想找他,也只能通過助理醫師的工作微信找到他。
看到微信頭像的一瞬間,他以爲是雲川的創口有什麼異常。點開原來是她給他點了咖啡放在了休息室,作爲補償。
午飯過後,推開休息室的門,布藝沙發上的褶皺顯示剛剛有人坐過,被子已經被整齊地疊放在沙發的一角,茶几上放着0咖啡店的紙袋。尉處安在沙發上坐下,長臂一伸取過紙袋。紙袋裡除了早已恢復室溫的咖啡,還有一玻璃瓶鮮牛奶。玻璃瓶上貼着一張便利貼,上面是女孩子特有的幼圓體可愛字跡:“記得好好吃飯,老妹兒~”
今早還見過0咖啡店的老闆娘,沒記錯的話,聽她的口音應該是東北人。她和老闆娘還挺熟?看來這瓶牛奶是老闆娘給她的。
看了眼身旁的被子,尉處安神使鬼差地伸手摸了摸她剛剛蓋過的空調被,觸到了一片鬆軟的手感。湊近聞了聞,什麼味道也沒有,但指尖彷彿還留存着她的體溫。雖然他會定期清洗被子,但單純只是因爲潔癖,這被子他一次也沒用過,午休要不是看病例要不就是看論文,實在累了就直接和衣躺在沙發上。
看着桌上放着的一杯咖啡和一瓶牛奶,尉處安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擰開了玻璃瓶的蓋子,喝了口牛奶。
一瓶牛奶很快見底,許是心理作用,他感覺到有點眼困,臥進她睡過沙發裡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