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後的幾天裡,雲川該吃吃該喝喝該睡睡,少了兩顆牙齒並沒有對她的生活造成什麼影響。
由於夏天到來,全國各地音樂節和樂隊巡演增多,他們樂隊也接到了好幾個livehouse的演出邀約。他們很快就要發佈今年的新歌了,最近大家一下班就往排練房趕,但是編曲部分大家都還沒意見統一,所以最近下班後的業餘時間都泡在一起。
“我覺的最後這一段可以去掉歌詞,插進人聲吟唱就好了,不然整首歌的歌詞太滿了。”吉他手範斯對雲川說。
範斯是樂隊裡年齡最大的大哥,是樂隊的靈魂和主心骨,聯絡演出的事情都是他一個人在籌劃。他也是大家的師兄,大四時是他創建了蒸汽機樂隊。只不過後來他選擇了去英國留學讀研究生,便將樂隊交給師弟徐晝打理。現在回國的他一邊在一家英國零售企業大中華區擔任經理,一邊重新召集小夥伴組建了新的樂隊極惡都市。
“嗯,這樣改有留白,我覺得還不錯。”雲川點頭表示贊同。看了一眼,大家似乎都沒有意見。
“那這一段也把鼓去掉,用鍵盤打節奏吧。”範斯說完擡頭看了看鼓手小樂和鍵盤手艾琳。
小樂是a大隔壁藝術大學的大二學生,抱着鼓槌聳了聳肩,表示無所謂。
但是艾琳覺得改了沒有前一版好,堅決要試一試才肯下定。
艾琳是範斯在英國留學認識的聊得來的朋友,從小學習鋼琴,高考放棄走藝術這條路,在家裡的安排下選擇了遠赴英國留學讀工商管理。後來因爲好玩,在倫敦的一家爵士酒吧客串琴師的時候被範斯一眼相中,回國後又在同一家公司任職、一起組建樂隊,然後便順理成章地談起了戀愛。
那天晚上,他們試了一遍又一遍,範斯堅持要改,但是艾琳始終覺得原版更好,倆人始終僵持不下差點吵起來。最後小樂趕緊跳出來當和事佬提出用拋硬幣的方式決定,才結束這場爭吵。
回家的地鐵上,雲川感覺到很疲憊,爲了理想的奔波總是令人疲憊,特別是遇到坎坷的難以向上的路時。雲川打開網易雲音樂,極惡都市樂隊已經有將近25萬的粉絲了,距離和粉絲們約定的7月份的新歌發佈日期還剩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可是籌備的新歌還沒有太大的進展,什麼時候錄歌都不能確定。
事情的發展遠比她想的要順利,在經歷了好幾天的爭吵、和解、再爭吵、再和解,他們終於趕在6月初,定下了曲子的終稿。
“叮咚”,手機提示收到微信。雲川站在夜晚人來人往的地鐵口,原來是範斯發來微信預計六月中旬就可以進棚錄歌了。
買個西瓜慶祝一下!她嘴角止不住地上揚,歡快地朝離家不遠的超市走去。
關掉休息室的燈,窗外寫字樓的燈映在漆黑的玻璃上,一同停在窗戶上的還有走廊燈光下映射的自己的身影。換下白大褂,尉處安輕輕關上休息室的門,坐電梯下負一樓車庫取車。一週前,他的車已經結束了返廠維修開了回來。
將車停回自己江邊住宅後,尉處安纔想起來家裡的衣物柔順劑用完了,索性散步前往小區門口的便利店看看是否有賣。
在便利店的貨架上找尋了兩遍都沒尋到慣用的衣物柔順劑,他只好前去稍遠一點的大型超市。好在超市也不遠,就在地鐵口方向,離家也就500米左右的距離。
臨近關門時間,超市裡已經有點冷清。逛了一圈後,尉處安毫不費力地在日用品洗滌劑區域的貨架上找到了自己常用品牌的柔順劑,正準備拿上兩瓶去收銀臺付款。經過生鮮區域時,他看到了正在挑選西瓜的雲川。
她帶着耳機,後背揹着琴包,一件寬鬆的黑色oversizeT恤,下襬的長度剛好蓋住大腿根,露出了牛仔短褲的褲沿和一雙白皙筆直的腿。她的身材並不是時下流行的乾瘦紙片人身材,相反是濃纖得當的。露出衣服的四肢纖細修長,關節纖細,骨肉均勻。頭頂暖黃的燈光打在她烏黑柔順的短髮上,像是長了一層金黃色的絨毛。半個月不見,她下巴上的淤青已經消散了。像是看中兩個閤眼緣的西瓜,只見她向上提了提琴包的揹帶,摘下一隻耳朵的耳機,將耳朵湊近西瓜,拍拍左手邊的瓜,再拍拍右手邊的瓜。猶豫了一會兒,她重新將耳機塞回耳蝸,抱起其中一隻不大不小的西瓜打稱後走向收銀臺。
收銀處只開放了一個窗口,尉處安跟在雲川的身後,塞着耳機的她明顯沒有察覺身後的陌生男性。雲川拉開冰箱,掏出兩聽可口可樂,又從收銀臺上拿了一盒口香糖。
謝絕超市提供的塑料袋,尉處安結賬後走出超市,她的身影已經看不見了。
轉過一個街角,就是江邊的公園小路,周圍的居民都喜歡在晚飯後沿着江邊公園散步。他擡手看了一眼手錶,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鐘了,行人陸陸續續地往家走。沒走幾步,他就在三三兩兩的人羣中找回了她的背影,長腿快步走近她的身後。已經跟得這麼近了,她還是沒有發現自己,真是沒有安全意識。按照自己正常的步行速度,要不了幾步就會超過她,他自己毫無察覺地邁小了步子,默默跟在她身後,想知道她什麼時候纔會意識到自己被尾隨了。
夏日夜晚的風從江面徐徐吹來,繞過少女的髮梢吹向他的鼻尖。“什麼牌子的洗髮水?”他想。
她像是遇到了什麼值得開心的事情,西瓜抱在胸前腳步輕快,不成句地哼着歌嚼着口香糖,時不時吹出一個大泡泡。
“啪”泡泡很大,毫無徵兆地破了。雖然看不到,但他能想象出口香糖粘在她嘴脣上的樣子。
沒走兩步,她似乎是被江上的月亮吸引了注意力,將西瓜放在路邊的長凳上,掏出手機趴在江邊的欄杆上對着江面的月亮拍了兩張照片。他也停下腳步,保持好距離,側過頭欣賞了一會月亮。
今晚的月亮雖然是細細的一條新月牙,但是天空四周無雲,月光明媚,在江面投下一片波光粼粼。她的眼睛像江面的波紋,在月光下閃閃發光。
口香糖都能輕鬆駕馭了,看來拔牙後恢復得不錯。尉處安躲進暗處,掏出手機,微信問許傑:”這個月還有哪個早上的時間段沒有預約?”
快睡覺了收到老闆微信的許傑有點摸不着頭腦,自己從來都沒在下班時間段收到過尉老師的工作微信。
在手機上查看完本月的複診預約記錄,許傑回覆道:“6月21號,下週六11:00。”
“謝謝。”像是在等着他的回覆,收到確切答案後對方立刻回覆了他的微信。
老闆今天真奇怪。
尉處安就這麼默默跟隨看着雲川走進隔壁小區。跟了一路她都沒發現自己被跟蹤了,這姑娘心真大。
他搖搖頭慢悠悠地走回自己家。
回到家放下西瓜的雲川看見微信有一條未讀,打開原來是尉醫生的微信。
微信內容很簡單,只有一句話:“下週六11:00來拔另外兩顆牙,記得早飯吃飽。”
“好的,謝謝尉醫生。”
上次自己走得着急,也沒和許醫生約下次的複診時間,看來醫生比自己記性好。